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中新政經過多次調整和完善之後的普適性到底有多高,現在的確是到了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的時候。


    謝道韞徑直說道:


    “妾身明日和夫君一起去。”


    謝道韞這些時日一直坐鎮關中,是親眼看著關中新政從杜英的桌案上落到實處的,所以真的要論實際操作,謝道韞的確比杜英更有經驗。


    “那再好不過。”杜英笑道,旋即環顧一周。


    擺在廳上的,是一張大圓桌,也是關中現在已經流行起來的用餐方式,更能夠體現一個家庭的團結,而不是和世家一樣強調遠近親疏。


    此時,杜英正坐在主座上,左右手分別是謝道韞和郗道茂。


    再往外則是歸雁和疏雨,之後是桃葉和桃根。


    她們雖然名義上是丫鬟,但是作為杜英和謝道韞她們貼身的人,其實早就已經被看作杜英的妾室了。


    在杜家,自然沒有妾室不能上桌的說法。


    而在杜英的正對麵,則是新安公主。


    既是因為公主殿下的身份,坐在謝道韞或者郗道茂的外側,顯然不合適,可是她們兩個和杜英許久不見,而且還關乎到家庭地位,所以是“寸土不能讓”,索性就讓公主殿下坐在杜英正對麵,以表示這是最尊貴的客人。


    新安公主自然對此安之若素,而謝道韞她們也對殿下的識趣很是滿意。


    整個桌上“一團和氣”。


    杜英舉起酒杯,輕輕咳嗽一聲,端起來家主的氣勢:


    “戰火紛飛,相隔千裏,雖然已經臨近年關,但是我們的敵人從沒打算因為過年就停止搗亂,所以餘也得跟著操勞。


    沒有想到咱們這一家子人,星散各處,竟然還能夠在戰火如荼之時相聚。


    當共飲此杯酒,以慶祝闔家團圓。”


    眾人齊齊舉杯,謝道韞自然也跟著端著大婦的架子:


    “為夫君賀!”


    一飲而盡,杜英環顧一周,看著桌上的鶯鶯燕燕、國色嬌嬈,大笑著說道:


    “今日,齊家矣!”


    謝道韞悄然伸出手,在他的腰上摸了摸,威脅的意味溢於言表。


    杜英得意的笑聲戛然而止,乖巧的舉起筷子,正想要率先動手,就感覺自己的另一側也有一隻小手摸來摸去。


    他猛地側頭瞪了一眼郗道茂,郗道茂哪裏知道自家夫君剛剛被謝姊姊威脅了,雖然生氣卻又不敢明說,隻道是夫君對於自己的小任性非常不滿,頓時委屈巴巴的低下頭。


    “阿元總管都督府事務,幾次親臨工坊視察,糾其謬錯,著實辛苦。”杜英先給謝道韞夾了一塊肉,接著又給郗道茂夾了一塊肉,“茂兒前出許昌,負責消息中轉篩查,同時還把報刊上的文學版塊辦的有聲有色,報紙的銷量節節高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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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所謂術業有專攻也,也是辛苦了。”


    謝道韞頓時露出滿意的笑容,勉勉強強算你過關。


    郗道茂則重新抬起頭,眨了眨眼,渾然沒有失落的模樣,之前也不知道是真的傷心,還是裝個委屈求安慰。


    茂兒,你變了······杜英在心中感慨一聲。


    接著,兩人同時出手,兩筷子菜出現在杜英的盤子裏。


    杜英:???


    謝道韞和郗道茂都饒有興致的看著他。


    打算先吃誰的?


    杜英笑了笑,不慌不忙的扯過來一張胡餅:


    “久在江淮,吃多了米稻,對咱們關中的烙餅甚是想念啊。”


    一邊說著,他一邊用胡餅將肉和菜一裹,又加了一些芫荽在裏麵,餅子一卷,吃的噴香。


    滿桌上眾人齊刷刷看著這家夥從容不迫的應對。


    甚至想誇你一聲真厲害。


    謝道韞也隻是一時興起,現在看自家夫君雖然遊刃有餘,但是也難免為之心力憔悴的模樣,也是忍不住有些心疼,嘴上下意識的想要嘲諷他一句,“齊家沒有那麽容易吧?”,但是當聲音出口的時候,還是不自覺的直接引迴到之前的話題:


    “那其二呢?”


    杜英自然也感受到了飯桌上的氣氛逐漸變得詭異,當然也是因為自己和兩位夫人之間的拉扯,基本都是落在疏雨、歸雁她們的眼中,小丫頭們難免也開始泛起醋味,一個個委屈巴巴的。


    所以他感激的看了一眼謝道韞,徐徐說道:


    “其二自然就是盡量勸導這些南下流民返迴故土。其中很多人都是從中原河洛逃難來的,如今這些地方都已經在關中王師的掌控之下,正是百廢待興的時候,北方也已經不止一次向餘要求收攏更多的流民,否則今年春耕,又要有大量的土地荒蕪。


    尤其是鮮卑人到底能不能和談,迄今為止尚且不是定數。都督府也不敢貿然讓駐軍完全轉入農耕。隻是依靠三三兩兩的軍屯,對於荒地的開發利用實在是太慢了。


    因而既然這些流民擁擠在京口,既沒有土地,也沒有養家糊口的家底,所以何不引導他們北上呢?”


    “那就要看夫君能不能帶給他們這個信心了。”謝道韞斟酌說道,“南下之路,已經充滿艱難險阻,很多人都是拚盡全力才闖過來,此時迴想,亦然是充滿血淚,所以現在讓他們放棄好不容易得到的為數不多的這一切,重新迴到未知的故土,他們可會願意?”


    “隻能先開出好的政策了。”杜英歎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隻要關中鼓勵開荒的政策好,總歸還是會有一些人鋌而走險的。


    而隨著他們的開墾成功,一傳十、十傳百,自然就能吸引更多的流民北上。


    當然,報紙也要及時跟進,對北上的流民走到了哪裏、做了什麽,又受到了本地州府怎樣的照料,以及如何獲得土地、和本地的遺民和睦共處,這些都可以做文章。”


    這句話,是同時對謝道韞和郗道茂說的,現在宣傳口的很多工作已經轉移到郗道茂這裏,她名義上主管的隻是保智商的文化板塊,而實際上報刊將要采取的宣傳方向、輿論論調,都需要郗道茂過目之後,呈遞給杜英,一些太過誇張或者極端的論調,會被她直接刪除掉,否則杜英也沒辦法一直去看那些令人血壓忽高忽低的論調。


    畢竟在關中,尤其是在匯聚著關中學識淵博之文化人的報社之中,秉持著主戰思想、保皇思想以及獨立思想等等的人都有,可謂是魚龍混雜,所以難免這些家夥們思想走極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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