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域四王除了龜玄,烏奎,其餘的溶魔、泥魔等兩王均甚賣力。


    現身之後,立刻纏上了大濟陽與大奧陽。


    瞧見泥魔王者,龜武忍不住舌頭打旋,口涎直滴。高洋嫌棄地道,“幹嗎,吃上癮了?現在連王者都惦記上了?”


    龜武嘿嘿諂笑,“隻要跟著主人,我龜武堅信,這個王者早晚落進我嘴裏。”


    高洋笑了,“我自己都沒信心,你倒對我堅信得很。”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龜速見他這麽會拍馬屁,尤其高洋前時還麵色凝重,卻被他幾句話說得歡容綻現。


    心說,這裏我是決計混不下去的。不然肯定被龜武欺辱死。隻有想法子迴到外公身邊,才是我的最好去處。


    ……


    龜玄王是打定主意不插手,烏奎王卻不然,再慢的速度,也早晚到了溫翦身邊。


    瞧見他來,溫翦暫熄怒火,臉上佯做大喜,令他速速出手,與自己聯合,快速斬殺大覆陽和森空王兩人。


    烏奎王接令,甚是無奈。沒法子,家裏揭不開鍋,不出手,難道坐等族人餓死不成。


    哪知剛有動作,周身空間驀滯。


    魔念探出,心頭遽震。


    “大昊陽……”


    與此同時,


    溫翦也驚得心膽俱裂。


    斷沒料到,神族殺自己之心如此之重。非但一下來了四王,連九王之首的大昊陽都冒險降臨魔界。


    他神色肅穆。


    在場恁多王者,單對單,皆非其敵手。唯獨大昊陽這個遠逾王者境界的神族之王,讓他如臨大敵,心中危念陡生。


    瞧了出來。


    輪迴魔山就是一個大陷阱。魔宗並不在乎死多少人,或者損失多少人。他們要的就是自己的命。


    一時間,退意甚濃。


    不過。


    如果今日退去,龜玄等四王,必然死在神族手裏。如果不退,自己又未必擋得住大昊陽。


    溫翦平日行事極其果斷,很少遇到這種兩難境地。


    心說,故意遲緩的龜玄死了不打緊,可泥魔和溶魔以及身邊的烏奎王死了,卻是可惜。


    他與蔡章雍朝堂爭鋒,無非就是麾下王者太少。因為他不像蔡章雍那麽會拉攏人。甚至蔡章雍可以為麾下斷兇預吉,這又是溫翦沒有的本事。


    末日法則隻有毀滅和屠戮,哪來什麽輔助人的神異?


    這會。


    幾位王者已然鬥將起來。


    大昊陽一派泰然,慢慢逼近。


    思及皇都的兄長溫布刹,還有三司五衙的幾位魔族王者。


    溫翦歎息不已。


    倘然末日皇域可以勠力同心,何愁今日之局?


    也不知自己今遭若是陣亡,皇兄會不會出關?更不知皇兄的傷勢好了沒有?


    溫布刹昔年擊殺千夜皇,委實負了不少傷勢。原以為靜養一段時日即可痊愈。


    孰知,千夜皇的輪迴法則幾已大成。


    眼看傷勢將好,突又惡化。複而療治,傷勢漸愈,但不久,又會惡化。


    總之,千夜皇造成的傷勢極像輪迴,周而複始,循環不息。


    更可氣是,傷勢惡化,還不能置之不理,否則就會一直惡化下去,直至治無可治,傷入膏肓。


    自從末日皇域建立,末日皇溫布刹真正臨朝的日子並不長。


    多數時間在壓製傷勢。


    就像附骨之疽,扔也扔不掉,弄又弄不死。


    這才是金狁族蔡章雍,火狄族狄郢越坐越大的主要緣故,終成現在尾大不掉之勢。


    基於溫布刹難得現身,溫翦隻好勇於擔責,成為末日族群的領頭人。


    若無人與之相抗,溫翦懷疑,某日皇兄出關,不定末日皇域已然易手他族。


    忖思際。


    大昊陽慢條斯理道,“神屠,你若投降,本王可留你全屍……”


    聽了這話,溫翦差點啐他一口。


    魔族道成肉身,即便死了肉身也渾然是寶。


    全屍?


    你特麽殺我不夠,還想占個大便宜迴去?


