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晏惜想了想,「他們用這種方式搜刮百姓?」


    一句話就說到點上了,花芷讚賞的點頭,「我讓於木查過,近兩三年百姓手裏其實越來越捉襟見肘了,賭坊看似對誰都和氣,不會逼得人賣兒賣女,可追根結底仍改變不了這就是一個吸老百姓血的賭坊,且在它定下規矩給自己披上一層糊弄人的外衣後吸引了更多隻是抱著玩樂心態去玩的百姓,但是賭坊那種地方,不把身上輸幹淨了出不來的。」


    「百姓被他們吸幹血了豈不是後繼無力?」


    「一城的財富如果盡歸一人……要做什麽也夠了。」


    顧晏惜微微點頭,朝麗族不會一直隱忍,等手裏有了銀子買來足夠的物資,再將大慶攪渾便是他們摸魚的好時候,百姓薅得再幹淨活不下去和他們又有何關係。


    「可有讓人去查朱令和鄭行?」


    「我怕打草驚蛇,暫時沒動。」


    想到之前幾次抓人都讓人跑了,顧晏惜也有點頭疼,「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和之前一樣隻抓到明麵上幾個人,藏在暗處的又被他們跑了,他們這一招玩得很嫻熟。」


    花芷猶豫了下,「我倒是有個辦法,不一定能把他們一網打盡,但是一旦涉及利益,他們估計也沒那麽沉得住氣,隻要盯死了,未必就不能引蛇出洞。」


    顧晏惜緊了緊握著的手,「這些日子為著這些事情都沒睡踏實吧。」


    「也還好,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當了許久隱形人的小六終於忍不住開口,「花姐姐你有什麽辦法?」


    「要斷他們財路,自然隻能從賭上麵做文章,但我也擔心出現新的賭法後金陽人以後更戒不掉。」


    「這是以後要傷腦筋的事,沒有什麽比解決朝麗族更重要。」


    花芷一直猶豫是不是要從這個方向入手就是因為瞻前顧後,現在得了晏惜這話頓時顧慮全消,金陽的問題是大慶自己人的事,朝麗族卻是大慶非我族類的敵人,自然是解決敵人更重要。


    「我再好好想想要怎麽實施。」花芷站起身來,不容置疑的將男人也拉起來往外走,「去歇著,這會也不早了,你什麽都不要想,給我一覺睡到明天早上去。」


    顧晏惜失笑,「哪裏能睡得了那麽久。」


    「能,睡覺是人的本能,你缺覺得厲害,隻要你想睡一定能睡這麽久,甚至更久。」花芷把人帶到旁邊收拾好的房屋前推開門,「不到明天早上不許出屋。」


    顧晏惜寵溺的摸摸她的頭,沒忍住抱了抱她,在她耳邊輕聲應了聲好。


    小六跟出來正好看到這一幕,下意識的又把腳收了迴去,心裏閃過許多的念頭,長嫂如母,若花姐姐成為他的嫂子,也挺好的……吧。


    「小六。」


    小六忙迴過身去。


    「明兒你帶晏惜去見曾向言,你受他們照顧數日,身為長兄去向他們道謝是該有的禮節,想辦法讓他帶你們再去那地方賭一次,還有馬場,你和曾向言說晏惜騎術極好,在京城難逢敵手。」


    「好。」


    「不要被人揪住尾巴,以自身安全為重。」


    小六眉眼間染上笑意,軟著聲音應下,心思又轉到了之前想的事情上,花姐姐成為他嫂子的話,應該會比現在待他更好吧。


    顧晏惜的到來不止是可以做一些花芷不方便做的事,下一些她不能下的命令,也讓她心裏有了底氣,最明顯的是晚上能睡得安穩了,就好像睡著了都知道身邊有了個高個兒,天塌了也壓不到她。


    金陽的第一場雪下得不大,飄飄灑灑一天就停了,次日太陽早早就露了臉。


    以為自己頂多睡上三個時辰的顧晏惜在第一縷陽光從門縫射進來時才悠悠轉醒,大概是睡得久了,連警惕心都失了,腦子也比平日裏要遲鈍,看著陌生的帳底片刻才想起來如今是在哪裏,然後便笑了起來。


    一路疾馳,自是累的,可在見到阿芷又驚又喜眼底全是笑意的模樣這一切就算不得什麽了,自己被如此期待著,這輩子好像還是頭一次。


    迴味了片刻,聽著外邊的腳步聲像是阿芷,他立刻起了床,以最快的速度穿衣洗漱,欲束髮時動作一頓,想到什麽幹脆的放下梳子,就這麽披頭散髮的出了屋。


    屋外果然是花芷,她正站在廊下看著陳四和賈陽幾人清理積雪,積雪不厚,太陽一曬已經有點化了,這會院子裏便有了點濕噠噠的感覺。


    花芷迴頭看到出來的人下意識的揚起笑,「睡得好嗎?」


    「前所未有的好。」顧晏惜走到她身邊和她並肩,抖開披風將人攏入其中,「怎的站在外邊,別瞧著出了太陽,化雪時最冷。」


    「出來透口氣。」花芷朝著小廚房裏出來的念秋吩咐道:「擺早飯吧。」


    「是。」


    轉身正欲進屋,花芷想起什麽抬頭瞧了一眼,是了,這位世子爺被侍候慣了,大概是不會自己束髮的,「不嫌棄的話我給你綁頭髮,先申明啊,我沒給別人綁過,手生得很。」


    「綁成什麽樣都不嫌。」目的達成的顧晏惜牽著人進屋,極主動的在梳妝檯前坐下,將梳子遞給身後的人。


    在這個沒有染燙折騰的年代,再加上身份高貴,晏惜的頭髮又順又滑,相對於女子的手感也要粗一些,梳子一順到底,花芷莫明就想到了『一梳梳到尾,二梳白髮齊眉,三梳兒孫滿堂』,好像多恨嫁似的,饒是見多識廣如她也有那麽點臉紅。


    顧晏惜看不到,隻以為她不知道要如何著手,笑道:「沒關係,隨便綁。」


    「不行,得弄好。」花芷放下梳子,將頭髮全攏在手心,她是沒綁過成年男子的髮髻,卻也是給小時候的柏林綁過頭髮的,雖然要綁的髮型不一樣,好歹也有那麽一點手感。


    大慶朝成年男人多是束髮於頭頂,囊中羞澀的文人用方巾包住,條件好一些的則會用冠,如顧晏惜這等身份用的冠自是差不了,今兒用的便是一頂溫潤的白玉冠。


    花芷花了一盞茶時間才將頭髮弄好,好在弄出來尚算穩固,不算太丟人。


    顧晏惜摸了摸,倒沒在意頭髮綁得如何,順勢把花芷冰涼的手握在了手裏,把人拉到麵前來,「這樣就可以了。」


    「我也盡力了。」顧晏惜笑眯眯的又摸了摸,此時的顧晏惜就像個被馴服的大型動物,收斂起所有尖銳的地方任她施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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