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指哪件事?”葉昔昭催促道,“快說來聽聽。”

    芷蘭略略壓低聲音:“靖王的掌上明珠平安郡主,對侯爺情有獨鍾,這件事夫人總該聽說過。”

    葉昔昭微笑,“自然,這也不算稀奇事。愛慕侯爺的女子比比皆是——我成婚前後,這話你可沒少說。”

    芷蘭又繼續道:“是啊,這不算稀奇。可是前段日子,靖王為平安郡主尋了一門親事,平安郡主竟是如何也不肯答應,尋死覓活之下放了狠話:寧為英雄妾,不為庸、人、妻。”

    葉昔昭驚訝不已,沒想到平安郡主竟是這般絕決。

    而這件事,從沒人與她提及。不論與她親近或是疏離的人,之前皆料定她不關心也不願聽,後知後覺是在情理之中。

    芷蘭服侍葉昔昭穿衣時,說出心中想法:“太夫人考慮事情兼顧大局、家事,而侯爺若是應邀去了靖王府,恐怕會引發不少風波,當時不定多擔心呢,難怪被夫人察覺到了。”

    葉昔昭眼神有著讚許,“你倒是很有些見地。”

    芷蘭笑道:“奴婢不過是個沒心沒肺的,在夫人麵前,什麽話都藏不住。”隨即,將葉昔昭送至寢室。

    到了屏風外,葉昔昭擺一擺手,芷蘭悄聲退下。

    虞紹衡已經躺在床上,眉目舒展,唿吸勻淨,隻是,斜躺在床上。

    葉昔昭放下床幃,站在床踏板上躊躇,片刻後,見虞紹衡唇角勾起,不由嗔道:“多大的人了,還玩這樣的把戲。”

    虞紹衡把她帶倒在身上。

    葉昔昭慌了起來,“侯爺,你的傷。”

    “沒事。”虞紹衡側轉身形,將她安置在懷中,又探手熄滅了床頭櫃上的燈。

    眼前陷入昏黑,葉昔昭換了個舒適的角度,任由他抱著,汲取他的溫暖。

    虞紹衡握住她的手,“怎麽總是涼冰冰的?”

    “不清楚,除去夏日,都是如此。”

    “這羸弱的小身板兒。”虞紹衡將她抱緊了些。

    氣氛很是溫馨,讓葉昔昭心緒平寧,念及平安郡主的事,決定還是與他說說。他們之間,最缺乏的是開誠布公。由此,她問:“侯爺今日怎麽一口迴絕了靖王的邀約?”

    “與他來往全無益處。”

    葉昔昭直言道:“妾身倒是聽說了一些傳聞,是不是因為平安郡主的關係?”

    虞紹衡也不瞞她,“的確是。你不需為此事擔憂,我有分寸。”

    “妾身曉得。隻是替侯爺心煩而已,郡主這情形,怕是不會輕易罷手。”

    “她就是個瘋子,若是男子,必是第二個虞紹衡。”虞紹衡自嘲之後,語聲多了一份歉意,“終於明白你當初嫁我時的心境了。”

    葉昔昭則輕鬆迴道:“侯爺雖曾霸道,彼時終究是郎未娶女未嫁。可如今郡主在侯爺成婚後還不死心,就太強人所難了。”

    “難得你會這麽想。”虞紹衡將她的手送到唇畔,輕吻一下,“睡吧。”

    “嗯。”

    這邊的兩個人相擁而眠之際,夏荷正對太夫人笑道:“放心吧,今日侯爺還是歇在了正房。小丫鬟找了個由頭過去打聽的時候,聽說兩個人正在對詩,很是融洽。”

    “那就好,那就好。”太夫人連連點頭,笑意從心底延逸到了臉上,“我是怕昔昭因平安郡主的事又甩臉色給紹衡看。她若非刻意遷就,就是個高傲又冷冰冰的模樣。紹衡呢,對她忍讓太久,也早沒了耐性。別說我小題大做,實在是怕了他們兩個鬧別扭的日子了。”

    夏荷當然明白,不由歎息,“俗話不就說強扭的瓜不甜麽?當初侯爺執意娶夫人進門,初時又是處處遷就,再趕上夫人那性子……若是換了平安郡主,怕也是這情形,隻是夫妻兩個調換下位置。”

    “平安郡主?”太夫人冷冷一笑,“她想進虞家門,我就不同意。執迷不悟也罷了,還鬧得沸沸揚揚,全不顧名節,這樣的人哪裏配得上紹衡。”

