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迴 受色賄廉向篤初踏逍遙館 欲販私盧嘉瑞再赴金龍莊(下)


    盧嘉瑞一行在萊州城外一家路邊酒家歇腳打尖,完了打發青州的馬車迴去,又更換雇了本地的一乘四人馬車,便一直向金龍莊奔去。好在盧嘉瑞還約略記得路途,馬車夫辨不清方向時,他可以記起指點。日薄西山之時,盧嘉瑞一行人便到達了目的地金龍莊。


    來到金龍莊前,看到的依然是那雄偉的大門,門樓隔著護城河與吊橋,盧嘉瑞一行人下了馬車,來到吊橋前。盧嘉瑞叫逢誌將拜帖放到旁邊的吊籃上,同時讓逢誌放上兩三錢碎銀,孫大壯向對麵喊話道:


    “請小哥替我等去稟報金老爺,就說博州聊城縣盧嘉瑞前來拜訪!”


    “你等什麽人?我沒聽清!”隔了半晌,對麵門樓下門房傳出個聲音來,問道。


    “故人博州聊城縣盧嘉瑞前來拜訪!”孫大壯扯起大嗓門,高聲叫道。


    “把名刺放吊籃裏!”對門門童又說話了。


    “已經放了,小哥拉過去便是!”孫大壯喊道。


    這時,繩子拉動,吊籃沿著竹竿徐徐滑到對麵。


    看到對麵守門小廝從吊籃裏拿了拜帖,遲疑一下,再從籃子裏撿走了碎銀,喊了一聲:


    “盧老爺等一等,小的這就進去通稟!”


    不多一會,守門的小廝出來,將門前吊橋放下,盧嘉瑞等人走過吊橋,便隨小廝進入金龍莊。


    還走在去往客廳的路上,金龍莊莊主金員外已走出來到花園道上迎接。盧嘉瑞一見到一位老者帶著一位年輕公子哥走來,依稀認得那是金老爺,便急忙前趨施禮道:


    “金老爺安好!小侄拜見世伯!”


    “快起來!快起來!”金老爺連忙過來扶起盧嘉瑞,說道,“啊,盧公子都長這麽大了!你家已多年不來,老夫以為你家已不做此營生了呢!”


    “勞世伯惦記!”盧嘉瑞說道,“自從十多年前我父親辭世,我家便不做此營生多年了,隻是近年來,機緣際會,又要重操舊業。不過家事說來話長,迴頭再慢慢跟世伯細說吧!”


    “哦,原來盧老爺已經仙逝,老夫如今也已年邁力衰,想也將不久於人世。”金老爺拉過身邊的青年郎,說道,“這是老夫不肖子金柱,盧公子此來,正好相認識,往後買賣上的事,就你們兩個做了!”


    “見過金公子!”盧嘉瑞向金公子作揖施禮道。


    “見過盧公子!”金柱也向盧嘉瑞施禮說道。


    “金世伯,買賣的事情迴頭再說吧!”盧嘉瑞說道,“這遭小侄來,是專程來拜訪看望世伯的!”


    “好,既如此,請各位到書房茶敘,等老夫安排宴席,給各位遠方貴客接風洗塵!”金老爺說道。


    說畢,金家父子便將盧嘉瑞一行四人迎進客廳,請坐奉茶,一邊吩咐廚下準備晚上酒宴。


    在大家喝茶閑話中,盧嘉瑞便向金老爺說道:


    “金世伯,小侄有幾句話要私下裏跟世伯說,借個方便的地方說話!”


    “好!好!”金老爺知道為私鹽事,便領盧嘉瑞到自己的書房。


    到書房坐下,盧嘉瑞便將自己在聊城將鹽榷貨務撲買下來經營之事跟金老爺說了。金老爺旋即說道:


    “老夫知道世侄之意了,是不是想在買賣官鹽時夾帶些私鹽,多增加利頭?很多鹽商都是如此,否則大家競相撲買,價錢抬了上去,官府拿到了錢,鹽商倒賺不到錢了。”


    “正是!”盧嘉瑞說道,“本來我家就跟世伯有買賣往來,我往後就都到萊州提鹽,方便從世伯這裏帶貨。”


    “這倒是極方便的,官府沙頭角鹽倉離我莊上甚是近便,不過四五裏水路,世侄日間午後到沙頭角鹽倉提鹽,傍晚趁著夜色,將鹽船開到我莊上,加裝之後,次日清早啟程,不耽擱世侄的行程。”金老爺說道,“到時我遣個莊客帶世侄去提鹽,船就從老夫這邊開過去,省得到那邊去找船不便。”


    “多謝世伯!這樣甚好!”盧嘉瑞說道,“往後小侄那邊會經常到這邊來提鹽。由於家裏還有其它買賣需得照料,小侄就不親來了,到時小侄就將拜帖讓我家主管拿來,還請世伯關照。”


    “這個請世侄放心,老夫會跟金柱說清楚,往後世侄家中來人提鹽,一如今日故事辦理便可。”金老爺說道。


    “如此,小侄先謝過世伯!”盧嘉瑞說道,“這次小侄換了一個大船的量,兩百擔的鹽引,請世伯安排船隻。”


