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隻是……不能再死人了喻恆,你下一步可有打算。”“我從不想那麽遠的,先活過今晚再說。”他深吸了一口氣,“走吧,別讓皇上等急了。”*與此同時的喻太後還在膳坊裏專心給他不省心的弟弟煎藥,她模樣生得精致,斜臥在軟椅上搖著木扇,麵上盡是難掩的愁容,若不是這人背後掛著一個半身高的砍刀,那也絕對算得上養眼的風景。小狐狸不禁鼠頭鼠腦地躲在桌案底下看了好幾眼,它倒是欣賞不來美人,主要是一直在叼著從窗子上偷來的臘肉幹實在太累腮幫子,而且近在咫尺的香氣熏得它是饞極了,還沒膽子吧唧吧唧吃,這才忍不住探出腦袋偷瞄,看看這人什麽時候走。倒黴的就是它沒能堅持把喻太後給熬走,自己就因為沒叼住肉而暴露了位置,風幹的臘肉條掉在地上鬧出不小的動靜,但也大不過喻太後下一秒應聲劈下來的砍柴聲。這一刀直接把它身上的紅木桌劈成了兩半,要不是腿軟了身子往旁邊一趴,它這毛絨絨的小尖耳朵坐地就得沒一半。喻太後也嚇了一跳,她從前是武將之女,出嫁之前也沒少混進他爹的兵營裏耍刀子,一個士兵該有的警覺和力道她一樣不少,隻是後來家裏頻遭橫禍,有聽人說是這些年家裏犯了太多殺戒,遭的報應,這才阪依佛門,立誓不再殺生。最近也是因為天宮裏不太平,把下人打發走後,才留了個心眼,就把柴刀背在身上。可這偷肉的小狐狸無疑也是一條生,還是個無辜的生,她劈刀的時候以為是個刺客,便縱容了本能反應,可當劈斷的木桌分半像兩邊倒去,露出下麵尾巴都嚇得直起來的小狐狸,心中的懊惱瞬間傾瀉出來。“罪過罪過!”她把砍刀一扔,蹲到小狐狸麵前,捧著胸前的念珠串念了一會子佛經,但那狐狸是真被嚇傻了,喻太後這邊念完了,下人聞聲尋過來了,它尾巴還支棱著,仿佛一根被凍在雪原之中的一杆長毛了的旗杆。門外由遠及近地傳來腳步和唿喚太後的聲音,喻太後慌忙起身推開窗子,告訴他們無事,不必過來。小狐狸也稍微緩和一點了,抻著脖子吐出粉紅色的舌頭,舔了舔那塊它還沒來得及吃的肉。喻太後小心翼翼地戳了它兩下,它就瞬間收迴舌頭閉上眼睛,像死了一樣。“誰宮裏的狗跑出來了……身上還纏了這麽多的絲線,”她見它沒事,便放寬了心,自言自語著去拆它身上纏的線頭,絲線摸起來細滑得很,想也是名貴料子上的,看來是宮裏的娘娘養來解悶的,隻是不知道怎麽跑到她這裏來了。可沒想到這小家夥聽到狗這個字眼反應卻相當大,蹦起來嗷嗷叫喚,不過它叫了一早上,嗓子早就啞了,如今隻能發出兩聲貓叫似的。然後它就閉嘴了,好歹也被歸類到了野獸,叫出家貓的聲音也太丟麵兒了。喻太後沒注意它叫喚的那兩聲,忙著把它身上亂七八糟的線頭拆下來,拆完就抓著一對前蹄把它抱起來。“你不是小狗!”抱起來才發現這個小家夥的尾巴頂得上半個身子長,而且生得尖嘴猴腮的,鼻子兩側還有幾根對稱的小白胡子,不覺大驚道:“你是白狐狸!原來是仙家!”她連忙把小狐狸抱到懷裏,用手捋順這它柔順的毛發,“罪過罪過,差點傷著狐仙兒,大人莫怪,大人莫怪!”小狐狸不懂她在說什麽,腦袋搭在她肩上,眼神有點絕望地看著地上那塊肉。連晁發現它被喻恆捆成了粽子,於心不忍給它割斷了幾根線,但又怕它亂跑惹事,索性就讓它吊著舒服點,但是他不曉得喻恆的打結手法,也不曉得割了幾根線後,走向就亂了,於是就讓小狐狸沒費多大力氣掙脫開跑了。它循著喻恆身上的味道跟過來的,但它餓極了,路過膳房時,又被窗沿上掛著的臘肉吸引了,借著自個兒毛白,躲在雪地裏,趁著屋裏的下人不注意叼走了一塊,結果正好趕上喻太後進來趕人,它沒溜得出去,就鑽進了櫥櫃下麵。