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齊錯愕地看著她:“曉兒,難道他改變主意了?”


    白曉兒牽了牽嘴角,道:“沈大哥,這件事我心裏有數。”


    沈思齊沉默片刻,道:“你心裏有數便好。”


    白曉兒笑容苦澀,沈思齊扯開話題,問起白馨兒的學問來。


    白曉兒說了幾句,便有些意興瀾珊。


    好在很快又來了一撥客人,她忙起來,很快便忘了這些煩惱。


    夜間盤賬時,大東家羅仲謙沒來。


    因他占股僅兩成,一品居的主事實際上是白曉兒,他隻用派個管家幫著攏賬便是。


    陳管家是羅仲謙的心腹,這兩日都守在一品居。


    白曉兒將最後一筆賬記好,交給陳管家。


    陳管家劈裏啪啦打了通算盤,掃了一眼白曉兒賬本上最後一個數字,準確無誤。


    他神情不由變得更加恭敬。


    夜更深了,風吹得屋外樹枝搖晃作響,白曉兒抬頭道:“陳管家,今日就到這裏,明日還得勞煩你。”


    陳管家正欲作答,門突然被踢開,一隊甲胄鮮亮的侍衛出現在門外,他們個個麵容冷厲,手執長槍,鋒銳的槍頭在月色中寒意森森。


    白曉兒心神一凜。


    那些人終於來了。


    為首一人上前,手果然一揮,厲聲道:“搜!”


    侍衛們如潮水般湧入一品居,嚇得一品居的夥計們瑟瑟發抖,甚至有人當場跪下。


    這些人不是普通衙役,是大夏皇宮的禁衛。


    他們的出現,昭示著一品居犯事了,而且犯的還是通天的大事。


    白曉兒不明所以,但見到沈思齊駭然的神色,卻懂了幾分。


    她低聲詢問:“沈大哥……”


    沈思齊麵如土色,顫抖著道:“這些是禁衛軍,隻有那位能調配……”


    言下之意,便是此事驚動了宮裏。


    白曉兒悚然。


    羅仲謙隻說是家族內鬥,因此她才打算將計就計,幫他打壓羅仲謙的庶弟。


    可如今事態卻在往另一個方向發展。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羅仲謙沒這麽蠢,羅家人也沒這麽蠢。


    唯一的可能,便是他們都被利用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他們至多隻是螳螂罷了。


    果然,沒多時,那些侍衛便從橫梁上取下了那隻木盒。


    為首之人取過木盒,打開一看,嘴角揚起冷酷的笑,白曉兒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那人走過來,將盒子拿來給白曉兒和沈思齊瞧,裏麵的東西並不是他們事先裝進去的財神爺,而是一尊神態猙獰的神像。


    西塱國的聖物。


    東西被人在眼皮子底下動了手腳。


    白曉兒遍體生寒,那人盯著白曉兒的眼睛,似笑非笑道:“二位,請隨我走一趟。”


    白曉兒暫時被關進監牢。


    牢裏燈火幽暗,空間中彌散著濃濃的黴味,白曉兒咬唇,心中怎麽也安靜不下來。


    沈思齊方才和她分開,她不知他去了哪裏。


    或許他也和自己一樣,被關進監牢了吧。


    白曉兒想。


    那些人目前還在搜集證據,還沒有開始提審。


    我們還是安全的。


    這一刻,白曉兒隻能寄希望於林致遠。


    雖然他如今羽翼未豐,但他說過會保護自己,若他此刻知道自己身陷囹吾,他一定會想法子來救自己的。


    這樣想著,她便鎮定了許多。


    沒想隻過了一小會,便有人將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沈思齊送到她跟前。


    沈思齊剛經曆了一番酷刑,渾身上下無一處完好,偏生又沒死,白曉兒隔著監牢的欄杆,向他伸出手去:“沈大哥你沒事吧?”


    沈思齊在地上蜷成一團,痛苦地呻吟著,白曉兒哭道:“沈大哥都是我不好,我害了你。”


    方才為首的那位將軍冷然道:“白曉兒,沈思齊方才已經招認。他夥同西塱餘孽打探軍事機密。一品居的夥計夏木就是西塱細作。此案證據確鑿,無須再審。”


    白曉兒不敢置信,眼珠赤紅地盯著他,那將軍又道:“不過此事與你,與羅家無關,均是沈思齊一人所為。隻要你在供詞上簽字,這件事便了了。”


    白曉兒抬首,目光突然變得銳利起來:“你休想,沈大哥沒有通敵,你們誣陷他。我是絕不會簽字畫押的。”


    將軍冷然道:“白曉兒,我勸你還是考慮清楚,你想他一人死,還是你和他一起死。”


    白曉兒怒道:“這是誣陷,我死也不會認。”


    募地傳來一個溫潤的聲音:“曉兒。”


