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佐才的上線不敢接頭,特務處偵查重點轉移到袁佐才上線,自己與師兄又不參與其中,而袁佐才並不自知——這正是林創給於高遠定的“混水摸魚”之計。


    雖然他不便於出頭,但,並不意味著於高遠不會。


    ……


    六日下午下班後,袁佐才走到巷子口的時候,佯裝係鞋帶,用一支早就藏好的炭筆,在牆上劃了一個十字,黑色的字跡劃在牆角,如果不注意,是很難發現的。


    袁佐才滿意地起身,放心地迴家了。


    他的這一舉動,自然逃不過陳懷君的眼睛。


    袁佐才離開後,他立即下樓,來到牆角查看。


    當看到那個黑色十字之後,陳懷君確信,這一定是袁佐才發出的聯絡信號——他等的那條大魚就要上勾了。


    “從現在開始,密切注意從巷口經過的人,尤其注意有沒有特意往牆角看的人。另外,把胡成找來,袁佐才鄰居家裏還要進去我們的人,近距離監視,凡是與他接觸的人,必須進行盤查。二十萬法幣不是一張兩張,要想悄無聲息地弄出去,可不是那麽簡單的事。你們都要給我瞪大眼睛看仔細嘍。”迴到酒樓,陳懷君立即做了相應部署。


    ……


    傍晚時分,原本安靜的抄紙巷人流突然多了起來,大多數都是女學生,有的步行,有的坐著黃包車,還有的坐著汽車,來到巷口時下車,步行進入巷子。


    這個變化,讓監視拍照的特務一下子應接不暇。


    “怎麽迴事?快去看看。”陳懷君見情況有變,急忙讓胥寶坤下去打聽。


    不一會兒,胥寶坤迴來報告:“隊長,是金陵女中的學生放假迴家,所以人多、車多。”


    “金陵女中?不是寄宿學校嗎?今天不是周末,也不是什麽假期,為什麽會放假?”陳懷君問道。


    “打聽了,聽說學生要罷課,明天還要上街遊行。”


    “為什麽要罷課遊行?”


    “聽說是為了唿籲聯共抗日。”


    “聯共抗日?‘雙十二事變’之後,不是已經確定了聯共抗日嗎?學生們還鬧什麽?”


    “不知道。”胥寶坤答道。


    陳懷君想了一下,現在國共雙方正在為軍隊編製問題進行談判,難道學生們罷課遊行是為了這個?


    若真是為了這個原因,那倒是可以理解。


    不過,這事是不是太巧了?會不會是日本人搞的事情,目的是為了攪混抄紙巷的水?


    想到這裏,陳懷君自失一笑:“自己真是過度緊張了,這種事日本人不會搞,也搞不起來,要搞也是地下黨那邊的人。不過,抄紙巷的事,跟地下黨可沒有半點關係。”


    “不要把精力放到學生身上,對其他人密切監視。”陳懷君吩咐道。


    “是。”


    ……


    一個留著齊耳短發的女學生,懷裏抱著幾本書,跟幾名同學走過來,當走到抄紙巷巷口時,看到了那個不起眼的黑十字,眼光一閃,接著迅速移開視線,與同學們說笑著進入抄紙巷。


    ……


    “啪啪啪!”


    七日早晨,袁佐才家的大門被人敲響。


    在其鄰居家監視的胥寶坤立即機警地支起耳朵,細聽動靜。


    “來了,誰呀?”就聽袁佐才房門一響,袁佐才的聲音傳來。


    “我!先生,掏茅坑嗎?”


    “茅坑?掏,正想找人掏呢。”


    接著就聽到大門打開的聲音。


    “先生,掏茅坑給一塊錢,您知道這事吧?”


    “知道知道。真是奇了怪了,你們掏走大糞去賣,反倒我們給錢。”


    “先生,你們城裏人都是體麵人,誰會幹這種又髒有臭的活?茅坑滿了,蠅蛆就多,臭味大,不衛生,蠅子多了也煩人。我們掏走曬幹賣錢,你也得了清淨,這不正是兩下裏便宜嗎?”


    “別說了,讓你說得都想幹嘔!記得茅坑裏撒上石灰啊。”


    “好嘞。”


    胥寶坤聽了二人對話,沒有聽出毛病。又覺得這個掏糞的在這個時候出現十分可疑,連忙迴到屋裏問主人:“掏糞的來得勤嗎?”


    “來得勤,大概每周都有人上門問。”主人迴道。


    “每家都問?”


    “不一定。常掏糞的都知道誰家該掏了,誰家還不到時候。隻有該掏的,他們才去問。不過,他們一般掏完之後,會在巷口啊什麽地方的停一停,等一會兒,看看會不會有人主動請他們去掏。”


    聽了主人的介紹,胥寶坤心裏有了數。雖然感覺這個掏糞的似乎沒有問題,但還是不放心。


    他叫過另一名同伴,令他去酒樓匯報,自己則繼續監視。


    過了一會兒,一股子濃臭味傳過來,胥寶坤趕緊捂住口鼻,生怕幹嘔出來。


    “先生,掏完了,茅坑裏也撒上了石灰。”


    “好吧,給你錢。”


    聽到這裏,胥寶坤趕緊跑到大門處,通過大門的門縫,能看到糞車的前部。


    約略能看到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農從袁佐才家出來,正把一個糞桶裏的大糞倒進糞車上口,另將一隻盛石灰的桶和長長的糞勺放到車上,然後拉起車往酒樓方向的巷口而去。


    “這人會不會就是接頭的人?他不會把錢放到糞車裏吧?兩箱子錢呢,也隻有用車可以運出去。不過,用糞車不大可能吧?往哪裏放呢?車底下嗎?”胥寶坤想。


    他是這樣想,陳懷君也是這樣想。


    得到特務的報告,他看到那個掏糞的把車停在巷口一個避人的地方,裝作無事過去看了看,甚至還走到車前裝作蹲下係鞋看了看車底下,沒有看到任何東西。


    他放下心來,排除了這個糞車的嫌疑。


    “先生,掏茅坑嗎?”掏糞的老農蹲在一旁抽煙鍋,見陳懷君湊上前來,連忙問道。


    “掏什麽茅坑?這麽臭,快滾!”陳懷君捂住鼻子,不耐煩地說道。


    “好好好,我走,我走。唉,都嫌我們臭,我們不臭,你們家裏就臭。”老農在鞋底磕了磕煙鍋,站起來拉著車就走,邊走邊小聲嘟囔著。


    “呸!渾身臭哄哄的討人嫌。不過,說的倒是有幾分道理啊。看來,每個行業都有存在的理由啊。”陳懷君望著糞車遠去,心裏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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