    夏荷陪著笑,將黑漆小幾上的一盤櫻桃輕推到太夫人身邊,“是奴婢失言了。都怪您太寬和,慣得奴婢說話都不過腦子了。”

    太夫人嗬嗬地笑起來,“反倒是我的錯了?這鬼丫頭,數你能說會道。我明白,你是在探我的口風,如此才能心中有數。”

    夏荷笑著承認,“奴婢這點心思,哪裏瞞得過您。”

    “那我也不妨跟你交個底。昔昭縱然有過不是,卻不會生事作亂,弄得家宅不寧。以往至多是待人冷淡些,圖個清淨,從沒在相爺麵前說過什麽——她是相爺的掌上明珠,若她不時訴苦叫屈,相爺早就親自將她接迴府中了,兩家人怕是也會鬧得水火不容。”

    夏荷細細想來,果真是這個道理。如今和離的事已慢慢多了起來,可夫人之前便是與侯爺鬧得再僵,也從沒那個意思,不外乎顧及著名節怕給相府抹黑。這叫

    什麽?孝順,識大體。

    太夫人繼續道:“可若是換了平安郡主,就不定是什麽情形了——如今讓靖王因為她的事顏麵盡失,不是不孝是什麽?不孝之人到了侯府,我哪裏還有安生日子過。”

    夏荷斂了笑,“奴婢明白了。”

    “那就好。”太夫人瞥過手邊的櫻桃,“明日去再去采買些,給正房送去。”

    “是。”

    --

    一早,葉昔昭洗漱時交代新竹:“你去告訴吳媽媽,在侯爺麵前,不要失了規矩。這話隻能你去說,換了芷蘭,鬧不好就吵起來了。”

    新竹會心一笑,“奴婢明白。”

    葉昔昭帶著芷蘭去請安,迴來時,虞紹衡已經洗漱停當,便命人傳飯。

    片刻後,吳媽媽帶領兩名小丫鬟走進門來,甚是恭敬地向夫妻二人行禮,“奴婢見過侯爺、夫人。”

    虞紹衡見了吳媽媽,微不可見地蹙了蹙眉,沒說話。

    葉昔昭一抬手,“擺飯吧。”

    虞紹衡厭煩吳媽媽,一是因為聽到過她喚葉昔昭為大小姐,言談間也沒個尊卑之分;二是因為她動輒就迴相府或是鄉下家中,不明白葉昔昭何以養了這樣一個吃閑飯的。此刻雖然聽她改了稱謂,也不能改觀。

    吳媽媽也識趣,擺飯後便退了下去。

    隻剩下夫妻二人,虞紹衡出口便是一句:“這人怎麽又迴來了?”

    葉昔昭忍俊不禁,“說的是呢,侯爺厭煩的人,怎地就又迴來了?”

    虞紹衡這才報以一笑,“我厭煩有什麽用,招架不住你倚重。”

    葉昔昭順勢道:“再留些日子,妾身便讓她迴相府,或者返鄉養老去。”她真是這麽打算的,就算是找不出吳媽媽的過失,這人也不會留在身邊了。眼下不急於發落吳媽媽,是在等相府那邊的消息。

    “那倒不必。”

    葉昔昭自然要堅持:“必須如此。侯爺迴到家中,就該事事順心。總有個不喜之人在眼前晃,實在不合情理。”

    虞紹衡笑意漸濃,“這是真心話,還是刻意哄我高興?”

    葉昔昭看著他含笑的俊顏,隻覺賞心悅目,好心情使得言辭愈發婉轉悅耳,“兼而有之啊。”

    “好一個兼而有之。”虞紹衡滿含寵溺地拍拍她的臉,當即就投桃報李,“過些日子是葉相生辰,我陪你前去道賀。”

    葉昔昭笑著點頭,“再好不過。”在以往,這種事兩個人總是有一個缺席,是因懶得在相府人麵前強做出恩愛的樣子。

    用罷飯,虞紹衡轉去書房,走之前告訴她:“午間我去娘那邊用飯。”平安郡主的事,他要向太夫人表明態度。

    葉昔昭會意點頭。

    上午,先是夏荷送來了不少櫻桃,之後,堯媽媽過來了。

    葉昔昭遣了身邊服侍的人,問道:“翡翠的事可有眉目了?”

