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迴 獨院立塾書藝兼習 隻身送衫喜悅成歡(下)


    扣兒拗不過盧嘉瑞,隻好進門來。盧嘉瑞閂上大門,領著扣兒在宅院走,看了院子各處,看了課室、單先生書房、廚房,一邊說他在這裏讀書練武,學習音律樂器和書法下棋的事情。扣兒是隨口的應聲,也不知是不是真在聽,聽不聽得懂。


    盧嘉瑞不時迴頭瞄扣兒,看她隻管跟著走,頗為不自在的樣子。但如今的扣兒摸樣兒可是比以前看到的要俊俏多了,這讓盧嘉瑞心潮起伏,時不時說話都說差了。


    “這是邱福住的,是這個閣樓的一樓,二樓是我的臥房,三樓是我的書房。平常除了上課、練武,我就在書房看書、寫書法、練吹簫、學下棋什麽的,有時候還學唱曲子。單先生教我唱曲子了。有時候我還在書房裏練功。上去看看吧!把衣服鞋子也好拿了上去。”來到閣樓時,盧嘉瑞說道。


    “少爺,奴婢不上去了,給少爺包袱。等下迴去遲了,二娘會說的。”扣兒低聲說道。


    “沒關係的,書房上麵才好玩呢,我可以寫些字給你看,教你認認字。要不我吹簫給你聽,也可以學唱幾句曲子給你聽聽。”盧嘉瑞說道,走到了扣兒的身後去。扣兒也就隻好上樓去了。


    “單先生呢?怎麽不見單先生在?”扣兒一邊走,一邊問道。


    “單先生出去訪友,說要過兩日才迴來。”盧嘉瑞說道。


    扣兒心裏有些不安,也有些忐忑,但既已起步往閣樓上走,盧嘉瑞又跟在身後,也隻好繼續上樓。


    來到三樓書房,盧嘉瑞就在書桌前坐下來,在紙上寫上“扣兒、盧嘉瑞”幾個字,給扣兒看,叫扣兒念。扣兒沒讀過書,不認得字,盧嘉瑞就一邊指點,一邊教她念:


    “這幾個字就是你和我的名字啊,扣兒,盧嘉瑞。你跟我念——扣兒,盧嘉瑞。”


    “扣兒,扣兒”扣兒隻念了自己的名字,沒念盧嘉瑞的。


    “你念嘛,怎麽不念我的名字呢?”盧嘉瑞問道。


    “奴婢念自己的就好了,少爺的名字就不念了。”扣兒低聲說道。


    “叫你跟著念你就念好了,怎麽不敢念呢,扣兒?”盧嘉瑞問道。


    “扣兒,扣兒,盧嘉瑞。”扣兒勉強念了一下盧嘉瑞的名字。


    盧嘉瑞又寫了幾個別的字讓扣兒認,在寫畫教讀之間,漸漸地,扣兒就不再像方才那麽拘謹了。


    於是,盧嘉瑞吹簫給扣兒聽,扣兒也沒聽過什麽樂器,就覺得很好聽,很新奇。盧嘉瑞幹脆把簫遞給扣兒,讓扣兒試吹一下。扣兒說一點都不會怎麽吹得了,但盧嘉瑞非讓她試一下,隨便吹。扣兒當真試著吹了,隻管吹氣,手指頭也不知怎麽按壓,盧嘉瑞忍不住過來捉扣兒的手,幫她把手指按到氣孔上,簫也就發出了很好聽的響聲。蕭管發聲雖然不成曲調,卻也真的很悅耳好聽。


    扣兒停下來擺弄這簫,很奇怪聲音是怎麽發出來的,她這麽一問,盧嘉瑞也說不出來。


    “反正吹出曲子來就好了,管它是怎麽發出聲音的呢?”盧嘉瑞說道。


    “我教你吹一個容易一點的曲子吧?”盧嘉瑞又問道,不等扣兒講話,他又繼續說道,“這簫吹得好,很好玩又很好聽的。”


    但扣兒這會正為方才盧嘉瑞的捉手感到害羞,忙不迭地說道:


    “不練了,奴婢練不會的,不練了。”


    “那好吧,我唱一曲兒給你聽,是單先生前不久才教會我的。”盧嘉瑞又說道。


    “好吧,那少爺就唱給奴婢聽聽。”扣兒隻好順從地說道。


    於是,盧嘉瑞清了清嗓子,唱了一首劉永的《玉蝴蝶》:


    “望處雨收雲斷,憑闌悄悄,目送秋光。晚景蕭疏,堪動宋玉悲涼。水風輕、蘋花漸老,月露冷、梧葉飄黃。遣情傷,故人何在,煙水茫茫。


    難忘,文期酒會,幾孤風月,屢變星霜。海闊山遙,未知何處是瀟汀!念雙燕、難憑遠信,指暮天、空識歸航。黯相望,斷鴻聲裏,立盡斜陽。”


