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說高洋說最不怕陣法,黑衣人嗤之以鼻。


    手訣紛飛。


    很快,漫天都是木籌。緊接著,一座鋪天蓋地的陣法霍然成型,上錐下圓,牢牢把高洋束錮在內。


    黑衣衙主聲音洪亮,“小輩,我自進入魔界,素未使過陣法殺敵。你是第一位,縱死也榮啊!”


    “是嗎?閣下,真是自信得過頭。”


    高洋堅信自己的陣法境界,即便不能睥睨當世,也決計不弱於誰。


    額間神目聚芒,很快勘察清楚這座由不起眼的木籌聚匯成型的大陣。


    臉上露出訝異之色。


    日月乾坤陣?


    第一次睹見此陣,是在幽螢分魂的水晶宮壁畫裏麵。


    不是說此陣源自羲皇之手,也就是妖族曦神。怎麽這個黑衣人也會?


    困惑間,靈光泛現。


    幽螢可以重新出世,燭照也未嚐不可。念及天部大日神廟的大日神分身。


    幽螢處處暗手,隻為複蘇後恢複巔峰。作為她的兄長,手段料也不弱。


    難道……


    高洋目光微凝,透過陣法氣膜,盯著黑衣人。


    片刻後。


    朗聲道,“閣下,我該稱你為曦神?還是羲皇?”


    這句話,黑衣人手訣陡滯。


    看向高洋。


    兩人對視片晌。


    高洋又道,“時至今日,羲皇之名人域傳唱,殊不知堂堂人皇竟暗投了鎮反衙……”


    他聲音極響。


    非但黑衣人耳聞,更響徹天穹,底下魔族無不入耳。


    一時間。


    紛攘喧鬧的軍營變得鴉雀無聲。


    黑衣人怔忡片晌。


    罵道,“小輩,胡說八道什麽……本座生自魔界,實乃火狄之王親口驗證的煉獄燭魔,焉能是你口中的人皇?休要滿口荒唐,糊弄我鎮反衙上下……”


    底下魔族本就因為太過突然,才乍聞失聲。


    此刻自也醒神。


    火狄之王狄郢是他們的圖騰,狄郢親自認證,豈能出錯?


    紛紛指著陣法內的高洋,罵他信口雌黃,口不擇言。


    怕死就怕死,還胡亂編排衙主,委實不可忍。


    有魔族更向黑衣衙主請戰,欲要入陣斬殺高洋,洗清衙主冤屈。


    一時間,群情激沸,仿如雀窩點燃。


    高洋愕然,原道魔族隻會打打殺殺,不意拍起馬屁來,腦子開動不慢,狀且無恥。


    思忖間,左一閃,右一挪,很快出了陣法籠罩範疇。


    卻見他一出來,底下魔族頓時無聲。特別起初幾個叫得最大聲的魔族,更不知躲往何方?


    出陣後,高洋朝下瞧瞧。


    軍營內魔族瞬間鳥獸散般跑的幹幹淨淨。


    高洋無語。


    不過看一眼而已。


    接著盯向黑衣人,賊兮兮笑道,“前輩,你的手下,當真寡義無恥……”繼而不無譏誚,“你的陣法也不過爾爾……”


    黑衣衙主生惱。


    他乃先天神隻之軀,為了理順自身法則,即以陣法入道,手下不爭氣,他無所謂。


    陣法之道,卻是平生最傲。


    今日被個小輩輕蔑送上不過爾爾四字。


    “小輩,大言不慚。依我看,你肯定在哪見過此陣……否則焉能如此輕易脫逃?”


    高洋翹翹大拇指。


    “前輩眼神犀利,猜得不錯。此陣,在下確實有幸目睹,甚至親身經曆了一番。”


    “在何處?”


    “自然是人域……”


    說話間,高洋始終留意黑衣衙主的神色變化。盡管不曾得其親口承認是曦神,甚至矢口否認。


    但高洋卻認準了這個身份。除了曦神人皇,試問天下間除自己外,還有誰能有如此多的人域氣運?


    “人域?”


    黑衣人疑惑。


    此陣乃他陣法大成後研創,不曾在人域布置過。


    高洋又道,“說出來,怕你又說我胡說八道。人域水晶宮的暗神壁畫……在下和暗神分身一起躲避巫族神子的追殺。”


    “巫族追殺暗神?”


    黑衣人惑然更甚。


    他想,定是當年被幽螢妹妹學了去,所以才能布置。


    不過她布下的日月乾坤陣,焉能與我親手布置可比?


