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悠明白工藤優作想說什麽。


    無非就是,在懷疑他是“幕後主使”。


    過去的案件中,白川悠犯罪的過程天衣無縫。


    要麽是借刀殺人,要麽是隔岸觀火,要麽是在情報交易中,無痕的教唆犯罪,要麽是化身黑虎阿福,使用超自然能力,大搖大擺的犯案。


    但,這些死亡案件,都有一個奇怪的共通點。


    那就是最終,除去法律流程上的受益人外,最大的得利者,永遠是白川悠。


    沒有任何證據能指認白川悠犯罪……但一切的一切,都太過巧合了。


    巧合到令人發指。


    甚至很多案件的記錄中,白川悠隻是個路人角色,卻曾從死者身上收取過大量情報費等等。


    仿佛這個死者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被白川悠榨幹全部身家利益,然後像塊破抹布般被丟掉一樣。


    細微的調查結果串聯在一起,構成對白川悠的直接懷疑。


    ——這也就是工藤優作這種老練又敏銳的怪物存在了,正常偵探,根本不可能發現這種無關緊要的細節。


    ……哪怕是柯南。


    但是對此,白川悠絲毫不慌。


    隻要他自己不認罪,這些微妙的巧合,根本不足以為他定罪。


    舉個例子。


    這就好比是發生一起殺人案,警方盯上三位嫌疑人,其中有一位必定是兇手。


    分別審訊這三人,其中,第一人完美的掏出不在場證明,有條有理的配合警方調查,遊刃有餘迴答了警方所有問題,沒有任何破綻,也沒有任何線索可以指向他為兇手。


    這種情況,問題就出現了。


    警方無法認定第一人為兇手。


    但第一人的應對實在太過完美,仿佛是為了殺人而特意精心策劃,精心準備一般,讓人覺得非常不舒服。


    在這種情況下,雖然沒有證據證明第一人殺人,但多疑的人,會死死的盯上第一人,並不斷調查。


    ——就是因為太完美,沒有一丁點的破綻……所以才顯得奇怪。


    滿不在乎的聳聳肩。


    別的不行,白川悠裝乖寶寶可是一流:


    “您是在玩‘完美犯罪’的梗麽?”


    “……因為這些巧合,懷疑我是不被社會大眾所察覺的兇手?”


    “害,我又不是神仙……隻是個普通人類而已。”


    “您都是父親輩的人了,不會還天真的以為,世界會朝著某個人所期望的方向,一直不斷的運轉吧?”


    工藤優作把視線投向白川悠,淺淺的笑:


    “不會啊,正因為不會朝著期望的方向運轉,世界才如此有趣嘛。”


    “……還有,我可沒有任何懷疑白川先生的意思。”


    “我隻是想表達——”


    工藤優作在這裏略作停頓,意味深長。


    “您總不會認為,我什麽都不知道吧?”


    “……”


    白川悠略帶笑意的迴望他,嘴角上揚,用原句式原封不動的還給他:


    “這話可真讓人不舒服呢……”


    “您也總不會認為,我在對你有所隱瞞吧?”


    這句話含有略微的挑釁成分,來試探工藤優作的反應。


    但後者的表情沒有看出絲毫變化。


    “哈哈哈,白川先生,這我可不敢……”


    從他脫口而出的迴應來看,白川悠這種程度的挑釁,他應該早就預見了。


    “憑你的水平,對偵探來說,也許是個不錯的對手。”


    “……當然當然,您先聽我說,我真的沒有惡意,我會這樣說,是對你真心的敬佩。”


    工藤優作雙手抬起,左右擺了擺,表情仍然不變:


    “……剛才你在我們麵前的表演,有一部分是編造的,但有一部分也是真實的吧?”


    “那種表情流露出的感情,以及表情切換時的微弱變化,是無法騙人的。”


    ——又一次看破了真相。


    白川悠甚至覺得,這男人手裏是不是有劇本什麽的了。


    輕輕歎了口氣。


    這次,白川悠沒有裝傻,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隻是有些敬佩的說了句:


    “工藤優作先生,您真是個不可小看的男人。”


    “……換而言之,您是聰明人。”


    “我相信聰明人不會先暴露自身所有情報,然後再和一個可疑的人,一同站在郊外的某處廢棄大樓談心吧?”


