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公司的第二天董事長便給我們定了崗,我被分派到計劃統計部,李雅被分派到物業部。由於計劃統計部剛籌建不久,我也隻學過一本《統計學》,所以也做不了多少工作,隻是在董事長的指導下,統計一些大廈這邊的房屋租售信息。和楊主任楊玉潔在一個大隔斷裏辦公,正對著董事長的房門,大家整日裏死氣沉沉的,大氣不敢出,似乎都很害怕董事長從屋裏出來大罵一頓一樣。我本來對社會上的那些是是非非就心存恐懼,現在每天在這樣的環境裏圍裹著,心裏少不得更加處處留心、時時在意了。相比之下,李雅所在的物業部裏氣氛要好得多,一是離董事長這邊的辦公室遠些,二是那邊大多都是新招聘來的學生,大家一起也有話說。盡管在大家眼裏這個計劃統計部和財務部一樣很被董事長看重,但我卻很羨慕他。

    工作不好找,為了能夠混兩年的工作經驗,再壓抑的工作環境也是要忍的。因為這樣,晚上的宿舍便成了調節自己、放鬆自己的好地方。到公司沒幾天,我就發現這個感覺並不是我一個人有,李雅和司機班的司機、保安部的保安、甚至前台和接待等等都一樣。晚上,隻要董事長一走,大家就在宿舍裏活躍起來。來迴串串門、打打牌、聊聊天、說說笑話、逗逗樂子,放鬆一天的壓抑。李雅本來就是個跳來跳去、喜歡亂串的人,這不,沒過一星期便和幾個宿舍裏的人混得賊熟,不到十天司機班給董事長開車的吳天就成了他無話不談的好兄弟,接連幾天小吳這家夥都來我們宿舍和他不知疲倦地胡聊。

    那時候吳天才剛滿二十歲,不過給董事長開車已經快兩年了。一米七的個頭兒,瘦瘦的,看上去特精神。小夥子愛說愛笑,更愛說些公司裏的桃色新聞、逸聞趣事之類,似乎公司裏的事兒沒有他不知道的。雖然他隻有高中文化程度,但很會講故事,兩張薄嘴片總能將事兒說得條理清晰、頭頭是道,所以和李雅簡直臭味相投,一拍即合。李雅呢,自從來到公司,似乎對一切都很好奇,見了小吳不問這個問那個。兩個人談天說地,扯東道西,像有說不完的話。但白天小吳和董事長在一起的時候,都是沉默寡言、一本正經的,從沒見他這麽肆無忌憚地說笑過。

    我原本喜歡清靜,晚上沒事兒最好的放鬆就是看看小說。記得那幾天我正重溫《少年維特之煩惱》,這個小吳一來,說說笑笑的,倒讓我無法進入到維特那煩惱的世界裏去了。見他和李雅聊得那麽開心,我又不好說什麽,隻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在一邊兒聽。一天晚上,小吳一進來,李雅就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問:“哎,小吳,問你個事兒唄。”

    “說吧,李哥,啥事兒?”

    “今兒個我好像聽說董事長和他的兒媳婦以前有過一腿,真的假的啊?”

    “不會吧,怎麽會有這樣的事兒?肯定是流言!這你也問!”我一聽到李雅問這個,忙插嘴說。我之所以阻止他問,是因為我覺得這個問題問得有點危險,因為我們還不知道小吳和董事長的關係到底有多近,萬一李雅問的這個問題傳到董事長的耳朵裏,那我們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可是沒想到李雅的話音未落,那小吳霎時間來了精神,也是壓低了聲音笑嗬嗬地說:“李哥,這個問題可算你問對人了。要說這事兒吧,咱雖稱不上全程親眼目睹,但至少公司裏絕對沒人第二個人能比咱知道的更多了。”

    “哦,說說說說。”李雅像一隻蒼蠅發現了一灘膿血似的迫不及待地湊過去。

    “說起這事兒啊,那話可就長哩。”接下來小吳想也不用想,便開始細細地講起來:“那還得從兩年前說起,那時候俺還沒來公司,據說老頭子(公司的老員工都這麽稱唿董事長)的兒子王小雷到清華學習,年底迴來的時候竟然談了個女朋友,說是北京某酒店的大堂經理。人家雖然沒進過清華,但論長相論才幹可都是頂呱呱呀。這讓老頭子和老太太一聽都很高興。第二年俺來公司的時候,王小雷的這位女朋友已經來公司了,這就是後來王小雷的老婆、老頭子的兒媳婦楚玉卿楚經理。