    說來,還是眼前這個小輩,本身陣法造詣不淺,才能窺一而知十。


    “怎麽,不信……”


    高洋氣定神閑,往生槍舞動,負後凝止。


    又道,“可憐暗神複蘇後,功力喪失太多,連巫族也欺辱到了頭上。不但分身被弑,之後又被神王大重陽騙入神界,遭大昊陽追殺……”


    及此,他發現黑衣人神色沒變,眼神卻自凝重。顯然對此極度關心。


    當下話鋒陡改,“可憐為了找尋自家兄長,暗神曆經艱辛,幾經輾轉,數度垂死掙紮……在我幫助下,好不易逃入魔界,卻又因魔族追殺,迄今不知身在何方?”


    “魔族追殺?是誰?”黑衣人冷冷地問。


    高洋心中輕笑。


    話已及此,黑衣人即便不是曦神,必也和其大大有關。


    臉上肅然,“還能有誰?自是當今魔皇的弟弟,皇域親王,魔軍大統帥神屠王溫翦……”


    溫翦?


    黑衣人喃喃自語。


    聲音極輕,腮旁竟咬出肉肌,顯是咬牙切齒,恨之極深。


    高洋凝目而視。


    愈加肯定心中猜測。


    此人很大可能就是曦神。怪不得人域之內始終不見其蹤影。甚至暗神都重新出世,曦神仍不聞蹤跡。


    本以為輪迴失敗,或者時間未至,原是他輪迴入了魔界。


    黑衣人忽而沉吟,“念你供述了人域高層的消息,此番可以放你一馬。金騰億就當是獎賞,一並賜了予你,至於寧允兒,望你也好生對待,莫要以為她投靠了鎮反衙。”


    說完,徑自走了。


    手也沒揮一下,當真不帶片雲。


    高洋愕然無語。


    這算什麽?拆穿身份,不好意思了?還是……急著要去找幽螢?


    幽螢當日說要與韶華師妹同行。又說,肯定不去深淵,迄今毫無音訊。也不知究竟去了哪裏瞎逛?


    如果曦神遇到,兩人對話,勢必知曉我誆他大半。被神族追殺是真,到了魔界,幽螢不知多麽風生水起。


    什麽曆經艱辛,出生入死,皆是胡謅一氣。


    不管了。


    惱就惱吧!


    如非他多半是曦神,也就是羲皇,說什麽,也要拆了他的法則之道,找出適配自己的神核。


    想到這一點,高洋既喜又生不甘。


    喜的是羲皇、娥皇都出世了。人族起碼多兩個奧援。


    好歹曾經當過人皇,人族遭難,總不成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吧?


    不甘的是,曦神神核,不能弄了。


    在其沒有明確敵意之前,自己不好不顧一切的殺了吧?


    不過本尊不能弄,分身大概能行?


    羲皇乃上古人皇,無敵天下,丟個區區分身,應該不會翻臉。


    他滿打滿算。


    尋思著,弄到曦神分身,是拆碎了,慢火溫燉,榨出骨髓,還是直接一口吞了?


    他自成了先天神隻,往日人族犯忌之事,不知不覺的他這裏已經有了些許正常趨勢。


    或許先天神隻的高洋,已不能稱之為人族。


    此一節,他從沒深思,也沒明白過來。


    心道,曦神分身,唯一知道去處的,就在天部大日神廟。


    這下,不迴人域也不行。


    ……


    高洋這裏尚在思忖如何補全且理順自己的先天法則。


    另一邊的黑衣衙主卻遇上了難題。


    鎮反衙軍營紊亂,引起了深淵那頭的自在之王寐魔元魘的注意。


    很快從通道那頭過來。


    適好撞見黑衣衙主迴來。


    元魘詫異道,“黑日,何以放走那人族?”


    黑衣衙主神色不改,“那是我安排的探子,剛才過來給我傳遞消息。”


    元魘更覺古怪,“可是狄威說了,軍營有人搗亂,趁勢救走了抓獲的魔山叛逆。還說那小子也是同夥。”


    “狄威懂個屁……都是本座的安排……”黑衣人很不耐煩,他急著要用秘法,找尋幽螢。哪來閑暇和元魘胡扯。


    黑衣人說話太嗆,元魘極為不滿。頭上三條豎線繃的直直。


    嚷道,“黑日,你們用假的魔後欺騙於我,本王還未和你們扳扯清楚……怎麽,真以為本王不敢和你們翻臉?”


    黑衣衙主眼睛一瞪,寒意飆升。


    “元魘,你記住,騙你的是大淵尹,或是大淵雉雉,跟我黑日燭幽無關,千萬不要賴本座頭上。”


    作為深淵七王,元魘何嚐被人這麽當麵直斥?