    怒歸怒,卻拿大昊陽無奈。


    神族九王之首,必是帝階,他雖是君階巔峰,可越是到他們那種境界,越是難以跨階殺敵。


    心下彷徨。


    ……


    此際混戰之輩皆是王者,任何溢出的餘勁,足以崩山摧地。


    本來千岩萬壑的輪迴魔山恍若末日來臨,幾乎為之夷平。


    魔宗弟子唿天搶地,鬼哭狼嚎。


    前時挪移通道悉數被溫翦坼毀,飛起來逃跑,又難躲避王者餘勁,隻好憑腳力往外逃奔。


    隻是遑論挪移陣法,即便真正的山路都不見了蹤影。


    這段時日,輪迴魔宗當真多災多難。嵊泗峰叛亂沒多久,好不易一統了驅神域,眼見形勢大好,又引來皇域溫帥強襲。


    森空王瞧得是目眥欲裂。眼前一幕,情不禁想起了當年森羅域崩潰的場麵。


    昔日修為淺薄,隻能和弟子們一樣,逃之夭夭。今日已是王者,雖難和父皇相比。


    護宗之念卻無比堅定。


    輪迴魔宗創自於他,一草一木都付注於心血。能有今日規模,殫精竭慮,心血瀝盡。


    旁人可以麻木不仁的坐而視之,譬如高洋。


    森空王不行。為了魔宗,就算不豁出命,也要拚盡每一份力。


    至於那森洋,這裏穩定下來,森空打算慢慢與他交涉……


    總之,誰也奪不走他的基業。就算父皇迴來,也不行。


    他這裏和大覆陽死命擋著那個烏奎王者。


    好在龜玄王得了龜速知會,出工不出力。


    他與大覆陽聯手,即使大覆陽膽子小,錯過數次機會,依然穩占上風。


    這時高洋已經迴到了大殿。


    他道,“森空王迴來值得慶賀,不過他勾結神族,不免,不免……”


    說到這裏,很是遺憾的歎了一氣。


    大殿裏俱是他這些時日的心腹。


    即便因珞珈、彤蒙等人知道神族是他請來,也對這個伏擊計劃從頭至尾參與。但能倒打一耙,他是毫不猶豫。誰讓森空湊巧和神族一起。


    縱然因珞珈等人知道伏擊計劃首尾,此刻竟也難免起疑。也就遑論外人了。


    此時,彤萊德與彤寶等人均有所深思,臉上更露出對森空的鄙夷之色。


    高洋暗道,幸虧沒有和他們盡托詳情。畢竟都是魔族,凡對魔界有所傷害,心思必然生異。


    眼眸又向人族幾人看去,又打量了幾眼玄武宿,隻見大夥神色肅穆。但危月燕嘴角直抽,顯在憋住笑意。


    心說,魔族屬下終究不能和蒼洱及鬥木獬相比。


    所以動蕩魔界的計劃千萬不能讓魔族知曉,即便是因珞珈和彤蒙。


    想到這裏,朝彤蒙望去。


    卻見他捂著嘴,似乎擔心笑出聲來。


    眼睛陡然一亮,這人大有可能培養成魔奸!


    須知伏擊溫翦的計劃,高洋親口與他說過,焉能不知他笑什麽。


    不過這會正是往森空身上倒髒水的時候,萬不可曝露。


    當即瞪了一眼。


    彤蒙會意,立時正色。


    高洋滿意地坐直,又道,“今日王者混戰,即便咱們最後漁翁得利,輪迴魔山定也被他們肆虐得狼藉一片,體無完膚。可惜了,這次之後,許要放過這片基業。”


    這是預防針。


    森空王迴來,自己肯定待不下去這裏。好不易搜羅來的因珞珈等人,又不舍放棄。


    因珞珈問,“宗主有去處嗎?”


    高洋搖搖頭,“你有何想法?”


    因珞珈道,“斷流域新近出了一位輪迴王,咱們如果離開魔山,不如暫且投奔那裏。”


    “寄人籬下總非長久之計。就如眼下,剛有起勢,偏生森空迴來了……”高洋佯作遺憾。


    因珞珈目光凝出深冷寒意,“宗主,屬下有一言,不知該不該講。”


    “但說無妨。”


    “屬下認為,森空去了人域,他麾下強者早就凋零殆盡。若非宗主力挽狂瀾,輪迴魔宗未必保存得住。與其讓他坐享其成,不如……”


    及此,他沒說完後續。


    不過眼神殺意,人人瞧了出來。


    梵霓柔有些緊張,拉拉彤蒙。


    彤蒙拍拍她手,笑笑,對高洋道,“大人,因珞珈之言,屬下很是讚同。人域都有無功不受祿的說法,森空想來揀便宜,咱們便要斬斷他的賊手。”


    高洋沉吟不語。


    片晌。


    “好,既然大家都這麽說,我也無須虛言,我確實心有不甘……”


