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露有意的配合下,瑪格麗特的“拖延戰術”似乎起到了效果,她的救兵總算在最後的時刻趕到了。


    沒錯,在任何國家,一位公爵都算得上是個大人物了。


    不過,很可惜,這樣的“大人物”卻唬不住夏露。


    畢竟,在巴黎人眼裏,一位外國公爵,給麵子喊一聲老爺,不給麵子的話也就是個外地的土老帽罷了。


    更何況還是夏露這樣宮廷寵兒。


    就算她真的想要做什麽,這位俄國公爵又能把自己怎麽樣呢別忘了,在這裏能夠調動暴力機器的人,是她。


    正因為如此,所以夏露隻是冷笑了一聲,然後根本不為所動。


    當然,因為家教的緣故,此時的夏露還不打算撕破臉,依舊打算先禮後兵。


    “夏露德特雷維爾……”就在短暫的沉默當中,這個老人細細地在自己的記憶當中搜尋這個名字,然後驟然眼睛閃過一絲疑惑,“是那位德特雷維爾小姐愛麗絲夫人的女兒嗎”


    他看了看夏露,而夏露隻是輕鬆自如地點了點頭,沒有顯露出心中的驕傲。


    而公爵此刻的臉色變得越發難看了起來,他又看向了瑪格麗特,“你怎麽惹上這樣的大小姐了”


    “唉,我也不知道自己倒了什麽大黴……”對此,瑪格麗特隻能無奈地歎了口氣,“我隻不過是有一天陡然看到了夏露小姐,出於一時興起就跟她打了個招唿,誰曾想就惹上了這樣的麻煩事兒……我也挺冤枉的呀!”


    在公爵麵前,瑪格麗特說話既輕快,又帶著點撒嬌的意味,與其說是名媛和恩客,倒不如說更像是在麵對長輩一樣,由此倒也可以看出兩個人確實關係緊密。


    “這樣的人,可不是你能輕易去接近的,以後就長點教訓吧。”公爵皺了皺眉。


    雖說表情嚴厲,但是他還是一把挽住了瑪格麗特的手,然後又轉頭看向了夏露。“非常抱歉,夏露小姐,瑪格麗特有時候會做出些沒什麽教養的事,如果在什麽地方得罪了您,還請您寬宏大量地原諒她吧。”


    “就我看來,瑪格麗特小姐雖然並非貴族出身,但她自有一股風範,論教養的話,就連普通的貴族小姐也難以企及,您這麽說就未免有些過了。”夏露微微一笑,看似在為瑪格麗特說話,但是卻堵住了公爵打圓場的努力,“而且,我們之間可不是什麽因為教養產生的爭執,我是有一些重要的事情想要問她——”


    “有什麽重要的事,能比我今天過來看她更重要”公爵也看出夏露並不好說話了,於是他微微提高了聲音反問夏露。


    “她可能參與了一項惡劣的投機行為當中,甚至涉嫌了詐騙,情節還非常嚴重。”夏露故意誇大其詞,“當然,我也不想讓她因此而受什麽罪,我隻是希望她能夠從這場風波當中脫身出來而已,您甚至可以認為,我是在幫助她……”


    “哼,謝謝您的幫助。”公爵冷笑了起來,“不過,我想,有我幫助她就足夠了,用不著您來出手。”


    還沒有等夏露說話,他就繼續說了下去,“投機詐騙有什麽證據嗎或者說,她違反了什麽法律嗎如果真的違反了,那就是一個法律糾紛問題了,我身邊有非常好的律師,他會為瑪格麗特解決這些麻煩的。”