    頓時勃然大怒。


    可他不愧自在之王,代表了深淵七欲的喜,即便怒不可遏,臉上竟笑得越發燦爛。


    藍汪汪的眉毛一跳一跳。


    額間有藍色火焰微微吞吐。


    “黑日,你這算承認了?”


    “承認什麽?”


    元魘笑嘻嘻的,“你剛才說了,騙我的是大淵尹,或是魔後自己,與你無幹。此話可是你親口說出,總不成又想耍賴吧?”


    “是……是本座說的……怎麽?想打本座?”


    元魘哈哈大笑。


    黑衣衙主又道,“深淵七王?嘿……無非欺軟怕硬之輩。不敢去找大淵尹,也不敢找魔後,問個清楚。卻來與本座瞎打聽。換做我是你,早就無顏出世,還是躲迴深淵,埋頭修煉去吧……”


    “人說鎮反衙的黑日心性歹毒,手段毒辣,不意嘴巴也刻薄……”


    說這話時,元魘固然笑容依舊,臉上少不了多了些陰鷙。


    “元魘,帶把的就去找蔡章雍或是大淵尹,不要在這陰陽怪氣,免得讓本座瞧之不起。”


    說著,就想離開。


    孰知,背後響起元魘大嚷。“黑日,你也算幫兇之一,今日便從你開始……”


    話音甫落。


    背後風聲傳來。


    黑衣衙主麵不改色。腳步錯開,人朝前劃。速度之疾,饒是元魘的魂係攻擊閃瞬疾至,也追之不及。


    元魘吃驚。


    從不知黑日速度如此快疾。寐魔的攻擊既有無聲無息,不為人知的特色,也以攻擊之速稱最。


    壓根沒料到,背後偷襲還會失手。


    正要再接再厲。


    突見周圍黑乎乎一片,幾如深淵某些地域,伸手不見五指。


    元魘驚異萬分。


    這般手法與魂係攻擊殊無二致。黑日何時學會?


    魔界空間法則出眾,其餘陣法之道很是薄弱。無怪元魘根本不曾往陣法上尋思。


    魔界內向以魂係攻擊名聞遐邇的寐魔,竟被一個不擅長魂係的燭魔給捆住,元魘無論如何都遏止不住心中怒火。


    頭上三須散開。


    頃刻無數波動蕩漾。


    仿似層層波浪推湧。


    黑衣衙主站在陣法外,目睹陣法反應,手捋黑須,“好個寐魔之祖,果然厲害……”


    說著,就想走開。


    他現在急著要去找尋幽螢,實無心和元魘相鬥。何況惹撥自在之王的是大淵尹,與自己可是半點瓜葛也沒有。


    奈何沒走兩步,身後轟隆。


    迴頭睨望。


    元魘身軀暴漲,三根細須宛然三根通天砥柱,生生撐爆了黑衣人隨手布下的捆陣。


    黑衣人暗道不好。


    腳下光起,人閃千裏。


    元魘出陣,第一眼見其遠遁,立時追了上去。


    ……


    與此同時。


    魔界上空的天意仍未消逝。


    但見流雲激蕩,魔眼淩厲。


    似在醞釀什麽,又或在等待什麽?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魔眼大睜,無數道霹靂齊聚成柱,轟隆一聲亟打在輪迴魔殿上空。


    緊接著,魔山周圍無數輪迴氣息自動聚攏。


    天意揮劈而至的滅世雷霆竟被輪迴氣息牢牢抵製在半空。


    目睹此幕,高洋咂舌不已。


    心說,多半天意發現了輪迴歸來的釋然,或者釋然進入秘境後,做了什麽秘密舉動,引發了天意的忌憚。


    正思忖際。


    魔殿上空出現一道樹影,濃蔭遮蔽,鋪天蓋地。


    道道雷霆,悉數亟打在樹冠上。


    天意怒吼。


    緊接著,絲絲鮮血從半空滴下。


    這一次,天意傷得比原來還重。


    高洋看出魔殿上空的樹影,定是森羅秘境裏的豐登樹祖。殊不知是實體,還是虛體。若是實體,天意適才猛轟,等如傷了自己。


    有了千夜皇記憶的釋然真是越來越壞了。


    高洋忍不住樂了。


    不管釋然好惡如何,對天意,起碼雙方同仇共恨。都想給它一個大大的教訓。免得這家夥總是出來找存在感。


    天意靈性甚足。


    情知對方搬出本體。卻見半空雷霆收斂,很快無數黑水半空如泄,湧湧如潮的朝樹冠灌下。


    眼看豐登樹本體擋不住黑水浸淹。


    驟然一捧鮮血不知何處出現。一滴滴落在樹冠上。眨眼,一株真正的大樹本體由秘境裏鑽出,無數枝丫揮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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