最後就釀成了現在這個悲劇的結果,喻太後斜臥在軟椅上,繼續憂愁地煎藥,而它趴在喻太後膝頭凝望著它的臘肉,耳朵旁邊就是靠著椅子立著的砍刀。第12章 喻太後(二)“恆兒,來。”喻太後帶著煎好的藥迴去,屋裏卻隻瞧見喻恆一個人,坐在桌案邊上低著頭忙活著什麽,她問道:“皇帝呢?還有你身邊那個長得很兇的副官呢?”他專心於手頭忙活的東西,頭也不抬地道:“連晁我讓他替我幹點私事,陛下迴殿上去了,一會兒功夫殿外請求麵聖的人就列了一排。”“也難怪,”喻太後歎了口氣,把還冒著熱氣的藥碗單手放在他旁邊的桌案上,“晚上就是金龍宴了,各處都要去找他匯報的,就算沒什麽要緊事,也要在那兒聽上小半天的,你快別繡了,把藥趁熱喝了吧,放心,這藥隻經了我手,我把下人都趕走了。”“曉得了。”喻恆笑著應道,手裏的荷包剛被放下,就直接被喻太後給接了過去,麻利地把他剛剛繡上去的幾根線給挑開,彎著眉眼嫌棄道:“你手太大了,繡這種精細的物件不好看。”先帝在世時,她常找各種借口,把他這苦命的弟弟接到宮裏來避難,每每得了禦賜的布料,還要親手給弟弟縫製幾件應季的衣服,小喻恆就搬著小凳子坐在旁邊看,有時幫她穿個針,沒想到看過幾次之後,便學會了,能繡幾個簡單的花樣。想起這個,她心口就堵得慌,他那分明不是一雙操刀的手,如今卻布滿了傷疤和老繭。“阿姐,你懷裏抱著的那團是什麽呀?”喝藥的功夫,他一抬眼就瞧見她姐懷裏的一團白毛,那狐狸把臉埋在喻太後的腰側,尾巴也兜過去,隻露個後背給他,一打眼還真看不出來是什麽東西。“我給你煎藥的時候,尋了個地上仙兒來,剛想和你說來著。”喻太後輕聲細語地說,翹著指甲怕劃傷它似的,小心翼翼地把那狐狸往外拎了拎,“來,給你瞧瞧,過了今晚,你就帶迴去好生養著,都說這白狐狸是小福仙兒,定保你今後平平安安的。”但尷尬的是,任憑喻太後怎麽樣輕輕地把它往外拎,那小狐狸隻是扒著她的腰,後來幹脆把尾巴也纏上去了。喻太後是個溫柔的人,她摸了摸小狐狸柔軟的背毛,十分委婉地看著喻恆,“它剛才還挺親人的,是不是你表情太兇了,從我剛才進來你就一直皺著眉頭。”“有嗎?”喻恆立刻朝她笑了一下,手上去逆著小狐狸的毛摸了兩下,“我怎麽感覺這毛摸著有點熟悉呢。”突然被人逆著摸毛,小狐狸是一百個不舒服,甩過頭就要咬他,但是命運的後脖頸先一步被人掌控在手裏,它牙還沒呲出來,就感覺肚皮上一涼,離開了喻太後溫暖的大腿,又一次迎來了懸空的體驗。“長得也挺眼熟的。”“恆兒,不許無禮!”“它根本不是什麽地仙兒,就一賴皮鬼,”喻恆提著小狐狸左瞅瞅右瞅瞅,小狐狸別著腦袋往反方向躲,“在我那兒混吃混喝好幾天了……嘶!阿姐你瘋了?你拿刀背打我做甚?”喻太後抄著砍刀,冷著臉道:“三個數,放下,三,二……”“好好好,放放放!”別說手下那些的暗衛了,就是他自己也不敢硬扛他阿姐,卻沒想到手一鬆,這小家夥溜得倒是快,小蹄子在地上吧嗒吧嗒砸了兩下,視野裏就隻剩下一閃而過的白影了。喻太後慌急了,這是她廢了多大的緣分才遇見的地仙兒,三兩下就讓喻恆給嚇跑了,她埋怨地瞪了喻恆一眼,招唿著下人去找那狐狸,自己則開始跪坐在屋裏的佛像麵前,雙手合十閉目誦經。“阿姐,別念了,聽得我頭疼。”“阿姐,我餓了,幾時用膳啊?”“阿姐,你給我做新衣服了嗎?我來的時候袖子讓野狗給咬壞了!”“阿姐……”“給老娘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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