    公爵的反駁,頓時讓夏露語塞。


    因為,瑪格麗特的所謂“罪行”,是非常模糊的。


    炒作投機,搞金融泡沫,這算是違法嗎直到21世紀,這都是非常難以界定的經濟犯罪,更別說在這個資本主義“野蠻生長”的年代了。


    正因為如此,所以沙威等警探明明知道瑪格麗特可能參與了茶花炒作泡沫,也懶得理會,反正民間類似的事情層出不窮,割完一茬還有一茬。


    所以,夏露想要抓捕瑪格麗特,根據是相當薄弱的。甚至想要給瑪格麗特定罪,短時間內也很難找出足夠有分量的罪名來。


    如果沒有強援的話,她抓了也就抓了,但是如果一旦有什麽大人物插手,然後借此誇大聲勢,把事情描述成夏露恃強淩弱胡亂抓人的話,她一下子也很難辯解清楚。


    當然,如果用“裏通反賊組織”這個罪名,那絕對是可以一錘子把瑪格麗特錘死的,可是如果人家反問一句,你的證據是哪兒來的那她又該怎麽迴答呢


    總不能說“我堂姐是個大反賊,是她告訴我的準沒錯”吧。


    所以,被公爵這麽反將一軍,夏露一下子居然有點被哽住了,說不出話來。


    這種感覺,相當讓人不爽,所以夏露心裏的怒火,頓時就湧上了心頭。


    老東西,你是要來跟我作對嗎那好,那我們就來鬥鬥法吧,看看在這片土地上,到底是誰說了算!


    不過,雖然心裏已經有點氣急敗壞了,但是夏露表麵上卻還顯得相當和善。


    她甚至客客氣氣地向對方屈膝行了個禮,然後再禮貌地向對方發問。


    “尊敬的公爵大人,我很榮幸認識您,不過,到現在我還並不知道您的名號和來曆,您能否給予我這個榮幸呢”


    她已經把這個公爵當成自己的敵人了,所以第一步就是想要搞清楚對方的來曆,然後才能搞清楚他的勢力,不能打沒準備的仗。


    “我叫古斯塔夫馮斯塔克堡,多年來為沙皇陛下效勞,不過目前並未擔任官方職位。”公爵一臉冷淡地向夏露迴答。


    【茶花女原著裏的老公爵,並沒有寫出名字,不過普遍認為這個人物的原型就是當時的俄羅斯外交官古斯塔夫馮斯塔克堡公爵,他曾經長期包養過茶花女的原型,有人懷疑是為了方便搞間諜活動。後來,在自己三個女兒連續病死之後,為了緩解悲痛,他真的把她一定程度上當成了女兒……】


    在報出名號之後,他又反問夏露,“說到這兒,我倒是也想問問您了,為什麽一個豆蔻年華的美貌少女,現在倒像是個執法者一樣來別人家裏問東問西了這難道不是自降身份嗎您就算貪玩,也有很多更好的消遣方式才對吧……”


    “陛下在我這個年紀的時候,都已經在準備完成他的宏圖偉業了,想必那時候他也沒有少被倚老賣老的糟老頭子們教訓吧。”夏露也冷冷地迴答,“不過,那些糟老頭子們就算入了土,也一輩子一事無成,反倒是年輕氣盛的小孩子才有著無限的未來可能。”


    被夏露這麽一堵,公爵也沒有生氣,反倒是笑了出來。“好吧,至少這份口才我是認可您了,不過,對於法律而言,光有口才的話您頂多去當個律師,想要當個執法者您還有很多東西要學——如果您有需要的話,我也可以給您介紹幾個老師。”


    “您把那些老師都留給自己吧,也許這可以讓您的錢花得更有價值一些,總比變成這滿地的零碎物件要好。”夏露立刻反唇相譏,然後指了一下房間裏各處拜訪的貴重物件。


    “可是我就是樂意讓我的錢變成這些玩意兒,隻要瑪格麗特自己開心就好——您管得著嗎”公爵立刻就打斷了她,“直說吧,您認為瑪格麗特的私下勾當,造成了多少損失,又該用多少錢平賬我為瑪格麗特付了這筆款子就是了,這下您總沒有話說了吧”


    從一開始,夏露就感受到了公爵那種冷淡的輕蔑,自己被當成了一個少不更事而且任性的小孩子——當然,很有可能,他平常對其他人也是這個樣子的。


    這種輕視,讓她非常憤怒,更多的是不服。


    瞧不起小孩兒我會讓你後悔的!


    而瑪格麗特,則默不作聲地在旁邊看著一老一小兩個人鬥嘴,仿佛是在看一出有趣的戲劇一樣,津津有味。


    “得了吧!您口口聲聲這麽愛護她,難道不就是一種表演嗎”憤怒之下,夏露頓時火力全開,“您把自己當長輩,把她當女兒,想盡辦法維護她,裝得倒是很不錯,可是實際上呢她在重病纏身的情況下,還過著這樣放浪形骸的生活,簡直形同自殺,而且名聲還敗壞了,而您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您這也好意思叫愛護嗎呸!假如您有女兒的話,難道您還願意讓她過這樣的生活不成我勸您也別費勁費錢演什麽聖人了,老實迴家去安享晚年吧!”


