李白酒量堪稱當世無雙,一壇酒一斤多,盞茶工夫就喝光了。


    楊雲感覺這麽喝下去肯定是自己輸,雖說輸贏他不在意,可剛見麵便在千古留名的詩仙麵前丟人輸陣,難免讓楊雲覺得顏麵無光。


    不過可能李白自己也不想喝太多,第二壇酒喝得久多了,半個時辰過去才見底,這時李白突然想起他曾向楊雲誇下海口,邀請公孫大娘為他們表演劍舞。


    “我這就去催催她,不知大娘為何現在還未起來。”


    李白說話間就要站起來,卻陡然發現沒人幫助他要起身非常困難,左右看看,最後扶著背後的牆壁起身,身形搖搖晃晃。


    見此情形,楊雲心裏稍微舒服些,看來李白隻是表麵上沒醉,但跟昨日一樣隻是強撐,如今酒意已然上頭。


    李白走到房門前,突然外麵有腳步聲傳來,隨即聽到一名女子的話聲:“李相公,我家主人已起來,正在梳妝,很快便來獻藝……請您跟貴客前往寬廳稍候。”


    “好。”


    李白折身對楊雲道,“楊兄弟,大娘已準備好,我們可以過去看表演了……呶,把酒帶上。”


    臨去看公孫大娘表演舞蹈,也不忘捎上酒,足見李白酒癮之大。


    此時桌上已擺了七八個酒壇,李白抱了個尚未開封的,隨即對楊雲燦爛一笑,大概是提醒楊雲也帶一壇過去。


    楊雲拿起正在喝的半壇酒,跟在李白身後,一路穿過長長的走廊,在女侍開門迎候下,進入一個寬敞的大廳,這裏沒有設置案桌,隻有一片一片拚接在一起的地席,顯然這裏是觀賞表演的地方。


    為了方便接納更多客人,房間布局大為簡化。


    “大娘怕是有幾年未曾在此處獻藝了?今日甚是難得,又可以看她表演。”李白說著,大大咧咧在靠前的地席前坐下,然後將酒壇開封。


    楊雲在李白旁邊的席位跪坐下來,抬頭看了一眼,前麵供表演的舞台很小,長約四米,寬約兩米,顯得有些寒磣。不過想到若能跟公孫大娘以如此距離相見,觀看表演,也算是人生樂事。


    真有那麽容易嗎?


    楊雲一直覺得公孫大娘不可能輕易出來獻舞。


    那麽多名門望族都求見不得,李白隻是醉酒後做個邀約,就能帶他這個陌生人來看表演?


    就在楊雲琢磨時,突然感覺舞台後有少許動靜,隨即腳步聲傳來。


    就在楊雲準備用精神力探測一番時,李白拿起酒壇,道:“楊兄弟,我們邊飲酒邊等待如何?”


    說著,李白竟直接對著壇口喝了起來,看起來放浪形骸,但他的動作很輕巧,酒水進口,一滴也沒灑出來。


    楊雲側頭看李白時,舞台上突然傳來長劍破空聲,迅即一名舞者現身,沒有任何伴奏,手中長劍開始舞動,如同鬼魅一般,眼前一陣眼花繚亂。


    “好。”


    李白隻是看了一眼,便大聲叫好,“大娘技藝不同凡響,開場便讓人驚歎。”


    喝過酒處於半醉狀態的李白,如同登徒浪子,灑脫自如,極盡張揚。


    舞台上的舞者並不為李白的叫好聲所動,繼續揮舞長劍,一時間台上皆為劍影籠罩,寒光凜冽,懾人心魄,但楊雲從中看不到一絲一毫實戰的影子,很像後世的武術套路表演,又似舞者在刻意隱瞞什麽。


    最初楊雲沒看清舞者容貌,就在好奇的時候,舞者飛躍而起,足足騰空三四米,身體詭異地在空中停滯片刻,一個迴眸,透出幾分嫵媚,卻又帶著一抹殺氣,看起來極為矛盾,但有是那麽真實。


    就在這一瞬間,楊雲看清楚了舞台上表演者的麵龐。


    跟楊雲想象中的公孫大娘有些不同。


    麵容沒有姣好到驚世駭俗,已然有著歲月風霜的痕跡,不過苗條的身材以及矯健的動作,衝淡了紅顏老去帶來的遺憾,尤其是三十來歲成熟女人的風韻,讓人怦然心動。


    “美是美,但這美卻有不足。”


    這是楊雲對舞者的初步印象。


    舞者繼續表演,這時琵琶聲響起,聲音帶著幾分肅殺,舞者的每一個動作都踩在節點上,看起來驚心動魄,但在楊雲眼裏,曲調還是稍顯單薄,無法跟舞蹈做到相得益彰,以至於眼前精妙的劍舞減分不少,甚至於楊雲還覺得沒有伴奏舞台效果會更好。


    不過李白似對這琵琶聲很陶醉,甚至閉上眼聆聽,等忍不住想要欣賞舞蹈,與音樂合拍時,才又睜開眼,雙目如炬盯著舞者。


    “裙子太長,不利於展現舞者優美的身段,照理說大唐不是保守的朝代,怎會出現如此情況?至於這舞蹈,空有其形,不是殺招的劍法,看上去就是花架子,她明明有更好的表現方式,為何要隱藏起來?”