    大殿裏,很快統一了思想。包括龜武、龜速在內,悉數表示,一起以森洋大人為核心,堅決打擊意圖鳩占鵲巢的森空王。


    ……


    這裏在開戰前動員會。而輪迴魔山的王者廝殺,則引動了各域視線。


    平直城外。


    重波瞧著一夕,笑眯眯道,“一夕妹妹,你終於迴歸魔界了,當真可喜可賀。”


    一夕神色不善。眼神在擎穹與天泣臉上劃過。


    “三位哥哥,不是小妹一迴來就要說你們。咱們深淵好歹是複興森羅的唯一希望。


    可你們三百萬魔軍居然遭了溫翦算計,損失慘重。太平城伏擊,又遭重創。你們說,難道咱們幾人便這麽灰溜溜地迴去?”


    這話一說,不提重波三人麵色訕訕。


    孟韶華卻是眼睛陡亮。臨來前,她央求母親,言道,迴深淵可以,但無論如何要高師兄安全了才行。


    不然,走也不放心。


    一夕為難良久,最終在女兒的撒嬌發嗲下,勉強同意。


    所以她才在這裏激將三位同伴。


    況且出發前,高洋授意過,要她邀請重波三人殺一個迴馬槍。隻是此事全程瞞著孟韶華。


    如今因此事,毫不費力享受了一番母女親近,母女之情複又親厚許多。


    由不住她不喜出望外。


    “那小妹,你說怎麽辦吧?反正我重波確實不甘,想我等,十萬年前便叱吒魔界,無敵諸域,饒是皇域崩潰,我等深淵之名,依舊如雷貫耳,響徹天下。


    如今接二連三敗在溫翦小兒手裏。迴去的話,肯定免不住被那大淵雉雉笑話。”


    一夕頷首,又看向天泣和擎穹。


    兩人不說話,卻默默點了點頭。


    一夕欣然。


    “既然三位兄長都同意我都提議,那麽咱們這就殺迴去。讓溫翦葬身於驅神域,也好洗刷三位兄長的恥辱。”


    重波撇撇嘴,“小妹,不是洗刷,而是重建榮光。”


    “差不多……”


    “不能這樣說,這個差得極遠……”


    “重波兄長,千餘年不見,你還是老樣子……喜歡扣詞挖字的追求細節……”


    重波沒正麵迴答,卻道,“咱們壽元長載,千餘年不過睡一覺而已……”


    弦外之音,誰會睡了一覺,便脾性大改。


    接著瞧向孟韶華,“對了,小妹,這個就是你女兒吧?”


    幾位深淵王者空中掠行。及至此刻,重波才想起孟韶華這樁事來。


    顯然看見久違的一夕,他心情並不像表麵那麽平靜。


    “是呀,我女兒漂亮嗎?”一夕與有榮焉地道。頗有炫耀之意。


    “確實不錯,看著好像比你漂亮……”


    這話,一夕不愛聽了。


    因為女兒生得與幽螢一模一樣。重波說女兒比自己漂亮,豈不喻示,自己不及幽螢?


    但重波一心誇獎女兒,也不好加以反駁,一時如鯁在喉,臉色難看。


    這時,天泣忽道,“我好像感覺到了元魘的氣息……”


    重波等人頓時止步,各自感知。若有若無,很難說是自在之王的氣息。卻隱隱感覺到在魔山的另一側。


    擎穹道,“天泣是痛苦之王,正好與元魘的自在氣息相對,他的感知絕對無錯。”


    重波道,“那咱們要去看看……或者,他是不是奉了大淵雉雉的命令,故意出來拖咱們後腿?”


    一夕奇道,“元魘能擺脫焰摩的監視?”


    瞧見女兒疑惑眼神,她解釋道,“焰摩是破壞之王。元魘是自在之王。原本自在與痛苦相對,可焰摩許是看不得元魘的自在。


    認為皇域都崩潰了,你竟突然變得自在起來,是不是早有不軌。所以,自入了深淵,原本好的如同親兄弟的焰摩與元魘竟成了生死大敵。


    基本每一日都要廝殺一迴。”


    孟韶華點點頭,算是明白了。


    這時,重波揉著臉頰細紋,似推測,又像安慰自己,“焰摩也要修煉的,也不能整日價盯著元魘。”


    一夕想想也是。


    如果一方終日監視,另一方卻好整以暇的修煉。萬一來個不進則退。到時元魘憑借修為生生壓過焰摩,豈不一場大笑話?


    思忖間,遽然心悸。


    揚聲道,“咱們離了深淵,不會是元魘聯手大淵雉雉,壓製住了焰摩吧?”


    這麽一說,眾人皆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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