    盧嘉瑞雖然是大男子漢一個,但畢竟年輕,聲音清亮,加上他對著扣兒唱,唱起來有情有調,又加上些兒動作表演,雖然扣兒聽不明白曲詞兒的意思,倒是覺得很好聽又好看的。


    盧嘉瑞唱完了曲兒,看他不再唱了,動作也收住了,扣兒才鼓掌叫好。


    “唱得真不錯,少爺,好聽也好看。隻是奴婢聽不懂所唱曲詞是什麽意思。”扣兒說道。


    “這首詞是大宋前朝很出名的作詞人柳永寫的,寫的意思是在孤單蕭索的旅途中想起了以前的朋友,很懷念故人的那種情懷。”盧嘉瑞說道。


    “怪不得聽來有些怨氣有些傷心似的。不過奴婢不懂,亂說的。”扣兒說道。


    “你很聰明的,說得很對啊!”盧嘉瑞誇讚道。


    “哦,少爺,奴婢得迴去了,要不太久了,二娘又得問來問去的。”扣兒這時又說道。


    “怎麽會呢?又不是到別的什麽地方去,都是在自己家裏一樣的,二娘不會說你的。”盧嘉瑞說道。


    “不行的,奴婢真的要迴去了。”扣兒著急說道。


    盧嘉瑞不想讓扣兒走,想跟她多玩一會,因為他跟扣兒在一起,就感到很快樂。雖然以前也同在一個宅院,如今也是同在一家,但他們平常見麵接觸的機會並不多,加上扣兒似乎有些故意躲著他,見到就更少了。


    可是,扣兒真的要走了。盧嘉瑞就又拉扣兒到窗口邊,看外邊的風景。


    “那好吧,把包袱拿到我臥房去,順便也看看我把原來二娘的閨房布置成什麽樣子了。”看了一會風景,扣兒又說要走了,盧嘉瑞雖然很不情願,但也不能老強拉著扣兒不讓走,就對扣兒說道。


    這時的盧嘉瑞腦子裏就想著怎麽能夠跟扣兒多親近點,多單獨待一會。


    “不看了,少爺,臥房有什麽好看的。”扣兒卻說道。


    “這不看怎麽行?我的臥房就是原來二娘的閨房啊!二娘也沒迴來看過,你不去看看,迴頭二娘問起弄成什麽樣子了,你都說不出來。”


    扣兒這迴又拗不過盧嘉瑞,想去看一下就好走了,那就看一看吧。說起來也是原來二娘的閨房,看了迴去,二娘問到也好說話。


    扣兒跟著盧嘉瑞下到二樓,進入盧嘉瑞臥房,將包袱放在一張桌子上。扣兒就在外間站著看了看,就想出去。


    “裏間也看看去嘛,看我的帳子掛得好不好,小桌兒放得是不是地方。扣兒,順便幫我折疊一下被子、褥子,我都不知道怎麽樣疊才好,你教我疊一下,往後我就按你教的法子疊好了。”盧嘉瑞趕忙說。


    扣兒遲疑了一下,想不進去,但一想盧嘉瑞叫她幫忙,讓她教疊被子、褥子,又覺得不好意思拒絕。是嘛,方才盧嘉瑞還教她認字、吹簫什麽的,還唱曲兒給她聽,更別說少爺一家收容她們家的大恩大德了,這點說出口的請求怎麽好意思拒絕呢?


    於是,扣兒進到裏間去,來到盧嘉瑞的床邊,將裏邊亂糟糟的被子和褥子扯出來折疊。


    “少爺,過來,奴婢教你疊被子和褥子。”扣兒叫道。


    “哎!”盧嘉瑞走過去,跟扣兒並站在床邊,看扣兒彎下身去疊被子。盧嘉瑞發現,自己已被扣兒的側影和腰身深深的吸引住了!


    真是女大十八變,如今的扣兒出落得俊俏標致,儀態落落大方,話語溫婉甜潤。她白白的肌膚,水靈靈的雙眼,可愛的一雙小手,凸起的胸脯,這一切的一切,讓盧嘉瑞這會心神難定。


    盧嘉瑞狂亂地想到,一直以來經常思想的扣兒就在自己的臥房,就在自己的床邊,而臥房裏隻有他和扣兒!此刻的盧嘉瑞似乎隻聽見自己的唿吸,還聞著扣兒身上散發的體香,這讓他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興奮與衝動!


    在一起折疊被子和褥子當中,盧嘉瑞的手不時碰到扣兒的手,甚至身體時不時跟扣兒的身體相碰相摩擦,這次扣兒卻並不特別的躲避,這讓盧嘉瑞感到心兒一陣陣狂跳。


    盧嘉瑞的腦子全不在疊被子和褥子上,在神遊與慌亂中,他與扣兒的手和身體的觸碰就更多了。


    扣兒不知道為什麽少爺叫她教,他自己為什麽又這麽心不在焉,或者真的這麽笨。


    此刻,上次扣兒送夜宵時意外的情形正迅速重現在盧嘉瑞的腦際,他在飛快地想象著,他多渴望那樣的意外能在這時,在這裏,再度出現!