    “一條大船可以裝兩百擔,一條小船裝一百擔,老夫就給安排兩條小船去提鹽,等提鹽迴到這裏,再換成兩條大船,先裝半船這裏的鹽,然後將官鹽攤開兩半放兩條船上,便可平安迴去了。就算路途上萬一遇到緝查,起碼看見都是兩條船,上麵也都是官鹽,萬無一失。”金老爺說道。


    “如此甚好!隻是要麻煩世伯了!”盧嘉瑞說道。


    “世侄不必客氣。”金老爺說道,“老夫喚金柱來,讓他先領世侄去提鹽,提鹽迴來後,讓莊客一邊換裝船,我等便可開席吃酒,然後在莊上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啟程迴去。”


    “世伯家的鹽跟官倉的鹽一樣麽?裝在一起辨認不辨認得出分別來?”盧嘉瑞問道。


    “這個世侄不必擔心,我家的鹽就是從官府的鹽場拿來的。這些監守鹽場的官吏,欲要賺些私錢,便逼迫鹽戶多曬鹽上交,然後將多收部分低價轉賣給我等。就連裝鹽的麻袋也是一樣的,隻是我家麻袋上沒有鹽倉的官印。”金老爺說道,“不過這也沒關係,我會將我家的鹽先裝船,壓在底倉,上麵堆滿了官鹽,除非整船的貨都翻出來,否則是看不見的。況且官鹽袋上鹽倉的官印也隻印在麻袋的一麵,許多的鹽袋堆疊一起,一眼望去,極難一一辨認。”


    “那就好!”盧嘉瑞說道,“就怕路途上有麻煩!”


    “許多鹽商都是如此裝運,一向無事,不會出差錯的!”金老爺說道。


    金老爺說罷,親自出門去叫金柱進書房來,然後交代一番,金柱便領盧嘉瑞、嚴勝寶、孫大壯和逢誌到莊上碼頭,上了兩條小船,到沙頭角鹽倉提鹽去。


    到了沙頭角鹽倉,盧嘉瑞拿出鹽引,便要求裝船。當然,甭管說好說歹,管鹽倉的長官,甚至裝船的倉頭,多少都要散些碎銀,才將鹽裝足裝好,否則刁難克扣便在所難免。盧嘉瑞隻好入鄉隨俗,各處打點。


    經過半個多時辰的交涉周折、點數監裝之後,終於裝好鹽船。鹽倉長官在鹽引上填寫上了發鹽日子、發鹽數量,蓋上鹽倉印戳,然後就放行鹽船。


    盧嘉瑞與金柱押了兩條鹽船迴到金龍莊內碼頭,已是向晚時分,金柱吩咐莊客換裝大船。盧嘉瑞留孫大壯和逢誌下來監督裝船計數,之後一行人便迴到莊上客廳來。


    此時,金老爺已擺好酒席,大家開始入席吃酒。吃酒到二鼓時分,酒足飯飽,大家當晚便在莊上客房歇息。


    翌日清早,金老爺與金柱都一起前來送行。盧嘉瑞等早早起床,吃過早飯,將鹽銀與租船錢兌付清楚,便辭別金老爺父子,盧嘉瑞與逢誌、嚴勝寶與孫大壯分別上了兩條大船,趁著早晨迷蒙的霧色,飛快地駛離了金龍莊。


    兩條鹽船曉行夜泊,先出外海,再轉入大運河,過鎮停靠,遇港泊岸,每條船上的八個船工四個一組輪流搖槳管帆,破浪前行。兩條鹽船曆經八九日穿行,進入聊城境。中間也有遇著緝查的軍牢捕快的,盧嘉瑞拿出鹽引,軍牢捕快稍作核對,便即可通行。當然,既有緝查,要順利通過,雖則有鹽引作護身符,敬獻茶酒錢卻也是必不可少的,敬獻得多便快些利爽些,敬獻得少,便周折囉嗦多些。


    鹽船一到聊城運河碼頭,便是自家地盤,有陽老爺在鈔關上照應,碼頭鈔關上報稅通行自是方便。盧嘉瑞自然按鹽引上數額申報,鈔關稅銀也省去了一半。盧嘉瑞命將鹽船卸貨,付了賞銀打發鹽船迴程,鹽貨則雇來牛車馬車運迴城裏鹽倉,一趟長途提鹽販運便大功告成了。


    盧嘉瑞迴到府裏,闔府上下歡喜萬分,似乎老爺能平安歸來便是天底下最大喜事。這對盧嘉瑞的妻妾們來說確實是心中一塊石頭落地,家裏的主心骨、唯一的男子漢出遠門,又聽聞外邊江湖兇險、匪寇橫行的,總擔心萬一有點什麽意外的,府中上下百餘口如何是好?如今老爺平安迴來了,豈不是萬幸之福?


    正當盧嘉瑞在客堂與妻妾們興奮敘話之時,邱福進來,呈遞一封信函給盧嘉瑞,稟報道:


    “前些日子收到東京蔡太師府管家費爺派人送來這封信,來人說有要緊事,請老爺盡快開啟閱看!”


    東京蔡太師管家費綾垠有何要緊事給盧嘉瑞來信?欲知後事,且看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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