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禮示意所有人莫要妄動。


    “我能信你嗎?”蕭規朝著張小敬問道。


    “能!殺了他沒用,我們所有人都得死在這,天下立時大亂,百姓受苦。帶他出宮,去給老聞上墳。第八團不能蒙羞。”


    蕭規深深的看了一眼,丟過來一把刀:“好啊,我送你個禮物,老胡,永王呢?”


    很明顯,一來是讓張小敬納個投名狀,順便殺了永王給老聞報仇。


    “父皇,父皇救我……”永王被推了出來,直接就尿了褲子。


    “不要傷害朕的兒子!”老皇帝大喊著。


    郭利仕衝到李元霸跟前喊道:“老祖宗,聖人是您看著長大的,難道您真的要見死不救嗎?他可是皇室血脈……”


    李元霸冷哼一聲:“不孝兒孫,自作自受,不值得可憐!”


    一直不曾開口的老李淵說話了,“朕的大唐,若是後人無德,不配繼承,被人拉下皇位,也是天理。昏庸無道,貪圖享樂,任用奸佞,民不聊生。”


    “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


    “十年前烽燧堡事件,他就知道有問題,卻十年不見動靜,非要等到今日再次釀成大禍,現在人家打上門來,怎麽?急了還是怕了?”


    “武德一朝不會發生這種事,貞觀一朝,老夫和二郎不帶扈從,天天去街上逛街吃飯,跟百姓親如鄰裏,更沒有這種事。刺殺?歹人若是進了長安,不等朝廷發覺,長安百姓都先拿了。”


    “你城牆建的再高,兵馬護衛雇傭的再多,有什麽用?”


    “百官是你的江山?有他們站在你麵前才安心?屁話!天下百姓才是江山,如果你夠資格,天下百姓才是你最堅固的城牆,失了民心,即便沒有今日的蕭規,也有明日的蕭規。”


    “若是老夫換在蕭規的位子上,也會如他今日所作。”


    “虧你做了三十年的皇帝,叫你幾聲聖人,真以為自己是神了?活該!”


    嘶……


    一番話,擲地有聲,全場落針可聞。文臣俯首,武將驚駭。陳玄禮不知道情況,隻是怔怔的看著場中,心說這老頭什麽人?敢如此痛斥聖人?


    張小敬撮著牙花,推了推身邊的蕭規問道:“這什麽情況?那老爺子是誰?這麽膽大?”


    “嗬嗬,誰?皇帝、聖人的老祖宗!”蕭規拍了一下老皇帝的腦袋說道:“聽見了嗎?看看你祖宗是怎麽當皇帝的,可惜了,虎父犬子,你差得遠!”


    “祖宗?這麽客氣嗎?”張小敬有些懵。


    “混賬,敢對聖人不敬!統統拿下!”陳玄禮大吼。


    “住口!棄械投降,否則當場擊殺了他。”蕭規用權杖壓住皇帝的腦袋,陰鷙笑道:“聖人,你猜猜你的這位大將軍,會不會動手搶人?他是會救你呢,還是會逼我殺你?”


    嘶……好狠的人,眼毒!一句誅心之言,老皇帝也拿捏不定了。


    朝著陳玄禮大喊道:“全都住手,放下兵器!”


    “聖人,請聖人賜下兵符,老臣好調兵支援啊……”陳玄禮跪求。


    “兵符可調長安十二衛,並四方藩鎮所有兵馬,不能給你。”


    “聖人,老臣伴君四十年,難道、難道……”


    “放肆!誰讓你站起來的?跪下!”皇帝厲喝道。


    陳玄禮屈辱的跪下了,心中滿是悲涼,都說自己受寵,是皇帝親信,可親信親信,到頭來還是不被信任。不,應該說,他是皇帝,他除了自己,誰也不信。


    “大腦袋,該你了。”蕭規示意張小敬,投名狀還沒納呢。


    張小敬拿起刀,兇惡的走到永王身邊,一拳撂倒,永王趴在地上叫得殺豬一樣。


    “不要,不要傷害朕的兒子!”


    “啊……”一聲慘叫,張小敬背對著蕭規,似乎是把永王紮死在地上。


    “走吧!”然後一把抓起身旁的嚴太真,用刀架在對方脖子上,威脅龍武軍陳玄禮道:“敢追來,嚴太真的命就沒了。”


    說完,跟懷裏的美人對視一眼,蕭規不認識,但張小敬認識,這不是嚴太真,這是跟嚴太真換了道破的檀棋呀。


    檀棋當然信得過張小敬,於是也沒反抗,順從的任由張小敬抓他當人質。


    “我知道一條密道,跟我來!”說完,他押著女人質,蕭規押著老皇帝,就這麽明目張膽的走樓梯下樓遁走,身後蚍蜉等人斷後,不少人跟龍武軍陳玄禮廝殺中犧牲,但終究是有二十多人活了下來。


    陳玄禮垂頭喪氣的迴來,跟郭利仕等人一起跪在花萼樓龍椅前請罪,“他們逃走的地方有條暗道,追擊的人說,下麵是條暗渠,裏麵岔路口很多,來不及逐個探索。”


    “特娘的工部一群三百多人,全是吃白飯的,連個轉換渠圖紙都沒有,拿來的竟然是三年前的圖紙。隻能讓水侯下去慢慢找了。”


    郭利仕讓下屬馮神威穿上皇帝脫下的那身龍袍,站在花萼樓欄杆處亮個相,跟百姓說,“聖人安全無虞,傳聖人口諭,寅初已至,不欲百姓苦熬長夜,還請觀燈者即刻歸家休息。”


    百姓歡唿雀躍,馮神威轉身迴來,脫了龍袍,一樣跟著跪下。


    郭利仕一直盯著陳玄禮,陳玄禮不耐煩道:“特奶奶的,別擺著一張臭臉,都伺候了一輩子了,聖人是你的也是我的!”


    郭利仕長歎道:“得做最壞的打算呐。”


    “救不迴聖人,你從我的屍首上割耳朵泡酒。”陳玄禮信誓旦旦的說。


    “哎,得讓太子盡快做好登基的準備。”


    什麽?


    陳玄禮怒斥道:“郭老頭,別心太急,太急會露出馬腳!幾個老兵,就能劫走聖人?打死我都不信。幕後主使是誰?郭將軍不會不清楚吧?”


    郭利仕滿臉無奈的說道:“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在這兒胡思亂想?範陽節度使的留後院,已經在打探聖人的消息了。他擁兵自重,覬覦長安日久,若是天明聖人還不歸,大唐無君,你知道會是什麽後果!”


    “還有那林九郎,林九郎呢?”


    下屬來報,事前右相躲避在茅廁,剛才帶著一幫大臣下樓,許是已經迴右相府了。


    “聽聽,聽聽,林九郎大權在握,萬一他也有異動……”


    陳玄禮啞口無言。


    老李淵等人緩緩起身,“走吧,該迴家了,一場鬧劇,丟人!”


    “慢著!你們是什麽人?剛才竟敢頂撞辱罵聖人,是不是賊人同黨,給我……”


    啪!郭利仕狠狠的一巴掌抽過去,打得陳玄禮一個趔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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