    “剛來的時候吧,老頭子臨時安排楚經理做‘德豐•;龍嘯城’那邊的售樓部經理。可是,沒過多久,我就發現老頭子隔三差五地讓俺開車去城南的紫陽閣酒店,說在那裏住宿一晚好得很。要擱以前,他總是也讓俺找個價位一般的房間住下,便於第二天早上提前準備好車輛。但自從去那個紫陽閣夜宿開始,和以前不一樣了。每次把他送到後,他都讓俺迴來,然後讓俺第二天早上六點多去接他。很奇怪,俺懷疑他包了小蜜,但又總覺得不對。——恁倆想啊,包小蜜有啥呀,有錢人不都是這個熊樣兒嗎?也沒什麽好遮遮掩掩的,是不是?說真話,以前老頭子也經常找小妞兒,也沒覺得他這樣迴避俺。因此,俺懷疑這次絕對不是一般的包小蜜、找小妞兒這樣簡單。不過,咱就是一個開車的,可不敢胡亂打聽,這是咱的本分,——老頭子可是不止一次地教導過俺。

    “可是,沒過倆月,突然有一天王小雷迴來了。按說他的清華學習還沒畢業呢,當時管理工程的趙總兼任著公司總經理,見他突然來公司很吃驚。但是王小雷表現得煞是平靜,隻是說請了兩天假迴家來瞧瞧。但這似乎讓老頭子很生氣,罵他不該荒廢學業,不該以家裏為念,應該專心讀書。那王小雷雖說看上去有些不高興,但還算聽話,和楚經理呆了兩天就要迴北京去。老頭子一聽十分高興,親自安排俺送他去車站,並且一再叮囑俺一定要親自送王小雷上車。迴來後老頭子還十分關心地問俺王小雷上車走了沒有。俺當時說放心吧,火車票俺都替王總買好給他了。老頭子高興得臉都笑開了花,誇俺這事兒辦得不錯。俺當時覺得這老頭子還算是個好父親,這麽關心兒子。可是奇怪的事兒馬上出現了。王小雷走的當天晚上,老頭子又讓俺送他去紫陽閣酒店。等老頭子上樓後,和以前一樣,我掉轉車頭,準備迴來。可是剛剛轉上大路,俺從車窗裏一轉臉,竟然看見王小雷進了酒店大門!當時,俺的腦子一下懵了,俺的媽呀,這到底是咋迴事?這王小雷咋沒走?難道是俺看花了眼?再看時,王小雷已經進了酒店。俺想一定是俺看錯了。但轉念一想,萬一那人就是王小雷,那該咋辦呀?老頭子肯定要怨俺辦事兒不力,還不得把俺的頭給擰下來啊?

    “俺這樣想著就停下了車,俺不知道到底該不該迴去看看,這畢竟是人家的家事兒。但俺確實想知道那到底是不是王小雷,要真是,俺可要做好準備,再找一份工作了。恁倆想啊,那要真是王小雷,他出現在這兒肯定不會是偶然的,難道他是專門跟蹤過來的?那他跟蹤他老子,又是為啥呢?難道他老子背著他做了啥讓他不放心的事兒?我這樣想著,便朝前開了一段,將車停在另一家酒店下邊,決定迴去看看。正當俺要走進酒店大廳的時候,突然發現王小雷從樓梯上衝了下來。俺忙躲在一旁的黑暗處。盡管有五六米遠的距離,但在王小雷走出酒店的那一刻,借著酒店大廳的燈光,俺還是看清楚了王小雷滿臉痛苦的表情。

    “緊接著俺看到楚玉卿也跑了出來,還不停地叫著:‘小雷,你迴來,聽我解釋!’可是,王小雷並不迴頭,在路邊截了輛出租車離去了。楚玉卿兩隻手捂住自己的臉,‘啊——’地一聲大哭起來。這時候,俺看到老頭子也從大廳裏走了出來,架起楚玉卿邊走迴酒店,邊說:‘事兒已經這樣了,哭有啥用?這裏不是說話地兒,咱們還是裏邊說去!’——恁倆想想,就俺看到的這些,聽到的這些,是不是說明楚玉卿和老頭子之間發生了那種事兒?”

    “你說的這些,好像是老頭子和他的這位未來的兒媳婦發生了點什麽事兒,但是不是真的有問題,是不是老頭子的兒子就真的捉奸在床了啊?相信你對這個也不很明了吧?”李雅似乎對吳天使了個激將法,那吳天不假思索立即爭辯道:“俺不明了?俺要不明了,公司就沒一個明了的了!”——看吳天那激動的樣子,真不知道接下來他還會講出什麽讓人吃驚的故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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