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老馬的工作思路,葉坤比較讚成。


    但是這家夥年紀太大,身體又不好,實在沒辦法重用啊。


    看他的年紀,應該在六十五以上。


    哪怕在後世,這個年紀也退休好幾年了。


    老馬訕笑道:“皇上,我不求提拔,隻要能把新龍城的農業和牧業搞好,就心滿意足了。”


    葉坤問道:“老馬,你今年多大年紀?”


    “迴皇上,我六十五歲。”


    “家裏幾個兒子?幾個孫子,都在幹什麽?”


    “四個兒子,死了一個,剩下三個,都隨我一起流放在這裏。三兒子跟著我,做我的幫手,今天也隨駕前往農場了,稍後讓他拜見皇上。


    另外兩個兒子,平時放牧養馬,此刻都在城中。


    孫子有十一個,孫女還有六個。其中一半成人了,都在放牧,或者進了羊毛廠、羊奶廠。小的嘛,還在讀書。”


    “這麽說,也是個大家庭啊。”


    葉坤點點頭:“你的三兒子,有沒有學到你的本事?”


    老馬笑了笑:“犬子雖然不聰明,但是踏實肯幹。跟著我,也是為了照顧我。”


    “既然你有兒子照顧,我還是可以提拔一下你。”


    葉坤看看窗外:“等我到了農場,看一下你的具體工作成果,再決定如何安排你。我會繼續北上,你們父子跟著我,一路上,我再聽聽你對其他地方的建議。”


    老馬誠惶誠恐:“多謝皇上提拔。”


    不多久,到了農場。


    葉坤下了馬車,頂風冒雪,視察這裏的養雞場和養豬場。


    養豬場規模不大,隻有幾排石頭房子,和一片低矮的豬圈。


    老馬裹緊衣服,跟著葉坤,介紹道:


    “皇上,北邊的氣溫很低,豬圈做低矮一些,有利於冬季保暖。這個養豬場,一共六十間豬圈,每間豬圈,養豬五頭左右。每年的產出,大約是三百頭豬。


    城裏,還有私人家養豬的。加起來,勉強可以保證新龍城的豬肉供應。當然,這邊吃牛羊肉比較多,吃豬肉本來就少。”


    葉坤點點頭,又去看養雞場。


    養雞場也是一樣,石頭壘起來的,上麵用木料做蓋子,鋪著茅草,再用泥巴糊一下,用茅草再苫頂。


    養雞場裏,大約三千多隻雞。


    還算幹淨。


    農場四周,有一些矮房子,是留守人員的宿舍。


    葉坤看了看,問道:“這邊的留守人員,都是什麽人啊?冰天雪地裏,能保證他們的安全嗎?”


    “這些人,有屯田老兵,在這裏紮根了。有的是流放來的犯人,算是在這裏服役。”


    老馬輕輕歎氣:“才來的犯人,都要在這裏呆上一兩年,才能調迴城裏落戶。”


    說話間,遠處的矮房子裏,傳來一陣琴聲。


    冰天雪地中,這琴聲顯得格外淒涼。


    葉坤側耳來聽,卻又聽見一個女子的歌聲,隨風而來:


    “吾家嫁我兮天一方,遠托異國兮,烏孫王。穹廬為室兮氈為牆,以肉為食兮酪為漿,居常土思兮心內傷,願為黃鵠兮歸故鄉……”


    隨行眾人,都變了臉色。


    這是一首悲歌,叫做《悲秋歌》。


    一個漢家公主,因為朝廷和親,被迫嫁去了烏孫國,成為烏孫王的王後。


    她思念故鄉,所以作了這首歌。


    葉坤站在風雪裏,沉默良久,問道:“這位彈琴唱歌的女子,是什麽人?”


    老馬低聲說道:“彈琴女子,是跟隨父親,全家流放到此的。她父親顧思誌,原本是武陵郡的郡守,因為貪墨而革職流放。兩年前,他們全家來到這裏,彈琴女子,也就十六七歲,尚未婚配,好像叫做……顧流光。”


    “是嗎,去看看吧。”


    葉坤恍惚了片刻,抬腳向著琴聲傳來的矮房走去。


    霍青搶上兩步,準備喝令屋裏人出來拜見。


    葉坤卻製止了霍青,擺擺手,隻身前往。


    石頭房子,還在兩百米外。


    走到近前,葉坤注目打量,這裏有七間石頭房子,很是簡陋。


    葉坤抬手敲擊柴門,輕聲問道:“請問,家裏有人在嗎?”


    柴門打開了。


    一個衣衫單薄的女子,大約十六七歲,頭發簡單地束在腦後,驚訝地看著葉坤:“大叔,這漫天風雪,你從何而來?”


    女子普通相貌,談不上漂亮,也談不上醜。


    眼神靈動,卻又帶著怯意。


    葉坤微笑道:“我是行路人,聽見有人彈琴唱歌,一時感動,過來拜訪一下。請問姑娘,剛才彈琴的,是你嗎?”


    少女垂下眼簾,淡淡說道:“小女子不懂彈奏,有辱清聽。”


    “不,你彈奏得很好。”


    葉坤迴頭看了看,又道:“你家裏,可有其他人在?此刻風雪太大,如果方便的話,我想進屋裏躲一會兒風雪。”


    “大叔請進。”


    少女讓開了路,看著裏屋說道:“我父親在家裏,容我請父親前來陪客。”


    剛好,裏屋裏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流光,是誰在說話?”


    “一個路過的客人,是個大叔,說是要躲一會兒風雪。”


    “快讓客人坐吧,燒一壺開水泡茶,我這就起來。”


    屋裏,傳來穿衣服的聲音。


    堂屋裏,有個小火爐,還是朝廷統一製作款的,燒蜂窩煤。


    葉坤也不坐,打量著石頭房子。


    這一家,人口應該也不少,屋子裏還算整潔。


    當然,也沒有什麽家具。


    腳步聲響,顧流光的父親走出來,抱拳道:“客官從何而來?我失禮了,還在睡覺。”


    “這漫天風雪,也不必早起,多睡一會兒,對身體有好處。”葉坤微笑。


    “這位兄台……你笑起來,好生麵熟啊。”


    顧思誌皺眉看著葉坤,卻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葉坤擺擺手:“你我有緣,相逢何必曾相識?我這張臉,長得有些大眾,跟誰都有幾分相似。”


    顧思誌哈哈大笑,抬手說道:“請坐吧,客人。”


    其實,顧思誌在銀元上,見過葉坤的肖像,所以覺得麵熟。


    但是葉坤孤身前來,顧思誌做夢也想不到,眼前人就是皇上。


    皇上北巡的事,農場裏的苦役們,並不知道。


    葉坤在火爐邊坐了下來,接過一杯茶,點頭道謝。


    顧思誌笑道:“客人是不是走錯了路?我們這裏是農場,不是新龍城。要去新龍城,還有四十裏的路。”


    葉坤搖搖頭:“我就是從新龍城而來,想看看大草原的雪景,不知不覺,走到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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