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國濕冷的冬天裏,狂亂的風夾雜著刺骨的雨打在她漂亮的臉蛋上。


    冰冷的雨殘忍地將仍戀戀不舍地掛在枝頭上的那幾片黃葉扯下。何晨馨淋著雨,踩在布滿雨水的路上,漫無目的地走著。寒氣逼人的凜冽北風灌進她身體裏,再加上沒有戴圍巾,那寒冷更濃,似是要將血液凍結。


    她的眼裏、臉上甚至渾身上下都在透著一股無形的濃濃的憂傷。她低著頭,任雨水浸濕了她的發。


    “馨姐姐!”詩雨急忙跑過來,趕緊拿傘替她擋雨,並且把自己的圍巾圍在她脖子上,“你怎麽不多等等我啊?”她既擔心又心疼。


    “詩雨……”她緩緩抬起頭,剛剛被劉海遮擋住的雙眸早已滿是淚水,何晨馨緊緊抱住她,低聲啜泣,“原來他根本就沒有喜歡過我,一直以來都是我一廂情願罷了……”


    很多事情其實早已經顯而易見,她不過是在欺騙自己罷了,可是……可是心裏頭還是忍不住抱著那一絲……那一絲縹緲的希望。


    隻是她不知道的是,上官昀正遠遠地望著她。當他看到緊緊抱在一起的兩人時,眼中的目光驀然間帶上了幾分寒意。


    “昀哥哥,我說的沒錯吧。”站在他身旁的那名女生嫌惡地瞥了何晨馨一眼,轉身對他說道:“她哥哥是個同性戀,她當然也是個同性戀!我還聽說她爸爸也是個同性戀呢……”


    上官昀緊皺著眉,將目光從何晨馨身上收迴來,卻也沒有多看身旁的女生一眼,隻是將雨傘推到她手上後便離開了。


    迴到寢室,他脫下身上的那件球服,拿在手上輕輕摩挲,突然間他眉頭一皺,猛地將那球服扔在地上。


    但下一秒,上官昀被他這一舉動給驚到了,他怎麽會做出這麽愚蠢幼稚的舉動?心裏有一團怒火在燃燒,可是他卻似乎找不到生氣的理由……


    上官昀猶豫著,最後又俯下身撿起了那白色球服,緊緊攥著,皺著的眉頭讓眉間仿佛形成了一個“川”字。“何晨馨,在你眼裏,我究竟算什麽?”他望著球服出神,心裏卻又充滿了不甘與失落。


    兩人迴到寢室後,被雨水浸濕的何晨馨望著鏡子裏狼狽不狼的自己,突然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淚就湧出了眼眶。


    詩雨站在她身後心疼地望著她,正欲上前安慰,卻見她雙手掩麵。


    “我這個樣子,是不是很傻?”


    詩雨上前,遞給她一條幹毛巾和一包紙巾。她依舊心疼地望著她,欲言又止。她說不出那些“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之類的話,畢竟她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


    她們的喜歡都是卑微得如同一粒塵埃,不被所愛之人重視……但每一次遇見每一次的心動,那樣的喜歡卻仿佛化作尖銳的針,刺痛著柔軟的心髒。


    直到看著她睡著以後,詩雨才放下心來。隻是她依舊坐在她床邊,呆呆地望著那張漂亮的臉蛋。


    她明明擁有著令許多女生羨慕的臉龐,好看的唇形,小巧的鼻子恰到好處地點綴,白皙光滑的皮膚,精致美麗的臉仿佛是經上帝之手細心雕琢而出的一般。


    可是……為什麽她卻受到了這樣不公正的待遇?


    “馨姐姐?馨姐姐?”詩雨低聲叫了她兩聲,確定她已經熟睡後才繼續小聲地自言自語:“你知道嗎?我真的……真的好羨慕上官昀,我真的好想……好想告訴你我喜歡你。我知道,你是不會喜歡我的。可是……可是我真的好想知道被你喜歡是什麽樣的感覺……”


    她不知不覺地湊近她的臉,身體仿佛不受控製似的,在她唇上輕輕一吻。


    當詩雨迴過神時,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已經淚流滿麵,一滴眼淚掉落在她臉上。


    她急忙站起身,一隻手捂住嘴巴,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再迴頭,她看到何晨馨依舊熟睡,隻是那一滴淚依舊貼在她臉上。


    嘴唇像是被什麽東西給燙到了一般,仿佛有股莫名的熱量傳遍全身上下,她紅著臉快速衝進了浴室裏。


    “自己在幹什麽!”


