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溥自三十歲,就成了宰相,執掌朝政十來年,宋初退下幾年後,如今重新入了政事堂,年齡不過四十有七,仍舊處於巔峰期。


    而李嘉,之所以選擇王溥,除了他身為宰相,其次為北人,這兩項因素之外,另外的原因,還是王溥的名氣。


    其身為宰相,卻手不釋卷,學問頗深,編撰了《世宗實錄》、《唐會要》、《五代會要》,這類史書,而會要這種史家新裁,就是他開創的。


    如此來說,他的名氣、學問、身份,都極為適合擔任主考官,也就是知貢舉這個角色。


    顯然,在人選上麵,已經沒有比王溥更合適的角色了。


    如此,一經得到任命,他立馬讓仆人歸家,將自己的洗漱衣物等東西,一律帶到皇城。


    這是為了避諱,嚴防作弊。


    主考官一經命下,就不得與外麵進行溝通,保證科舉的公平公正。


    “父親為何還未歸來?”


    四月初九,王府中,剛醒來的作為四子的王貽序,揉了揉眼睛,隻見客廳中,母親,三位兄長,皆麵帶疲倦,但眼眸中卻滿是喜色。


    “你父親昨日被留在宮中,已經被聖人交與了重任!”


    母親笑吟吟地說道:“這對於你父親,以及咱們家來說也算是一件好事。”


    王貽序將目光投向了自己的長兄,王貽孫,如今擔任戶部的金部員外郎,臉上喜怒不形於色。


    “福禍難料——”王貽孫歎了口氣,這才說道:“父親,已經被聖人命為神武九年的知貢舉,主考官,昨天夜間就已經派人收拾好了衣物,留宿皇城。”


    “啊?”王貽序不過十六七歲,但已經耳濡目染,知曉了權利的重要性,更是曉得知貢舉的意義,他激動地說道:“父親擔此重任,怕是咱們家門檻得被踏破吧!”


    “沒錯!”王貽孫點點頭,沉聲道:“如今父親不容一絲差錯,從昨夜開始,我就將大門封閉,不再應酬賓客,我也上書稱疾。”


    “至於你,這些時日就莫要再出去了,就在家中好好讀書罷了——”


    “喏——”


    王貽序聞言,歎了口氣,但卻不敢違背,長兄如父,管教他是理所應當的。


    “母親,至於舅家來訪,你也莫要摻合,見麵,進士科越發嚴謹,容不得絲毫縫隙。”


    “罷了就聽我兒的。”


    隨即王府上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心一意地閉門謝客,這讓送禮,求見的人家,極為頭疼。


    不過,市坊中,關於王溥的文章,書籍,已經連夜製作,第二天就趕忙上市,賣的正兇。


    揣摩主考官的文章,心思,這是光明正大的,也禁止不了。


    張齊賢也不能免俗,雖然文章看的多了,但難免不知足,心裏不上不下的。


    而書鋪中,關於王相公的文章集注,已經炒到了五貫一本,往往有價無市,這讓他都忍不住想將家中的藏書賣出。


    很快,街麵上突然跑來數十個大漢,滿臉通紅,飛快地跑入各大書鋪,顯然有非常要緊的事。


    張齊賢心想,如今的情況難道還有比科舉更大的嗎?


    所以,其必定是關於科舉的。


    如此,他與普通人一般,四處詢問。


    不一會兒,街麵上就有消息靈通的,大聲說著。


    “副考官,翰林學士陶穀——”


    “禮部尚書黃天佑,兼任副考官。”


    很快,各個書鋪仿若是入了蝗蟲一般,舉子們奔赴而來,再也顧及不到什麽臉麵了。


    張齊賢聞聽這兩人,也不由得感慨萬千。


    陶穀乃是五朝老臣,在乾德二年(964年),陶穀還主持過吏部銓選以及禮部貢舉,可以說經驗豐富。


    至於禮部尚書黃天佑,科舉乃是其本職,擔任副主考,可謂是駕輕就熟。


    這兩人擔任副主考,可以說是搭配和諧,完美無缺。


    偏偏三名主考官中,兩名北人,一名南人,皇帝可謂是萬分照顧北人的心情了。


    此三人吃住都在皇城中,有專人看顧,就是不得與外界接觸。


    而禮部,卻顯然忙個不休。


    起因很簡單,因為汴梁實在是太小了,尚書省,禮部的貢院,實在太小了,對付一千多人的舉子考試,萬分不適宜。


    因為自北宋建立之初,都沒有足夠的經費來新建貢院。


    省試最初在尚書省禮部,後來改在武成王廟、開寶寺、太學進行。


    而這些考試場所都是臨時借用,不僅無法嚴防考試舞弊,甚至還在元豐八年(1085年)二月發生過大規模火災,釀成慘劇。


    直到宋徽宗時,才大規模修建貢院。


    有鑒於此,大臣們各抒己見,孔廟,武成王廟,太學等,都被皇帝一一拒絕。


    “其地者,要麽狹窄,要麽喧囂,怎能作為貢院?”


    皇帝沉聲道:“依朕來看,汴梁城中,最大的寺院,莫過於大相國寺了,其地方寬敞,雖然喧囂了些,但隻要封閉的好,就暫且借用一番也是無妨。”


    如此,暫時的貢院,就有了。


    隨即朝廷還花費數千貫,對於其進行改造,使之適合舉子們進行考試。


    直到四月二十八,曆經大半個月的準備貢院改造完畢,考試的題目,也抄,甚至為了更好的預防作弊,由三份組成。


    待到臨考的那天,由皇帝親自選擇其一。


    這場規模浩大的科舉,是北人不曾經曆的,讓人難以忘懷。


    三天兩夜。


    第一場是貼經,是填空題,儒家經典,最基礎的。


    第二場,是策論,考取進士的心胸,見識,以及誌向。


    第三場,也是填空,隻是考取的律法,典章,不懂法律規矩,如何做官?


    第四場,則是明算,算數題,無論是測量田畝,還是統計丁口,都需要。


    第五場,則為命題詩賦,算是考取文采了。


    這是連軸轉,不帶一丁點歇歇的,張齊賢出來後,感覺自己都快虛脫了。


    睡了一大覺,才算緩過來。


    一千一百多人中錄取一百二十人,幾率實在是太低了。


    像他這種北方,對於此次進士科考試,實在是陌生,晦澀,眼見南人筆快如飛,真是心思酸痛。


    街麵上到處都是飲酒作樂的舉子,呈現出一種畸形的繁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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