    “好了,這迴奴婢要迴去了。”扣兒教盧嘉瑞疊好被子和褥子,要轉身出去了。


    就在這當兒,已心潮澎湃、激動萬分的盧嘉瑞,心頭湧上一股不可抑製的衝動,迎麵一把抱住扣兒,放倒按壓到床上!


    “少爺,你要幹什麽?放開奴婢,放開……”扣兒大驚,掙紮著叫喊道。


    “扣兒,別喊,扣兒,我喜歡你,我要你……”盧嘉瑞隻顧把扣兒壓著,正好把她的頭枕在方才疊好的放在床榻中間的褥子上,任她手腳身子怎麽狂踢打亂摔扭,就是死死的壓著!


    盧嘉瑞這時已顧不得許多了,曾經朝思暮想的扣兒,他要!


    “放開奴婢,放開奴婢,……”扣兒身子動不得,隻好嘴巴不停的喊,不停的哀求。


    “扣兒,我喜歡你,我要你,我日日夜夜都想著你,我求你給了我,求你不要喊了。”盧嘉瑞嘴上也是不停的叨念著,根本也不管扣兒說什麽。


    盧嘉瑞將身體壓著扣兒,過了許久,扣兒終於沒有那麽有力地掙紮了,盧嘉瑞依然不敢妄動,又過好大一會,他感覺到扣兒終於不再有力氣掙紮抵抗,一陣狂喜湧上他的心頭!


    ……


    一陣狂風驟雨之後,彩虹高掛,情緒帶著疲憊從極樂的歡愉中迴來,盧嘉瑞緊緊抱著扣兒,凝望著她,動情地說道:


    “扣兒,我這一輩子都忘不了你,我要一輩子對你好!”


    “那又怎麽樣?奴婢隻是你們家的丫頭,你是少爺。”不該發生的事情已經發生,扣兒這會倒淡定起來,說道。


    “我去跟娘說,讓我娶你為妻,反正我也該娶妻了,我娘親她們都早已經在找了,我覺得你就很好。”盧嘉瑞說道。


    “你不要去說了,你家是不會讓你娶個奴婢做妻房的。少爺家裏隻會怕人家笑話呢!你說了,你父親母親隻會說你傻,說不定還會把奴婢一家都趕走!”扣兒說道。


    “那你要我怎麽樣?我就想你,就想對你好!”盧嘉瑞說道,呆呆地看著扣兒。


    “奴婢能要你怎麽樣?少爺能記得奴婢,記得今日少爺這份心就好了!”扣兒低下頭,說道,似有幾分幽怨。


    盧嘉瑞更緊地抱住扣兒,說道:


    “我發誓,我盧嘉瑞這輩子都會記得扣兒的好,往後隻要我盧嘉瑞能夠做得到的,扣兒你隻管說來,我一定為了你辦到!如若我違背了今日的誓言,不得好死!”


    扣兒趕緊要捂住盧嘉瑞的嘴,但已是來不及,隻好說道:


    “誰要你發毒誓?不吉利的,少爺記得就好了,奴婢相信少爺!”


    兩人言語一陣,扣兒忽然想起出來太久了,得趕緊迴去。於是,兩人趕忙下床穿好衣裳。縱然十分不舍,但無可奈何,盧嘉瑞隻得送扣兒出門。臨出門,又是一陣緊緊的擁抱。


    “扣兒,我喜歡你,會常想你的,往後怎麽辦?”盧嘉瑞失神落魄地說道。


    “少爺,不要胡思亂想了,記得奴婢就好,不要再想什麽了。”扣兒淡然卻帶幾許傷感地說,稍停一下,又說道,“等下記得擦掉床上的血跡,不要讓人看見了!”


    這時,扣兒在盧嘉瑞心中是個極其美麗、善良、細心、賢德、勤勞的姑娘,他是真心希望娶扣兒做自己的妻子。


    邱福迴到家時,已是日頭西斜,落日餘暉染碧天邊。在關於對采辦的麻煩和不解的不停的碎念嘮叨中,邱福將買來的豬耳朵、豬腳和魚做成了美味佳肴,仨仁的花生幹也剝開炒得格外香脆,擺到院子中的桌子上。盧嘉瑞和邱福主仆兩人,打開壺中的高粱酒,痛痛快快地吃上喝上了。


    到燭光搖曳,星空燦爛時分,桌上菜肴掃蕩得差不多了,酒壺卻也已經空倒一旁。邱福記得自己的仆人身份,把住沒喝醉,盧嘉瑞卻攔也攔不住的醉倒地上了。


    這是邱福頭一次見到少爺喝醉了酒,但邱福永遠不會知道為什麽今晚會有這麽好的口福,與主人一道享用這頓豐盛的酒菜,他更不會知道為什麽少爺讓他買花生幹,要他隻挑仨仁的。


    盧嘉瑞與扣兒的歡愛事會傳出去嗎?盧嘉瑞會不會跟娘親說要娶扣兒為妻呢?欲知後事,且看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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