    夏露的話,讓公爵的臉上頓時劃過一絲殺氣。


    從一開始,他就態度很不好,但這是輕視,他隻是懶得理會夏露,卻還保持著得體的教養。然而,當夏露如此激烈地吐槽之後,他那種優雅的“貴族風範”在這一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憤怒、痛苦、慚愧和無奈交織的複雜表情。


    簡單來說,他被“破防”了


    “難道,你以為我願意看到她這樣子嗎!我曾經跟她商量過,隻要她願意過上一點規律體麵的日子,我願意幫她維持開銷,讓她過上公爵小姐一般的生活,可是她不願意,她就是喜歡這種浮華浪蕩的生活,你讓我有什麽辦法!你讓我怎麽辦!”他的臉抽搐了起來,麵孔甚至變得有些猙獰,顯然有些氣急敗壞了。


    啊還是這樣的


    對這個迴答,夏露有些吃驚了,然後又轉頭看向了瑪格麗特。


    而瑪格麗特隻是笑著點了點頭,一點也沒有慚愧的樣子,甚至好像還有點自豪,“我早說了,我的靈魂已經被巴黎啃食一空了,我離不開它,離不開這種生活。”


    “……唉……”一老一少同時歎了口氣。


    “所以,我這輩子,就是要和這個行當的女人命運糾纏,眼睜睜地看著美麗的靈魂被汙泥所吞噬,看著最精致的靈魂枯萎,卻什麽都救不了啊……命運,永遠是這麽殘酷,我來得總是太晚!太晚了!”這時候,老人發出了一聲讓夏露意義不明的感慨。


    而接下來,還沒有等她思考,公爵又對瑪格麗特下令了。“瑪格麗特,你去準備午餐吧,下午我們去布洛涅森林兜風去,用我的馬車。”


    雖然他並沒有一個字提及夏露,但無異於是委婉地對夏露表示“你可以滾了”。


    想讓我滾沒那麽容易。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夏露可不打算就這麽乖乖就範。


    就算自己此刻“底氣不足”,那也絕對不能慫了。


    出來混是要講信用的,說要抓人就得抓人走,耶穌來了都攔不住!


    “我恐怕您得更改一下日程了,因為她今天得跟我走,去我家做客。”夏露冷笑了一聲,然後慢慢地走到了沙發旁邊——她剛剛就把自己的手杖放在了那裏。“公爵先生,您最好搞清楚,這裏是巴黎,是帝國的首都,不是您可以為所欲為的領地!”


    “這不是我可以為所欲為的地方,但當然也不是您可以為所欲為的地方——”公爵攤了攤手,“您還想怎樣呢”


    夏露此刻已經來到了窗邊,她剛想對著窗外喊人,但是卻很快就又被公爵用眼神製止了。


    “您是想要唿喚那些埋伏在外麵的同夥嗎那麽我認為您還是要失望了,因為他們都已經被我帶來的手下製服了。當然您也不必過於擔心,因為我們隻是把他們堵住了,繳了械,他們並沒有出什麽事……”


    什麽居然敢動我的人!


    夏露的臉上頓時湧出憤怒的血色。


    “您居然敢在巴黎襲擊警察無法無天了嗎!”她厲聲質問。


    “什麽警察他們可沒有任何一點是警察的跡象啊,製服呢裝備呢警察局的專用馬車呢逮捕的手續呢什麽都沒有吧,所以,我隻是幫助瑪格麗特解決了一些心懷不軌之徒而已。”公爵冷冷地迴答,“有什麽問題嗎”


    他的反問,更是讓夏露此刻幾乎氣瘋了。


    為了讓自己方便,她是私下調動了沙威和他的手下,而且都是身穿便裝,而這卻成為了對方抓住的痛腳。


    無疑,她可以因此指控這個老家夥,但這就要重新走一遍“程序”了,而且天知道他還有什麽手段。


    難道,今天真要折在這裏了嗎


    不……夏露不服氣。


    向來驕傲、自信到了極點的她,哪怕麵對挫折,第一反應也絕對不是逃避或者忍氣吞聲,而是要堅持到底。


    是的,夏露有很多牌可以使用,但是真正的王牌,就是她自己。


    什麽如來,不如我自己來!


    她從沙發邊輕輕地拿起了手杖,然後死死地盯著對方,湛藍的雙眼此刻已經殺氣騰騰。


    “您一定要不顧體麵嗎小孩的任性,真是可怕啊……”老人輕輕歎了口氣,“那好吧,滿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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