    楊雲兩世為人,見識不凡,後世綜藝節目推陳出新,什麽《舞動奇跡》、《舞林大會》、《舞蹈風暴》等等,使得他對舞蹈產生興趣,從網上搜集了各種舞蹈來看,使得他對於各種舞都有所了解。


    像這種獨舞更應該表現舞蹈的內在,而不是徒有其形。


    最初的驚豔過後,楊雲開始研究起劍舞來,甚至有一種自己就是舞蹈老師,能給對方提意見的想法。


    舞台上突然發出“噔”的一聲,舞者用長劍一下子將前方案桌上的燭台挑斷,楊雲這才看清楚,舞者手中的長劍是精鋼寶劍,而且開過鋒,也就是說對方是拿真劍表演。


    “難道說是考慮到用真劍表演會有危險,才故意有所收斂吧?”念及此,楊雲多少有些釋懷。


    隨著琵琶聲突然停下,舞台上的表演就此結束。


    經過一場激烈的舞蹈表演,舞者甚至連氣息都未有少許混亂,足見如此一場表演對她來說真的是小兒科。


    “好。”


    李白見表演結束,站起來拍手叫好。


    楊雲跟著起身鼓掌,卻沒有像李白那樣表現得喜形於色,隻是仔細打量舞者。


    舞者微笑著走下台子,如此楊雲能將她的麵龐看得更清楚,的確是個三十來歲長得極為美貌的婀娜女子,之前楊雲還以為她精心裝扮過,現在才看清楚,對方身上並無鉛華痕跡,似平素鄰家美婦。


    楊雲想了下,若這位真是公孫大娘,以其成名數十載,怕是已年過五十,能保持如此姿容實屬不易。


    “見過李相公,楊道長。”


    女子走過來,躬身行禮,甚至不用楊雲自我介紹,這足以說明她早就知道楊雲的身份,這多少讓楊雲感覺意外。


    李白笑道:“大娘風采不減當年,說起來我有兩年未曾見過大娘獻藝。”


    女子微笑道:“卻不知楊道長是否滿意呢?”


    楊雲沒有直接迴答她這個問題,問道:“你就是當世最好的舞者,公孫大娘?”


    楊雲還是覺得見公孫大娘太過容易。


    昨天剛見到李白,今日又見公孫大娘,幸福來得太過突然,之前求之耳不得,現在人家主動送上門,還表現出如此親密的態度。


    作為穿越者,楊雲當然想把這時代所有名人都見上一圈,眼前這兩位,可都是他來到大唐後定下目標一定要見的對象。


    李白笑道:“楊兄弟這是怎麽了?我還能誆騙你不成?這便是公孫大娘,我孩提時,便曾見過她舞劍,這多少年都未曾變過模樣,恍如昨日之事。”


    聽李白如此說,楊雲更加確定了舞者的身份。


    李白如今都三十多,他說自己孩提時便見過公孫大娘舞劍,說明公孫大娘至少要年長他七八歲到十幾歲。


    眼前也算是“凍齡”的美女。


    一如後世容顏不老的馮程程、小猶太。


    “在下楊雲,見過大娘。”楊雲不知應該稱唿公孫大娘為小姐還是夫人,隻能跟李白一樣稱唿“大娘”。


    曆史上對於公孫大娘婚配與否沒有任何記錄,雖說公孫大娘在這時代赫赫有名,是個大明星,可到底隻是舞者,社會地位不高,這也使得公孫大娘的私事越發隱秘。


    公孫大娘微笑著向楊雲施禮,顯得極有風度。


    李白笑道:“大娘來了,何不嚐嚐美酒?”


    公孫大娘往酒壇看了一眼,笑道:“醉仙樓的酒,在春風巷可是緊俏貨,不過這酒美則美矣,太易醉人,還是讓李相公自行享受吧。”


    李白訝然:“大娘真不想試試?”


    公孫大娘巧笑嫣然地搖了搖頭,妙眸重新落到楊雲身上,跟楊雲對視。


    “之前小徒十二,曾與楊道長會麵,獻藝中有不足之處,還望海涵。”公孫大娘道。


    楊雲想了想,難掩震驚,暗忖:“難道說此前表演劍舞的小娘,是李十二娘?”


    李白笑問:“十二是誰?為何之前不曾見過?”


    “她性子有些野,平時都在外遊曆,未跟李相公會過麵。”公孫大娘解釋。


    楊雲明白了公孫大娘話中透露出的意思。


    “十二”並不以舞劍娛人,至少到現在還不是靠這個維持生計,而是跟鬆劍一樣喜歡行走天下,多做那仗劍行俠仗義之事,隻是當日因緣際會,聽說米家兄妹宴請他,才會現身表演。


    之前鬆劍曾提過這件事,而以當時鬆劍的口吻,似跟這位名叫“十二”的女子很熟稔,說明他們是一路人。


    “不叨擾兩位,今夜洛陽皇宮內有聖上賜宴,妾身將前去獻舞,這就要退下籌備。”公孫大娘道。


    楊雲這才知道,原來晚上受邀者中也有公孫大娘,不過公孫大娘是屬於表演者那一類,而他則是請去的賓客。


    李白讚歎:“如今大娘怕是隻有到宮中才能時常一見了。”


    公孫大娘笑著看向楊雲,道:“楊道長,那就晚上見。”


    “嗯?”


    李白看著楊雲,好奇地問道,“楊兄弟今日也要進宮?”


    楊雲微笑點頭:“正是。”


    李白嘖嘖稱奇:“你要入宮,還來跟我鬥酒,實在是……唉!隻是可惜我雖有才華,卻無用處,百無一用是書生啊……今日不能耽誤楊兄弟的正事,我們早些結束這宴會,也讓你迴去做入宮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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