    聲音的主人穿著一身淡青色的長袍,麵容白皙,五官秀美,身上透出淡淡的書卷氣,在這陰森的大牢內,皎潔如同白月光。


    和幾個月前相比,少年褪去了稚嫩與青澀,舉手投足沉穩得超出了他的年齡。


    “汪如笙。”白曉兒咬牙切齒。


    她未曾想過,與他再相逢會是這樣一種情形。


    汪如笙垂眸看著她,眼中盛滿柔情,一如往昔。


    “曉兒,我費了好大周章才求來這個恩典。你聽話,乖乖地簽字畫押,我們一起迴家。”


    “汪如笙,你做夢。”


    白曉兒即便再傻,如今也明白過來,策劃這件事情的原來是七皇子。


    想來七皇子和林致遠結仇,便找上了自己的一品居,打算利用這個來攻訐林致遠。


    雖然很多細節她猜不透,但直覺告訴她,一定是這樣。


    而且不用想,汪如笙定是費了很多功夫,才說服七皇子放過她。


    畢竟她是林致遠名義上的女人,相信七皇子原先並未打算留著自己。


    白曉兒想著,麵色越來越冷。


    七皇子是她的死敵,她的仇人,她不會與他們這夥人同流合汙。


    見白曉兒毫不動搖,那將軍有些沉不住氣了,他為難地看向汪如笙,道:“汪公子,時辰不早了,你看——”


    他還等著向七殿下複命。


    七殿下的耐心向來不怎麽好。


    汪如笙淡淡笑了笑,對將軍說道:“開鎖,我自來勸她。”


    白曉兒怒目而視,鎖開了,汪如笙彎腰進來,觸不及防地抱住了她。


    白曉兒掙紮起來,汪如笙的力氣卻很大,緊緊鎖住她的身子,使她無法動彈。


    “魏大人,她不會寫字,隻能按下手印。”汪如笙輕聲說道。


    那姓魏的將軍恍然道:“原來如此,不妨事。”


    白曉兒就這樣,被迫在供詞上按下手印。


    白曉兒怒道:“汪如笙,你不是人。”


    為了打擊林致遠,他竟然如此陷害沈思齊。


    他難道就不怕遭報應。


    汪如笙對她的咒罵恍若未聞,他強行抱她上了馬車,陰測測地看她一眼,道:“曉兒,你是我的未婚妻子,我不想對你動粗。你若是不聽話,我就會將你的手腳用鏈子鎖上,你覺得這樣可好?”


    白曉兒狠狠地瞪著她,終是不敢再掙紮。


    眼前的少年再也不是那個和自己說兩句話就會臉紅的文弱小書生。


    她從他身上看到了狠絕和戾氣。


    汪如笙見她安靜下來,淺笑著,溫柔地摸了摸她烏黑的頭發。


    白曉兒身子下意識往裏一縮。


    汪如笙便有些受傷。


    他溫聲說道:“曉兒,你為何對我避如蛇蠍,難道你不知曉我對你的心?這些天沒見你,我心裏難受極了。”


    白曉兒恨聲道:“汪如笙,你是七皇子的人,你明知曉我家人是被他……”


    她咬唇,終是沒有說出那句話。


    “我們之間絕無可能,你趕緊死了這條心。”


    汪如笙卻正色道:“曉兒,我知曉你心中難過。但我此番上京就是為了娶你。”


    她不知曉他為了見她,經受了多麽嚴酷的考驗。


    七皇子將他送入紅殿,和一群年紀相仿的少年書生關在一起。


    為了活下去,他們各自組團自相殘殺,最後活著的,才能走出那個活地獄。


    最後他勝了,用了整整兩個月的時間,其中的過程他不願迴想。


    他利用自己的智謀,聚集了一批忠誠的擁護者,最後那些人卻被他一一害死。


    殺人有時並不需要用刀,他的謀略,就是他最強的武器。


    白曉兒看著陷入沉思的汪如笙,不由打了個冷戰。


    他眸色太過寒冷,冷酷到嗜血,這令她十分懼怕。


    汪如笙意識到自己失態,忙笑了,開始和白曉兒拉起家常。


    白曉兒板著小臉,不搭理他。


    她在等,等林致遠來救自己。


    如今離事發已經過去兩個時辰,林致遠肯定已經聽到動靜。


    他應該已經在救自己的途中了。


    汪如笙卻似看透了白曉兒的想法,他淡笑:“曉兒,你該不會想林致遠來救你吧。他如今自顧不暇,怎麽可能有時間管你。”


    白曉兒心中微寒,道:“你們將他怎麽了?”


    汪如笙道:“不是我們想將他怎樣,是他自己作死。”


    “他孤立無援,竟敢算計七皇子,七皇子怎能輕易饒過他。太後畢竟老了,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沒了。林致遠沒有母族,沒有依靠,亦沒有後盾,他拿什麽和朱氏爭?”


    白曉兒驚道:“所以你們就陷害他。汪如笙,你們到底將他如何了?如果你想害死他,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汪如笙深深皺眉,道:“曉兒。不是我想將他怎樣,是他自己犯了大忌。此事很快就會明了,你不必多問,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農門小嬌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瑟並收藏農門小嬌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