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打開了某個開關一樣,血一放出花芷的臉色就漸漸變了,白皙的臉色泛起紅。


    顧晏惜不知這種變故是好是壞,急聲喚:「於老!」


    於老不理會他,扣著花芷的手腕沒有放開,片刻後才邊撒藥粉止血邊道:「不破不立,需得把她的病症都激出來老夫才知道要怎麽醫。」


    抬頭看他一眼,於老說得直白,「總好過她一直這麽睡下去。」


    顧晏惜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平日裏反應極快的人這會竟是轉了幾圈才聽明白他話中之意,一直睡下去,一直……就醒不過來嗎?隻是想一想顧晏惜就難受得心裏仿佛壓了一座山,一座他永遠也無法推翻的山。


    病症來得又急又兇,就這一會的功夫花芷就已是臉色緋紅,於老起身邊吩咐候在側的丫鬟,「用大姑娘之前那個法子給她降溫。」


    抱夏隻聽了個音就跑出去了,迎春則爬上了床,並將帷幔放了下來,將所有目光隔絕在外。


    於老開了藥方遞給人去抓藥,若藥餵得進去還好,若餵不進去……


    心裏嘆了口氣,他也不敢多想,隻盼著這心裏裝得下天下的姑娘此時能裝著自己,熬過這一關。


    床上,花芷衣衫盡皆除去,迎春在裏,抱夏在外,一人身邊放一盆水,酒香撲鼻中擰了毛巾給小姐擦拭全身,床外,顧晏惜靠著床沿而坐,手握成拳,不吭一聲。


    「小姐!」


    抱夏的驚唿聲嚇到了所有人,柏林和曾寒騰的就往這邊沖,顧晏惜站起來的速度不比他們慢,忍著掀了帷幔的衝動問,「怎麽迴事?」


    迎春帶著哭腔的聲音傳出來,「於神醫,小姐身上一塊一塊的紅得厲害!」


    「有無規律可循?」


    「奴婢,奴婢看不出什麽……」


    「仔細看!」


    一時間沉默下來,顧晏惜用盡畢生的自製力才控製住自己沒有掀了帳子親自去查看!


    迎春和抱夏急得直哆嗦,兩人一起將小姐扶著坐起來,絕望的發現背上也有,再往下,腰那裏也有。


    胡亂擦了淚,兩人小心的將人放下去,抱夏又去看腿,她記得這裏小姐也是受過傷的……


    受傷?!


    抱夏一把按住迎春的手,破著聲音急聲道:「這些地方,這些都是小姐曾經受過傷的地方,後來芍藥姑娘配了藥給去了疤痕,是不是?是不是這些地方?」


    迎春一愣,飛快的重新查看,對,對,是這樣的沒錯!


    一見她點頭抱夏立刻掀起帷幔一條縫隙把頭探了出去失態大喊,「發紅的地方都是小姐曾受過傷的地方,可於神醫,那些地方芍藥姑娘都好生照顧過的,連疤痕都消除掉了,現在怎麽會,怎麽會……」


    於老來迴踱著點,沉吟片刻,問,「這兩年大姑娘可有病過?」


    抱夏仔細想了想,「有時會頭疼。」


    「頭疼那是她用腦太過,不算病,除了這個沒別的?」


    抱夏迴頭和迎春對了個眼神,搖頭,「記憶中沒有。」


    「每次受傷都不曾有過發熱?」


    「不曾……有過一次。」抱夏記了起來,「在莊子上那次小姐第一次受傷發熱了的,從那以後就沒有過了。」


    「發熱才是正常,那說明她的身體是健康的……」


    顧晏惜突的插話,「在陰山關那次她傷重瀕死也不曾發熱。」


    「聽芍藥說你把那顆藥餵大姑娘吃了。」


    「是。」


    於老嘆了口氣,若沒有吃下那顆藥眼下也不至於這般束手無策,「那藥是救命藥,卻也稱得上是虎狼之藥,用了後再用其他藥效果便要打折扣,她若好生養著也就罷了,總能養得迴來,可她哪裏又好好養過。」


    坐到床沿,於老示意丫鬟把病人的手伸出來。


    看著始終擰著眉的於老顧晏惜拳著都快要握出水來了,他怕聽到任何一個不好聽的字!


    「紅痕可有變化?」


    「更紅了。」迎春哽咽著,「很燙手。」


    「繼續擦拭。」說著話,於老又在花芷的指尖戳出一個血珠子,用銀針挑了去門口仔細瞧了片刻,對外邊不拘於誰的說了一句,「藥需得快著些。」


    立刻有人跑開了去催促。


    於老迴到桌邊開出第二張藥方,柏林立刻上前接了跑去交給門外的人,所有人都恨不得多做些事,好像隻有這樣才能證明他們的大姑娘會沒事。


    顧晏惜恨透了這種無力,他什麽都做不了,什麽忙都幫不上,隻能這麽幹等著,明明就在身邊卻似隔著千重萬裏。


    在眾人驚訝的視線中,他突的徑直走出院外,就在眾人麵麵相覷時他又快步走了迴來,重又坐迴床邊,誰也不知他出去幹什麽。


    水一盆盆換,酒罈已空了一壇,可燒始終沒能退下去,無論身上燙到什麽地步也不見一絲汗漬。


    屋裏屋外多少人,皆沉默著不吭一聲。


    「藥來了。」


    眾人紛紛自覺讓開,念秋和拂冬裙帶飛揚,仿佛腳不沾地一般直奔小姐閨房。


    抱夏聽著動靜已經將小姐抱起來靠在自己身上,迎春則扶著小姐額頭上的帕子,拂冬跪到床上舀起一勺子餵到小姐嘴邊,不一會後她搖頭,「不行,小姐牙關咬得太緊了。」


    抱夏一聽連忙去掰小姐的嘴,拂冬忍不住提醒她,「你輕點,小姐會疼!」


    「能把小姐疼醒了才好。」抱夏梗著脖子強聲道,動作卻明顯更加小心翼翼。


    兩人配合著終於把藥餵了進去,可還不等她們高興那藥又順著嘴角悉數流了出來,拂冬急了,舀了一勺又往裏喂,依舊如此。


    「小姐,小姐您把藥喝了,不喝藥怎麽會好……」小聲求著,拂冬重又舀了一勺,把碗放一邊空出手來狠心捏住小姐鼻子撬開嘴餵了進去,之後用勺子抵住牙關,逼著那藥滑進喉嚨。


    「成了嗎?」


    拂冬不吭聲,又等了會才鬆開手把勺子也取出來,在見到黑色的藥水再次順著嘴角流下來時她崩潰的哭出聲來,「小姐,您喝下去啊!」


    於老雖有心理準備並且重新開具了藥方,聽著動靜心仍是沉了一沉,「一點都餵不進去嗎?」


    「小姐,小姐她不吞咽……」


    「我來。」驚唿聲中,顧晏惜忍不可忍的掀了帷幔上了床,幾個丫鬟不知所措的看著他,小姐,小姐沒穿衣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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