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芷沒有再在湞陽多做停留,也不管一身的傷走一步便痛得如撕裂一般,次日一早就退房離開。


    「大姑娘,大姑娘等等!」


    這道聲音這幾天實在是熟悉得很了,花芷站在船頭看向背著個包裹跑上船的人,「薑公子這是……」


    「反正我也沒啥正事要辦,早迴晚迴都沒差,就乘大姑娘的順風船了。」


    經過之前的並肩退敵,對花芷來說薑煥然和京中那些世家公子已經區別開來,即便不熱情,卻也不再如之前冷淡,她點點頭,道:「船大,空著的房間也多,薑公子隨意。」


    「多謝大姑娘。」薑煥然笑得見牙不見眼,卻不讓人討厭。


    花芷笑笑,轉身慢慢的往船艙走去。


    她一背過身薑煥然就偷偷直吸氣,五官皺成一團,經過剛才那一跑身上的傷好像裂開了,可真疼,大姑娘的傷明明比他還要嚴重卻能半點不露聲色,想想他就佩服得不得了。


    誰能想得到呢?同樣深閨裏養大的姑娘,在那些個姑娘繡個花都嫌手疼的時候大姑娘卻在和人生死相搏,他出來一迴就碰著了,誰知道花家倒台後的這一年她是不是之前便經歷過。


    迴去後便是他和人說起怕是也沒人會信吧,不信好,不信好啊,他還不稀得說呢,越少人知道大姑娘的不同尋常越好,迴去他就讓娘去提親!


    心裏轉著念頭,想著美事,薑煥然又咧了嘴,傷口都好像不那麽疼了。


    從湞陽到江陵需得走上兩天半,這段時間花芷沒有走出門一步,除了歇息,小六大多數時間都呆在花芷身邊,花芷也就有一句沒一句的和他講些東西,不是刻板的說教,更多的是拿實例說事。


    顧家坐擁天下已經將近兩百年,到如今還有這算得上穩定的江山至少說明顧家人都不蠢,小六尤其聰明,而且他有個旁人難及的優點,他非常擅長總結,每每花芷講完實例,他能很快就從中提煉出精華來,而那,正是那個實例想要表達的東西。


    學生這般聰慧,花芷教得也很有成就感,她也不覺得這有何見不得人的,不論是門外邊候著的吳小雙還是時常蹭過來的薑煥然都隨他們聽,至於能聽出什麽來她就不管了。


    船如預計的時間停泊在江陵內港。


    芍藥忍了幾天的脾氣已經忍不下去了,殺氣騰騰一副隨時都要擇人而噬的模樣,薑煥然每每見著這位一直帷帽遮麵的姑娘都繞著走。


    「草草,你此行是公事,我名不正言不順,就不去了。」


    芍藥當即點頭,「你好好養傷,本就沒打算讓你去,小六,你隨我一起,我讓你看看七宿司是如何行事!」


    花芷皺了皺眉,沒有阻止,看看也好,養在金絲籠中的鳥是經不起暴風雨的。


    也不管此事會帶來什麽影響,芍藥一刻也不想等了,將綁來的人串成一串趕下船直奔總管府,於濤則奉了她的命令去城外請駐軍守將李世仁。


    船上隻剩下抱夏和徐英以及薑煥然,就連吳小雙都被六皇子帶了去,這三天,他已經知曉這個年紀尚比他小的孩子才是他今後的主人。


    薑煥然站在船頭目送一眾人離開,神情凝重,他隱隱約約的看出來了一點東西,但是不能肯定,也不敢肯定,要真如他猜測的那般,那花家……


    屋內,抱夏讓徐英守在外頭,吩咐他片刻不得遠離後小心的將門關嚴實了,這滿船的男人,她實在是提心弔膽。


    「小姐,您為何要拒了芍藥姑娘的提議,那幾個護衛隨便留下一個也好啊。」


    「芍藥比我更需要人手,且她留了東西給我防身,夠了,去告訴船長,起錨,讓船離岸,但是不得離遠了。」


    抱夏一臉茫然,「婢子不懂……」


    「以防萬一。」花芷習慣了遇事時做最壞的打算,船離了岸,若對方知道了此船是草草的同伴欲挾製她威脅七宿司,她可以即刻遠走,讓草草無後顧之憂,而船離岸不遠,若草草需要接應也來得及。


    以七宿司在大慶朝的威懾,想來當不至於會走到這一步。


    那邊芍藥已經到了總管府,「擊鼓。」


    於濤上前取了鼓槌,所有力氣集中在雙臂,一聲比一聲更震人耳膜,第九下落下,鼓破。


    不一會便有人從裏走出,氣勢洶洶的張口欲喊,可看到外邊這許多人先就露了怯,再一看破了的鼓哪裏還有那個勁,後退一步方站穩了,哆哆嗦嗦的問,「爾等何人,擊鼓所為何事?」


    總管府的鼓放在外邊多少年,不要說一年,就是十年也難得響一次,一般人付不起那個代價。


    芍藥把鄭北用力往前一推,離著那下人隻差兩步時跌倒在地,不用芍藥再說什麽了,鄭北當即連滾帶爬的撲過去哭嚎開了,「聞管事,是我啊聞管事,這些人想殺了我,你快救救我,救救我……」


    聞管事本欲避開也因著聽出聲音而被人撲了個結實,扶著人退了兩步才將險險站穩了,「小舅爺?您是小舅爺?哎呀餵這是,這是,怎麽成這樣了。」


    鄭北此時的模樣確實有點兒慘,用鼻青臉腫來形容他都是客氣的,那臉腫得閃閃發光,好像一碰就要破皮流出點什麽來似的,頭髮散著,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此時慢了一步的府兵也出來了,一看到眼下這情況就拔刀出鞘戒備起來。


    芍藥冷哼一聲,一鞭子又將鄭北卷了迴來,「叫穆雲陽出來。」


    聞管事不敢耽誤,立刻迴去請人。


    五十出頭,留著一把修理得齊齊整整短髯的穆雲陽來得很快,隨他一起前來的還有他新娶沒幾年的美貌繼妻鄭氏,可見這大白天的他也沒幹什麽正事。


    鄭氏著急的在人堆裏尋人,「小北,小北你在哪。」


    芍藥鞭子一卷,將鄭北送到了她麵前,隻是是用滾的。


    鄭氏嚇得花容失色,卻仍記得不失態,捂住嘴將尖叫壓在嗓子眼裏,看到弟弟的模樣頓時哭得梨花帶雨,「小北,天哪小北……老爺,老爺你快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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