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


    嬴抱月從桌邊站起,深深注視著此人的眉眼。


    “光華。”


    摘下鬥篷下的耶律華微怔,旋即笑了笑,“你好像還是第一次這麽叫我。”


    “是啊,”嬴抱月淡淡道,“因為我以前認識的人,不是你。”


    而是一個傻乎乎跟在孟詩身邊,不管發生什麽都會保護她的莫華。


    耶律華神情有些複雜,他抬腳向嬴抱月走去,但剛上前一步,李稷已經移動到了嬴抱月身前。


    “你來做什麽?”李稷淡淡道,“我記得北洵郡王被刺殺,現在應該還在昏迷吧?”


    耶律華原地站定,嘴角露出一絲莫測的笑意。


    “沒錯,我的確是被刺殺了。”


    他微微撩開衣襟,露出一個剛剛愈合的傷口,傷口皮肉還泛著青黑色,依舊能看出當初那柄毒刃的威力。


    “你……”李稷的眸光微深,看到耶律華出現在此處,他差不多已經以為當初在別苑的那場刺殺是做戲,卻沒想到這人是真的被刺殺了。


    “你這本錢下得真的足夠,”嬴抱月道,“連我都差一點就信了。”


    “那你還是沒信,”耶律華掩起衣襟,“看來我做的還是不夠。”


    “我不信是因為你讓人把孟歌從你身邊帶走了,”嬴抱月道,“既然你被刺時哪怕還剩一口氣都要保證孟歌的安全,那就不可能放任一個你不信任的人帶走她。”


    畢竟如果那個刺客真的是窮兇極惡的人,帶走孟歌後又殺她滅口怎麽辦?


    耶律華以自己性命威脅護衛放挾持孟歌的人走,難道就想不到這一點?


    除非……


    他一早就知道小蓮不會危害孟歌。


    耶律華微微愕然,沒想到有人居然能想到這一層。


    “不錯,”他唿出一口氣,“看來我這計劃還有漏洞。”


    “還可以了,”嬴抱月道,“畢竟誰能想到,北洵郡王私底下居然豢養著一個利用女修的組織。”


    耶律華的眸光微微眯起,神情變得危險起來。


    李稷眸光一凜,身上氣息頓時提升。


    好在耶律華下一刻緩緩歎了口氣,氣氛鬆弛了下來。


    “真是什麽都瞞不過你。”


    他今夜來找此人果然是正確的。


    嬴抱月的存在將給他的計劃帶來無可比擬的影響,但同時,她也將是他的計劃的最大轉機。


    “光華?”


    這時姬嘉樹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他感覺到熟悉的氣息就從義軍營外衝了過來,卻沒想到在嬴抱月的帳內看見了意想不到的人。


    “是春華啊,”耶律華一派自然地轉身,看著黑瘦了些的姬嘉樹,微微一笑,“你這段日子看來過的也挺辛苦。”


    “你……”姬嘉樹狐疑地盯住他。


    “你怎麽迴事?你不是中毒昏迷了嗎?等等,你之前那些浪蕩事又是怎麽迴事?你怎麽和北魏繼子分開的?你父親的國書又是怎麽迴事?你……”


    “等等,”耶律華好笑地打斷他,姬嘉樹的問題簡直要把他淹沒,不過他知道這是嬴抱月一行所有人對他的疑問。


    “一切說來話長,”他笑了笑道,“如果公主殿下同意的話,可否讓我入內詳說?”


    “那你需要證明你自己,還是當初我們認識的那位光華君。”


    李稷依舊擋在嬴抱月前,目光冰冷。


    “這些天來,我們知道的耶律華,已經變成了一位風流浪蕩,拋妻棄子之人。”


    “喂喂喂,我還沒有生子呢,”耶律華苦笑,但拋妻,他卻沒有否認。


    “我知道我這些天的行徑讓人信不過,”他深吸一口氣,“所以我把他也帶來了。”


    帳外傳來盲杖點地的聲音,嬴抱月微微睜大眼睛,看著從耶律華身後走出的男人。


    “他的話,公主殿下應該會相信吧?”耶律華讓開一步,讓他身後之人出現在眾人麵前。


    “拓跋尋?”


    看到來人眼上縛著的白綾,姬嘉樹失聲喊道。


    拓跋尋循著四周眾人的氣息,微微額首。


    “諸位,自中階大典後一別,許久未見了。”


    嬴抱月靜靜望著站在耶律華身邊的拓跋尋,“你一直都在他身邊?”


    “沒錯,”拓跋尋道,“光華身邊的看守實在太過嚴密,我費盡心思才進入別苑見到他,為了擺脫看守的監視,我們才一起設計了刺殺一事。”


    “原來如此,”嬴抱月點頭,“這麽說,現在在北魏王大帳裏昏迷的,是個替身?”


    耶律華點頭。


    如果他清醒的時候,找人替身容易被識破,但昏迷的人一天到晚隻是睡在床上,連話都不用說,這樣的情況下找人代替就變得簡單起來。


    “那這刺殺也是真刺殺?”嬴抱月問道。


    耶律華笑了笑,“沒錯,小蓮她什麽都不知情。”


    雖然他早知道小蓮是門內培養的殺手,但她刺過來的時候滿懷著的恨意還是驚到他了。


    門內果然找了個相當喜歡孟詩的人來刺他。


    耶律華苦笑,“當時被刺後,我是真的昏了三天。”


    嬴抱月都不知該說些什麽,苦肉計做的這麽逼真的人她也是第一次遇見,不過也正因為耶律華對自己這麽狠,才成功瞞過了幕後黑手吧。


    “我大概明白你們做的事了,”嬴抱月拍拍李稷的肩膀,“昭華,沒事的,讓他過來吧。”


    “可拓跋尋是拓跋家的人,”李稷淡淡道,“洛陽的亂象和拓跋家脫不開幹係,一切都可能是拓跋家在自導自演。”


    帳內的氣氛瞬間變得緊張起來。


    “我的確是拓跋家的人,”拓跋尋笑起來,“但公主殿下應該知道,我隻是拓跋家的棄子。”


    李稷盯著他的目光依舊警惕。


    就在這時,拓跋尋拿著盲杖上前一步,白綾下的嘴角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


    “而我,永遠都不會背叛你,”他對嬴抱月輕聲道,“如果殿下還記得一個差點被丟下長城的小男孩的話。”


    嬴抱月微怔。


    拓跋尋在說這句話時拉開了屏障,這句話隻有她能聽見。


    當然如果李稷有心他也能聽見。


    “可以了,”嬴抱月深吸一口氣,“阿稷,讓他們進來吧。”


    李稷神情有些複雜,退後一步。


    “不過在那之前,你來找我到底想要做什麽?”嬴抱月注視著耶律華如畫的眉眼。


    能從如此嚴防死守下脫身,此人的心術和暗地裏擁有的力量不容小覷,既然有如此勢力,他為何要來找她?


    耶律華微微一笑。


    “我是來找公主殿下做個交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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