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沒有再迴話,她隻是催動芬裏爾,奔跑、奔跑、不停地奔跑!


    在她的身後,一股可怖的魔力正在讓大地化為海水,又讓海水化為颶風,在伊本.西那的笑聲中,那颶風最終化為了鋪天蓋地的火。這火來自大地,如大地一般廣闊無垠,一直連綿到視野的極致!


    禁衛軍的騎兵們開始惶恐地調轉馬頭逃竄。可在那鋪天蓋地的火焰下,他們就像是在海嘯中的螞蟻,你甚至聽不到他們的尖叫聲,因為那聲音已被海水和颶風的聲音所覆蓋!


    那火降了下來,浩浩蕩蕩,就仿佛整個天空的星辰一齊下墜至人間!


    仿佛在幻境、又仿佛在夢中,這開天辟地般的異象在一瞬間倏忽而逝。隻在眾人的身後留下了一道泥土被掏空後出現的的、深不見底的深淵。


    ——熱幹為火,奪其幹,則僅餘其熱。


    這是烏拉諾斯的加護。隻是,施術的艾米卻在芬裏爾的背上悶哼了一聲,吐出了一大口血來。


    “跑迴國境之內!”


    艾米竭盡全力,隻來得及對禁衛軍喊出這短短的一句話——因為在她的身前,大地又開始變異,一塊泥土迅速地隆起、扭曲,逐漸演化成了人形。


    芬裏爾發出了一聲嘶鳴,它垂下頭,用那堅硬頭骨、壯碩的身軀、強健的四肢,硬生生地撞向了擋在前方的泥人。


    那泥人尚未成形就被芬裏爾撞得粉碎,可在艾米的前方,成百上千個同樣的土堆又隆了起來,芬裏爾一連撞碎了七塊,等來到第八快前時,那泥人已經成形,從它的臉上,露出了和伊本.西那一模一樣的、邪惡的笑容。


    艾米也如芬裏爾一樣嘶鳴了起來。一念之間,那成百上千個泥塊、連同眼前的泥人,就再度化為了虛無。


    ——冷幹為土,奪其幹,則僅餘其冷。


    徹骨的冷、以及焚燒般的熱,這兩個截然不同的要素,一個阻擋在艾米的身前、一個留滯在艾米的身後。


    伊本.西那的吟唱聲又響了起來。這一次,他升起了深淵中的水,再度把它化為了風。它輕而易舉地越過了芬裏爾,在艾米的身前形成了一道阻止眾人前進的風牆。


    ——熱濕為風,奪其濕,則僅餘其熱。


    風消失了,但更可怕的場景出現了。性質完全相反的“濕”和“幹”是不能在受烏拉諾斯的加護者身上共存的,艾米奪走了風中的“濕”,那先前從火和土中奪走的“幹”就被釋放了出來,它和“熱”、和“冷”結合在一起,變為了土和火,又在伊本.西那的操縱下,變為了純粹的火!


    ——熱幹為火,奪其幹,則僅餘其熱。


    於是,“濕”又被釋放了出來,與“冷”、“熱”結合在一起,變為了水與風,又在伊本.西那的操縱下,變為了純粹的水!


    艾米再也抵擋不住,又吐出一大口血來。於是,那如滅世般的洪水就如一座傾倒的大山,朝著她的身上壓下!


    ——然後,消失不見。


    在最後的時刻,芬裏爾終於衝入了七丘帝國的國境。而伊本.西那也及時地收手,將水變為了火、變為了風、又重新變為了土,填滿了那個被他挖出來的深淵。


    芬裏爾馬不停蹄地奔跑著,將禁衛軍的士兵們遠遠地拋了下來,闖入了無人的山野。


    在一個被月光照亮的空地,它停了下來。艾米從它的背上倒了下來,蘇也被連帶著、一起摔了下來。


    數個人圍了過來,那是“將軍”埃斯特拉德、“學徒”烏爾夫、“近衛”亞爾馬爾、以及“混混”達斯特。當艾拉不在時,這四個人加上艾米,就能在軍務上行使幾乎等同於艾拉的權力。


    看到艾米受傷,他們慌慌張張地把她扶了起來,為她擦去汗水與汙泥,扶她靠著一顆樹坐下,詢問她的傷情,並為她端來了水。而受了箭傷的蘇則就那樣被丟在地上,無人過問。


    蘇頗為害怕地看著眼前的這一群人,不知他們從何而來、又準備幹些什麽。他並不認識艾米,宮殿中的一名女仆,對他而言隻不過是過江之鯽。更不用說艾米現在穿著的是堪比太陽王的奢華服飾,已和當年那地位低微的小女仆截然不同。


    他看到艾米揮手示意自己沒事,讓那四人退下,然後,直勾勾地盯著住了他。


    他不明白為什麽這個女人看他的眼神中會帶有如此的憤怒,以至於有那麽一瞬間,他感到對付馬上就要下令把他生吞活剝。


    可那樣的命令終究沒有從那個女人的嘴裏吐出來。一股理智,將她眼中的憤怒給緩緩的、緩緩的壓了下去。


    “有沒有辦法把他打成殘疾?”她開口,說道,“讓他躺在床上,不會說話、不會亂跑、不會寫字就行,這樣,他就不能亂發號施令了。”


    埃斯特拉德搖了搖頭,說道:“哪能恰好打成這樣?照我說,幹脆直接打死完事,簡潔明了。”


    “那可不行,他一死,七丘帝國內部就要亂了。在瑞典王從安提利亞迴來前,我們得盡量維持七丘帝國的穩定。”亞爾馬爾在一旁說道,“要不,就直接砍掉他一雙腿吧。沒了腿,他就不能再像今天這樣亂跑了。這對我們、對七丘帝國而言,都是一件大好事。”


    烏爾夫則說道:“砍了腿,他躺在床上,照樣可以發號施令。要我說還是下毒吧。我新調配了一種毒藥,把他毒個半死不活,應該不成問題。”


    “烏爾夫,你的毒藥從來就沒靈過!上次說調配安眠藥,結果直接把一頭熊給毒死了!”


    “埃斯特拉德,你說什麽呢?就算直接毒死了,和你提出的直接打死,又有什麽區別?”


    “還是聽我的、砍雙腿吧,讓他不能發號施令,再多砍個舌頭就行。對了,他還可以寫字,那幹脆把手指也全部砍掉……”


    三人爭吵了起來。而在一旁的蘇已經止不住打起了寒顫,他想跑,可身受箭傷的他根本跑不遠;他想反抗,可他更知道,自己不是那個女人的對手——在其他人爭吵的時刻,她依舊冷冰冰地盯著他、盯著他、就仿佛要用眼神把他給釘死在身後的樹上。


    “諸位……英雄。”


    他勉強壓住恐懼,在臉上擠出一個笑來:


    “你們看著也不像是天方帝國的人。我給你們每人一個金幣……不、十枚,我給你們每人十枚金幣!把我給放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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