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這麽些年的江湖老油條,今兒這樣的情況夏雨河還是第一次遇上。


    雖說這個行業風險高,可他從來沒有想過會因此喪命。


    錢財再重要也沒有命重要啊。


    夏雨河忍著腹痛,轉身朝老太君奔過去,“撲通”跪在老太君膝下,從胸前扯出一張銀票,“小的沒有胡說,這就是她給小人的銀票,這荷包也是她給的,衣裳也是她給小人找的。”


    柳嬤嬤上前一步將那銀票接過來遞給老太君。


    田氏驀地鬆了一口氣。


    這銀票又不是荷包,上麵又不會寫名字,這完全算不得證據。


    老太君拿著手裏輕飄飄的銀票,剛剛緩和的臉色登時黑的像鍋底。


    田氏頓時一個激靈,難道說這銀票上其實寫了名字?


    心尖兒打著顫,不禁向前挪了幾步,探著脖子去看老太君手裏的銀票。


    看到銀票上那一行熟悉的字眼,田氏覺得天靈蓋被人掀開了,頭暈目眩,幾乎站不穩。


    燭光下,銀票上那一行蒼勁有力的正楷格外的觸目驚心。


    母親,這是兒送您的新年禮物。


    二郎,你為什麽連送禮物都送的這麽別出心裁。


    你這哪裏是送娘親新年禮物,你這分明是把娘親往閻王殿推啊!


    老太君“啪”的一聲將那銀票朝桌上一拍,指著田氏鼻子怒道:“你說,怎麽迴事!”


    田氏兩腿一軟,轉瞬癱在地上,空洞洞的兩眼就像是一具死透了的屍體。


    “媳婦也不知道,媳婦冤枉!”用盡全身力氣,田氏奮力哭喊道,“母親,媳婦真的冤枉,媳婦就是再傻,也不會做出這樣愚蠢的事情。”


    隨著話音響起,田氏心頭一道亮光閃過,她似乎抓到了一絲叫做希望的東西。


    “母親,媳婦如果真的要害大郎媳婦,大可以找一張幹幹淨淨的銀票給他,為何非要把這有二郎筆跡的銀票拿出來呢!分明是有人想要誣陷媳婦,母親給媳婦做主啊。”田氏尖銳的哭聲爆發在宜春苑內。


    老太君雙目似睜非睜,皺眉凝視著田氏,半晌,涼涼說道:“我倒真希望是有人冤枉了你。”


    田氏一凜,麵若素紙,頭上的金步搖因為她內心劇烈得恐懼而戰栗不已。


    “媳婦當真是被冤枉。”田氏泣不成聲。


    眼睛瞄著斜後方的紅漆木柱子,田氏緊緊攥著手裏一方手帕,想要奮力起身,以死明誌。


    幾次深唿吸下來,她最終還是渾身癱軟的無力放棄了。


    萬一力道拿捏不穩,真的撞死了怎麽辦!


    “我想知道,這銀票……”老太君聲音仿似臘月的寒石,指著銀票上的字,一字一頓的說道。


    話音未落,田嬤嬤一個箭步衝了上來,跪在老太君麵前,麵色灰白泣不成聲,“老太君,是……是奴婢油蒙了心,做出這糊塗事,與二夫人無關。”


    田嬤嬤頭磕的砰砰直響,“這件事是老奴自作主張,和二夫人真的一點關係也沒有,二夫人完全不知情,都是老奴一人所為。”


    田氏動容的朝田嬤嬤看過去,眼眶通紅,緊緊咬著下唇,卻一個字說不出來。


    她怎麽也沒想到事情會鬧到這個地步。


    這離她的初衷簡直是差了十萬八千裏。


    原本,跪在這裏苦苦求饒,磕頭磕的頭破血流的不是應該是春青那個賤人嗎?


    為什麽,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田嬤嬤一下接一下的用額頭撞擊地板,她每磕一次,田氏都覺得有一根生鏽的鐵針刺穿了她的心髒一次。


    田氏艱難地動了動眼珠,朝春青看過去。


    卻見春青正氣定神閑的喝蜂蜜水,兩隻眼睛熠熠生輝的看著她們這邊。


    頓時田氏氣得一口血湧了上來,“嗷”的一聲,倒栽過去。


    “夫人!”田嬤嬤尖叫著朝田氏撲了過去,一邊喊著田氏,一邊對老太君哭訴道:“都是奴婢的錯,都是奴婢的錯,與二夫人無幹的!”


    老太君皺眉掃了田氏一眼,朝柳嬤嬤使了個眼色。


    柳嬤嬤會意,和綠梅一起將不省人事的田氏送到了宜春苑的暖閣裏。


    “你為何要如此害大郎媳婦?”老太君抄起手邊一隻盛著滾熱茶水的茶杯,劈頭蓋臉朝田嬤嬤擲去。


    一同跪在一邊的夏雨河看著那氤氳的熱氣,再想想自己方才被老太君用碗那一擲,頓時縮了縮脖子,牙根一陣發酸。


    田嬤嬤卻沒有躲開,生生用一張老臉接了老太君這一杯滾茶。


    頓時麵皮被燙的通紅。


    田嬤嬤咬牙沒有發出一聲叫喚。


    “奴婢恨大奶奶,奴婢恨毒了大奶奶。”田嬤嬤咬牙切齒的說道:“所以奴婢才要背著二夫人去害大奶奶。”


    “你為什麽恨我?”自從嫁到鎮國公府,田氏和宋靜若就沒有一日消停,春青實在是好奇,自己到底哪裏惹到了他們一家,要這麽不停不休的折騰。


    田嬤嬤眼眶欲裂的看著春青,麵目因為猙獰而格外扭曲,“自從你來到鎮國公府,二夫人和二小姐就沒有一日的舒心日子,你一定是二夫人和二小姐的克星,所以,老奴就算拚了這條命,也要將你置於死地。”


    說罷,田嬤嬤寒涼的一笑,“可惜,老奴終究還是敗在你這個賤人的手裏。隻是,上天有眼,你終要得到報應的!”


    田嬤嬤的話讓老太君怒到極致。


    “把這刁奴拖出去,亂棍打死!”老太君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最後四個字,說的格外氣沉丹田。


    田嬤嬤愕然抬頭,滿眼驚悚的絕望。


    她以為不過是杖責幾十板子就是了,怎麽會是這樣!


    春青緩緩摸著自己的小腹,偏頭看著田嬤嬤,目光澄澈,沒有一絲憐憫之情。


    她真心覺得,對於這樣欺主的惡奴,亂棍打死一點不為過。


    今日若非各種巧合,說不定此時被亂棍打死的就是自己了。


    一屍兩命。


    春青堅信,如果是自己被打死,田氏和田嬤嬤一定不會有分毫憐憫。


    說不定她們還會吩咐執刑的人,將仗棍換成狼牙棒呢!


    隻是,春青心中明白,田氏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


    田嬤嬤一死,田氏隻怕對她會更加喪心病狂了。


    望著被拖出去的田嬤嬤,春青幽幽歎息一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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