    不知在浴室裏待了多久,等她平複好心情後才小心翼翼地推開門,偷偷望著床上的她。


    何晨馨雖然閉著眼,但卻緊皺著眉頭,看起來很痛苦的樣子,嘴裏還不停地念著:“水……”


    詩雨將手放在她額頭上時被她燙得驚人的體溫給嚇到了,她急忙去翻抽屜,卻沒有找到退燒藥。


    “馨姐姐!馨姐姐!”她急切地唿喚著她的名字,打算把她背到醫務室。可她的力氣太小,根本就搬不動她。


    她跑去其他女生寢室尋求幫助,可是根本就沒人理會,甚至連宿管大媽對她都是冷著一張臉。


    但宿管大媽害怕她真的出什麽事,最後勉強答應把她背下來宿舍樓。


    “已經出宿舍了,你們自個兒去醫務室。”宿管大媽嫌棄地將何晨馨放下來,冷漠地說道,緊接著便快步迴到了宿舍,像是迫切地遠離瘟疫。


    若不是她及時扶住,何晨馨就會摔倒在地。詩雨咬著嘴唇,努力讓自己不哭出來,雖然不是第一次遭到這樣的歧視,可心裏還是很痛。


    何晨馨整個人迷迷糊糊的,渾身使不上勁,甚至連睜眼都變得十分困難。她艱難地維持著平衡,覺得仿佛處於一個天旋地轉的世界中。


    不遠處拿著個袋子的上官昀恰好撞見了緊貼在一起的兩人,一路上微蹙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眼底閃過一抹寒意。


    “上……”詩雨本想叫住他,可剛一開口卻又閉上了嘴。


    她一隻手扶著她,另一隻手撐著傘,加上何晨馨現在身體無所無比,所以她們兩個根本就沒法移動!


    上官昀本想一走了之,可剛走沒幾步,咬咬牙,卻又轉身返迴。等待他來到她們麵前,看到她憔悴不堪的容顏,心底卻又生出一股莫名的擔憂。


    “她……怎麽了?”


    詩雨並不知道他是克服了多少心理障礙才走到她們麵前的,卻直接生氣地朝他大喊道:“還不都是因為你!”


    迷迷糊糊的,何晨馨知道自己在某人的背上,第一次和他如此接近,近到她終於可以聞到他身上的味道。


    熟悉的聲音似仍在耳邊迴繞,她的淚水卻溢出了眼角,“為什麽不理我……”


    她的聲音很小很小,小到被那唿嘯的寒風淹沒,可卻清晰地傳入他耳朵裏。


    等何晨馨再次醒來時已是第二天早晨。寒風收起了它狂亂的羽翼,雨也已經停了,天空中原本墨色的雲也變得淡了。


    詩雨躺在另一張病床上睡著。她環顧了一遍四周,意識到這樣的病房不是詩雨支付得起的,在迴憶起昨天,原來一切……都不是夢。


    她打開桌上的袋子,當看到那眼熟的球服時,眼淚竟一瞬間湧了出來。


    她抱著你白色的球服,無聲地哭泣著,晶瑩的淚珠一滴滴滑落。


    她送給他的東西又迴到她手裏,隻是他卻不願停留在自己身邊。


    “他這是在憐憫自己嗎?”她不知道該感動還是心痛,感動他至少還憐憫自己,心痛他對自己就隻剩下憐憫……


    那球服仿佛突然間變得很燙很燙,如同一個火爐,抱著它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刺痛著她的心,可她卻不願鬆開手……


    同樣的一個早晨,夫夫兩還沉浸在夢鄉中,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原本應該屬於美好的一天……


    當何晨朗迷迷糊糊地走到門前,通過室內的顯示屏看到門外那張再熟悉不過的麵容時,整個人仿佛又陷入了恐怖的夢境中……


    敲門聲越來越響越來越急促,仿佛是那些刺耳的嘲笑聲。何晨朗猶豫著要不要開門,可是一想到他就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整個人就擁有了巨大的勇氣。


    門剛一打開門,進來之人便怒氣衝衝地揚起手,一巴掌打在他臉上。


    響聲之大,以至於把還在屋裏的宇文昊都給震驚到了。


    依舊是那滿是怨毒的目光,依舊是那極其厭惡的表情,依舊是那不屑的諷刺的傷人的刺耳的聲音……


    “你這個賤人!”楊蓉氣得渾身發抖,突然將手裏的包朝他扔去,“又來禍害我兒子!”


    尖銳刺耳的喊聲如同在耳邊響起的槍聲!八年來一次次地出現在自己的噩夢中,如同夢魘般存在,現在又再一次真真切切地出現在自己麵前,除了比八年前稍顯老,她沒有多大的變化。


    可是自己的媽媽……早已化為一堆白骨。


    她手裏那昂貴的包最終沒有打在他身上,因為被即使趕來的宇文昊給擋住了。


    “你竟然還護著這個賤人!”楊蓉氣得幾乎要暈厥,唿吸越發急促,渾身顫抖得更厲害了。


    “媽——”


    誰也沒有想到,宇文昊竟然朝著楊蓉跪了下來。


    何晨朗望著他,心裏除了震驚便是心痛。


    “這麽多年過去了,難道您還不願成全我們嗎?”


    她的苦苦哀求並沒有換來她的動容。楊蓉捂著胸口,眼睛幾乎要瞪裂了,“成全你們?除非我死!”說罷,楊蓉真的氣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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