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放下茶杯,將雙手放在了腿上。


    正襟危坐,臉上透著一抹傲色。


    開口道:“草原部族性情狂暴,毫無禮數可言!


    好動嗜殺,和未開化的野蠻之人有何區別?


    太子將來若是繼承大單於之位,還需多習秦之禮製,以德行服眾才是王道也!


    另外……。”


    扶蘇下巴微微上揚,從周禮講到孔聖,將心中王道緩緩闡述。


    冒頓眨巴著眼睛,聽得一愣一愣的。


    雖然很多東西沒有聽明白,但是已經有了感悟。


    不由暗暗嘀咕:“若是以他的道理治理大匈奴的勇士,怕是被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吧……。”


    一番侃侃而談,對這位大秦長公子的性格和治國理念有了更多的了解。


    冒頓越聽,心裏越是高興。


    若是這位‘仁厚’的長公子能繼位,和那個姓秦的將軍理念不合。


    不出三五年,比會殺了此人!


    到時候,匈奴重新一統的機會就來了!


    冒頓臉色掛著聆聽教誨的模樣,心中卻已經有了第一個五年計劃。


    那就是蟄伏!


    他清楚知道,隻要始皇帝嬴政還活著,草原就必然處於大秦的威懾之下。


    那個姓秦的上將軍活著,也會反對現在秦人對草原的策略。


    隻有等到這位長公子繼位後,先殺了姓秦的的將軍。


    到時候再裝作妥協,接受了教化,再以要整個草原部族都接受儒家思想的教化。


    說不定眼前這位還會幫著自己統一草原呢!


    冒頓算是看出來,隻要附和這位長公子的治國理念,好處絕對大大的有!


    目前隻需要蟄伏積攢力量,等到時機成熟再一舉滅了頭曼和伊摩利。


    自己就是匈奴真正的大單於了!


    隻要和這位長公子搞好關係,說不定將來統一草原後還能在秦國狠狠撕下一塊肉來!


    以報秦人帶給大匈奴的恥辱之仇!


    扶蘇侃侃而談太多似乎口渴,端起已經沒有了餘溫的茶水抿了一口。


    冰涼的茶水入口,少了些許芬香。


    但看到對方一副洗耳聆聽,好似大徹大悟的模樣,心底倍感安慰。


    似乎感覺隻要再加一把勁,必定能將此人教化。


    一旦這個匈奴太子成為儒家一派堅定的支持者,必然會將思想在草原上傳播。


    到那個時候……


    就能不戰而屈人之兵,將這些草原上的蠻人徹底收服!


    不費一兵一卒,比起現在以鐵血手段鎮壓起來,高出不止一兩個檔次!


    扶蘇想到能兵不血刃徹底收服草原部族,心裏就充滿了自豪感。


    因為在他看來,隻要接受了自己的思想,必然也能成為自己一般的人!


    畢竟,在曆史上的扶蘇可是傭兵三十萬,又有猛將蒙恬支持,還占據了長子的大義!


    可即便如此,也在明明猜到皇帝駕崩,知道是矯詔的情況下選擇自刎。


    足見,自小在大儒們的熏陶下思維已不能用正常視之。


    正應了那句老話,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不過好歹別人那是真的君要臣死,而且是在無力反抗的情況之下,老老實實聽從君命還能換一個痛快!


    可雄兵在手,明知是篡位者要自己死,也傻乎乎的自刎,怕是第一人了!


    冒頓見狀,急忙為其杯中添滿了水。


    仰頭看著屋頂橫梁,感歎道:“聽長公子一番教導,真是茅塞頓開啊!等迴到草原,冒頓必將公子之言論傳遍草原每一處角落,讓草原上的勇士們都能聆聽長公子的教導!”


    扶蘇昂起頭,儒雅的臉上露出了矜持的笑容。


    幸虧秦軒沒在這裏,否則看到冒頓這幅虔誠的模樣……弄不好當場就給一刀砍了!


    然後換一個代言人接替位置掌管其勢力。


    冒頓可從來不是善類。


    能夠在匈奴和月氏國開戰之時就察覺到月氏要殺自己,還能偷馬逃迴王庭,足見其心性之敏銳,行事之果斷!


    要知道,從月氏國逃迴王庭,不但要躲避月氏人的追捕,還要繞開沿途的防禦。


    能夠在如此倉促情況下逃迴草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而且此人極能隱忍。


    明知親爹要殺自己,卻可以當做不知,暗中培養死士趁機反殺篡位。


    登上大單於王位後遭到東胡勒索,連最喜愛的閼氏都能雙手奉上,能忍他人所不能忍!


    最後一統草原,將匈奴帶上巔峰不是沒有道理的。


    若是要說秦軒對匈奴的將領中最忌憚誰,非冒頓莫屬了!


    要不是因為需要穩定草原勢力平衡,貿貿然殺了冒頓會引起其他己方忌憚,在五方會盟的時候就想動手了!


    不過出於某些原因,才暫時沒有動冒頓。


    秦軒當初雖然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但也知道鳥盡弓藏,走狗烹的道理。


    當初留下冒頓,也有養寇自重的想法。


    隻要草原勢力沒被剪除,皇帝就不會輕易動他們這些武將!


    當然,現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還知道冒頓居然和扶蘇私底下見麵,兩人私交甚好,就更不會動他了。


    因為,皇帝不喜歡!


    隻有等皇帝對扶蘇徹底失望,自己才少一個競爭者。


    秦軒做事素來求穩,在塵埃落地前絕不會掉以輕心。


    即便麵對穩勝的對手,也會獅子搏兔一擊必殺!


    畢竟,作為一個現代十年老書蟲,深知反派死於話多這個道理。


    所以,一旦動手,通常都是幹淨利落絕不脫離帶水讓對方有時間搬救兵!


    屋裏,扶蘇和冒頓越談越投機。


    自從朝中大儒被肅清一空,已經好久沒有如此暢快淋漓的高談闊論了。


    扶蘇對眼前麵目兇悍的匈奴太子印象大為改觀,已經隱隱當作了知音。


    ……


    三天之後,匈奴和東胡的人都離開了。


    他們必須迴去搜羅黃金、馬匹、奴隸,和秦人交換糧食。


    要不然,很多在大戰中損失慘重的部落怕是很難度過這個冬天了!


    可惜,就是能交易換來的糧草太少,無法向所有部落供應。


    尤其是代表了頭曼的左賢王,一路上臉色陰沉無比。


    因為倨傲,在秦府連換好茶的機會都沒有。


    交易糧草的份額也是七家中最少的!


    一路上心事重重:該怎麽向大單於交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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