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尋坐在桌幾後,他和玄城子之間從來不說場麵話:“師父最近精神很好。看來y市的事情沒有讓師父頭疼。”玄城子搖頭:“麻煩得很,請了當地道館和佛寺練手,才把那隻厲鬼鎮下去,甚至還有死傷,我是趕到的遲了,不然恐怕也……”玄城子仔細端詳顧景尋的臉色,“你氣色看著不太好。”顧景尋唇角漾起一點笑:“前兩天開空調著涼了,有點不舒服,不過不是什麽大事,已經吃過藥,這兩天好多了。”玄城子搖搖頭。他閉了下眼睛,再睜開的時候,眼睛裏含著一層亮光,定定看著顧景尋:“身上的氣比以往弱了,好在沒有陰氣。”顧景尋:“師父,我今天來還想問問有沒有匯聚靈氣的符紙,陪我來的同學需要,他家裏老人信這些。”“正好我前兩天畫了一張,”玄城子叫來門外的鹿書,“鹿書,去我臥室把多寶閣上的符紙拿下來送給你師兄的同學。”鹿書應了一聲。顧景尋道謝。大弟子入世好幾年,依然是溫柔沉靜的性格,玄城子臉上不禁露出笑容,想到前幾天算的卦,嘴角的弧度又拉平了:“你沒來之前我其實給你算過一卦,卦象不太好。”顧景尋驚訝。他體質太特殊,給他算卦要付出不小的代價。玄城子:“你剛來我身邊的時候我給你算過,你平生兩次大劫,一次十三,一次二十。”顧景尋點頭。他十三歲的時候差點因為失血過多死亡,是一劫,但已經平安渡過了。玄城子:“可是我為你新算的一卦卻顯示你的劫提前了。你最近有接觸過什麽奇怪的人嗎?”顧景尋聽到劫提前的時候,心裏已經了然師父這卦裏的劫,應該就是說江嶼了。依照劇情的安排,江嶼確實是他的劫。顧景尋收斂思緒,搖頭:“奇怪的人倒是沒有。”玄城子沉吟片刻,把卦象解釋了一遍,隨後又猛然想起自己這個弟子沒學過這些,於是簡單解釋:“從卦象上來看,應爻應該是地位較高,心機叵測之人。顧景尋捏著指節,他長久不碰玄學界的事情,稍微想一想才記起所謂應爻,即所測算的人或事物,在此處指的是江嶼。玄城子:“應爻最初接近你的時候,可能麵帶善意,行事體貼,對你也很親近,善於偽裝,手段也更高明,短時間內看不出本性。”顧景尋聽到“麵帶善意,行事體貼”幾個字,嘴角漾起一點笑意。大反派兇得不行,兩天踩了他好幾次。至於善於偽裝心機叵測等特征,確實和原著中江嶼的形象完美貼合。不過……江嶼是貔貅,在如今這樣靈氣稀薄的末法時代,每個長成的神獸都有大氣運,應該說是貴不可言才對,怎麽是地位較高?但如果從凡人社會上分級,江嶼地位較高這一點也說得通。玄城子等了片刻,也沒等到顧景尋的迴答,看見顧景尋低頭思索的樣子,玄城子安撫:“也別著急,慢慢想。卦象是一種預示,不代表你身邊每個對你好的人都是小人。”顧景尋拎起再次沸騰的小茶壺,填上冷水。他動作流暢,實際上卻在走神他和江嶼就是這麽一步步走向對立的嗎?在所有人善意的提醒下逐漸開始互相防備,互相疏遠,直到某天他們站在一個難以解釋的誤會前,積累的矛盾爆發,最終反目成仇?但是不對,他和江嶼都不是符合原著設定的人物。江嶼的表現和行為甚至是和劇情截然相反的,從顧景尋的視角來看,江嶼對他的避讓也是對劇情的避讓。“師父覺得,卦象上預示的東西,就一定準確一定會發生嗎?”顧景尋換了爐炭,忽然問。玄城子沒想到他會問出這個問題,仔細思索了很久,搖頭:“師父也不知道,隻是這麽多年來,凡是算到的,基本都發生了。”顧景尋陷入沉默。玄城子不願意徒弟這麽為難,換了個話題:“今天有人陪你來?”顧景尋:“嗯,一個朋友。對了師父,你知道g市有一隻貔貅嗎?”“貔貅?”玄城子略微驚訝,“確實,g市有真龍和貔貅坐鎮,你是怎麽知道的?”顧景尋:“今年八月的時候碰上了陰兵借道,驅散陰兵的是一隻白色的神獸,查了資料之後覺得很像貔貅,加上之前在珠玉齋請過貔貅吊墜,說是開過光很靈驗,所以就好奇自己是不是見了真貔貅。”玄城子:“g市確實有一位貔貅,真身來過雲鹿觀幾次,不過那幾次我都碰巧出去了,沒有見過。那位貔貅……脾氣可能不大好,加上發育不良身體弱一些,所以性格上比較難相處,也從來沒有向我們透露過作為人類的身份……”顧景尋手裏的熱茶潑出來一點:“發育不良?”原來江嶼不時冒出鱗片難以維持人形是這個原因?玄城子點頭:“這也不是秘密,貔貅幼年的時候惹來不少覬覦,到現在很多人類手裏還有幼年貔貅的鱗片毛發,數量之多令人發指……這樣長大的貔貅,小時候就虧空太多了,長成了也不會太健康。”本來貔貅這樣兇猛的瑞獸,野著長大也不會營養不良,偏偏小時候被人類攫取了太多氣運,想也知道發育不好。玄城子:“說到貔貅我就想起來了,你也離貔貅遠一點。你身上的氣運對他來說是最好的食物,他要是失控會傷害到你。”魚幹就不要去貓跟前晃悠了,容易被咬。顧景尋眼神一動:“那看來我請貔貅迴去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了,有點遺憾。”玄城子知道生意人都想招財進寶,“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貔貅雖然缺乏氣運,但他作為成年的貔貅,本身就已經是大氣運了,如果和財運亨通的人家簽個契,慢慢養上幾年,就能養迴來。”顧景尋若有所思地點頭。之前江嶼和江家應該就是這種關係,前幾天江嶼離開江家,是不是代表……契約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