    他彎眉一笑。


    大樓的各個角落,白川悠早就用【解析】確認過了。


    沒有伏兵,沒有對方的刑警朋友,更沒有錄音設備。


    當然,順帶一提,這種不知情情況下,偷偷錄的聲音,不能算是有效的證據。


    ——但不排除這老小子是偷偷接通電話,讓第三者通過電話聽到兩人的談話聲音,然後站出來指認白川悠,由此構成合理的證人。


    好在,這種勾心鬥角的手段,全部沒有發生。


    工藤優作這次老老實實的來,沒藏有任何底牌。


    就像是空著一座城,卻仍然敢大敞四門,笑盈盈坐在城牆上觀望敵軍逼近的諸葛孔明一樣。


    所以,白川悠反過來的這一句話,有兩種隱喻的意思。


    一種,是警告工藤優作,現在雙方並不構成平等談判的條件。


    隻要心裏想,白川悠可以隨時隨地讓談判破裂,撕破臉皮。


    另一種,則是在詢問工藤優作的目的。


    既然敢擺出空城,不帶有半點拐彎抹角的找他對線……那麽工藤優作一定抱有某種目的。


    不然,這種裝杯行為,和送人頭有什麽區別?


    實際上。


    工藤優作這邊,通過演戲的過程下來,也在心中推演,把白川悠這號人看透的差不多了。


    當然,這裏指的看透,並不光是看透白川悠的身份,是那個組織的成員。


    他看透的,是白川悠的本質。


    這個人的本質也屬實可怕。


    白川悠不是十惡不赦的惡人,也不是什麽道德高尚的善人。


    但他卻時而比善人更加高尚,比惡人更加邪惡。


    開情報屋,追逐利益的目的,大概隻是對方的借口。


    實際上,對方好像是站在另一個平麵,高高在上的俯瞰著這個世界般。


    從而隨心所欲的做事,超脫於規則與秩序之上,隻做想要去做的事,滿足自己的欲望,無論善惡,藉此尋求最原始,最直接的愉悅感。


    就好比——


    一場龐大劇情交織的遊戲中,如果大家都是遊戲中的角色,每天依照規則,不停的生活,運轉著遊戲的話……


    那麽白川悠就是遊戲外,製定遊戲規則,並且從管理者的角度,參與進遊戲觀察,隨心所欲享受遊戲的那個人。


    雖然例子很極端,但他的本質應該就是這樣沒錯。


    工藤優作猜測,因他而死去的人應該有很多,但因他而扭轉人生,獲得救贖的存在,同樣也不會少。


    擁有這種本質的人,實在稱不上是善類,但也不會是惡棍。


    而且,這種頑劣的人,更不可能成為任何人的傀儡,這代表著白川悠的身後,再沒有任何幕後主使。


    就算他真的是那個組織的成員,工藤優作也覺得,自己無法查到任何證據,可以逮捕白川悠。


    但在工藤優作看來,白川悠的行事風格並不是很極端。


    所以他才覺得有了談判的空間。


    這樣說吧。


    白川悠是那個組織的成員,這個身份應該八九不離十。


    可他此時的欲望,似乎也並不隻是一味的完成任務。


    對他來說,可能一切都隻是遊戲,大家都隻是棋盤上的棋子,可以供他玩耍。


    不然,還是那句話,柯南早就被對方抓走,送往組織裏切片研究去了。


    所以,工藤優作在推測。


    自己的兒子,柯南,在對方眼裏,可能也是一枚重要的“棋子”。


    之所以沒去動柯南,或許隻是他珍惜棋子,並且覺得這顆棋子很好玩吧?


    說法很難聽,甚至略有刺耳,但話糙理不糙。


    基於這點,工藤優作可以找到一個辦法,一個不讓白川悠,對自家孩子下手的辦法。


    一個使棋手,更加愛護棋子的辦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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