    “奴婢正是為此事而來。”堯媽媽稟道,“那兩張銀票,翡翠說是表少爺的貼身小廝給她的,原由是表少爺記掛著您在侯府的處境,讓她大事小事細細告知。她還說,平日裏也會轉交一些物件兒。”後一句,透著擔憂。

    葉昔昭苦笑,“東西不收也不行,已經毀了。”

    堯媽媽鬆一口氣,“是該如此。”

    “沒問出別的?”

    堯媽媽明白話中深意,搖了搖頭,“隻招出了這些,未曾提及旁人,問起時也是矢口否認。”

    不論吳媽媽有沒有介入,翡翠不知情都在情理之中,況且兩個人又是親戚,翡翠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提及吳媽媽的。葉昔昭沉吟片刻,“迴去告訴夫人,我平日會留心身邊的人。”

    堯媽媽稱是,又遲疑地道:“奴婢在相府聽說過一些議論,有人說吳媽媽如今的日子過得紅紅火火,在鄉下儼然是個小財主了。”

    葉昔昭明白堯媽媽意在提醒,“夫人知道我不喜理會瑣事,一直命專人打理我的嫁妝。在侯府,吳媽媽隻是保管著一些首飾器皿——她從何處得來的錢財,我會盡快查實。”

    “奴婢迴去會一字不落地稟明夫人。”堯媽媽告辭之前,說了翡翠的去處,“夫人把翡翠交給了管家,多半是找個人牙子打發掉。明麵上隻說她病得厲害,又可能傳染給別人,便安置到別院養病了。”

    “知道了。”葉昔昭喚芷蘭送堯媽媽。

    吳媽媽等在院中,見堯媽媽出去,上前打聽翡翠為何還不迴來,吳媽媽笑著敷衍過去。

    葉昔昭聽到清清楚楚。

    翡翠的事,使得吳媽媽警覺起來,她警覺的後果是人前人後都對葉昔昭恭敬有加,往日丟掉的規矩,一個不落地撿了起來。

    葉昔昭暗自歎息,其實她更希望吳媽媽亂了陣腳忙中出錯。私下裏,她吩咐芷蘭新竹,留意吳媽媽日常行徑。

    芷蘭揣測出葉昔昭的用意,嘀咕道:“夫人若是不再信任吳媽媽,一句話不就打發掉了?”

    葉昔昭有些無奈,“剛走了一個大丫鬟,再三兩句話打發掉吳媽媽,不是太顯眼了麽?不知情的還以為我房裏出了什麽事呢,少不得猜忌。”

    芷蘭不好意思地笑了,“奴婢明白,隻是一向與吳媽媽不睦,巴不得當即眼不見為淨。夫人放心,奴婢不會亂說話,一切照舊。”

    葉昔昭笑意柔和,“你倒是說實話。”

    午間,虞紹衡去了太夫人房裏用飯,飯後,兵部侍郎有要事求見,兩個人去了書房詳談,到黃昏時又一同離開侯府,到晚飯後也不見迴來。

    葉昔昭一麵等他迴來,一麵縫製寢衣。

    芷蘭進門來,神色凝重:“夫人,吳媽媽去了三夫人房裏,剛迴來。”

    葉昔昭思忖片刻,“隻當不知情。”

    “是。”

    隨後,小廝長安過來通稟,說虞紹衡被皇上連夜召進宮中,估摸著要明日才能迴府了。

    葉昔昭也就早早歇下,隻是有些擔心虞紹衡的傷勢,在心裏埋怨皇上不知體恤。

    第二日,去請安的時候,三夫人也去了。

    落座後,三夫人對太夫人道:“兒媳的小廚房裏也沒個會做糕點的,偏生這些日子總是想吃。這兩日總是命人去大嫂房裏討要一點,有一兩樣覺得很是合口,打聽之下,得知是芷蘭做的。大嫂身邊的人,到底不一樣,模樣出挑,又心靈手巧。”

    葉昔昭與太夫人都沒說話,靜待下文。三夫人一番話,是無中生有,葉昔昭想,接下來,恐怕就要無事生非了。

    三夫人又道:“大嫂能否將芷蘭借與我幾日?等我過了害口的光景,再將人送迴去。”

    葉昔昭平靜迴道:“三弟妹也該曉得,芷蘭是我房裏的大丫鬟。”

    三夫人早有準備,立時接話:“不是還有新竹與吳媽媽麽?”又甜甜地笑著轉向太夫人,“太夫人,兒媳也不想強人所難,隻是因著胎兒的緣故才口味刁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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