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棠卻並無心搭理他,隻是指著那空架子問:“烏將軍,這裏原本放了什麽東西?”烏淳邪似猶豫了一下,而後才說道:“是把琵琶。”“琵琶?”鍾棠立刻又追問道:“是把什麽樣的琵琶?哪裏來的琵琶?”“琵琶就是琵琶,還能有什麽樣,”烏淳邪有幾分不耐煩了,但落在鍾棠眼裏,更像是在掩飾什麽:“是公主從西隸帶來的,沒什麽特別的。”鍾棠與李避之相對一望,這位烏將軍怕是沒有說實話。而提到琵琶,鍾棠又不由得想到了那晚阿寄所抱的東西,難道就是這個?可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阿寄究竟要做什麽,是想害西隸公主長睡不起,來破壞她與端王的婚事嗎?如此倒也是說得通的,可鍾棠偏偏又覺得,阿寄並不是那樣的人。鏡花樓一行,到這裏也就結束的差不多了,更多的線索烏淳邪顯然並不想讓他們接觸,幸而他們也算找到了點能往下查的事情。等到兩人從鏡花樓中出來,迴到金烏觀時,卻被告知問威自上午入宮後,一直還未歸來。這倒並不怎麽令人意外,李避之先將查到的事情匯報給了問寂,問寂也覺得如果那把琵琶真的有用鍾棠的本木,那其上必然會生出靈異。而那個抱了琵琶,又失蹤的少年阿寄,也確實很令人懷疑。可以派遣金烏觀中弟子們,一起去找尋他的蹤跡。已經到了這種時候,鍾棠忍不住,撐著下巴說出了他的想法:“這般散漫得跟蒼蠅似的找人,終究用處不大。”“我們不若,直接去問問端王?”老實說,這確實是個好主意,結合上次他們在段王府中偷聽到的,端王要將阿寄送走的事。所以說阿寄的去處,端王八成還是知道的。事不宜遲,李避之與問寂簡單地商議過後,也認同了鍾棠的建議,打算直接去端王那裏詢問。-------秋日的夜晚來得確實快些,仿佛黃昏與夜幕之間,隻餘下轉瞬的間隔。大崇皇宮之中,李靖宏與問威妙尊一道,行走在太極大殿前的白玉石階上。仿若每登一階,天色便會更暗一分。而等到他們終於登上大殿前廣闊的露天台時,卻已是夜幕降臨,星月漫天了。但就在此時,李靖宏卻聽到,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妙尊,忽得說道:“陛下,這星象……有異。”李靖宏轉眸,還未等妙尊詳說什麽,問威便驟然抬首看向那西北天的方向,隨即臉色大變。“陛下,您看那西北方,原本有六顆明星,相傳是百年前禍隕降世後,天道為鎮其厲煞而生得。”“貧道以往也經常觀之,隻是近來……卻覺那六星之中,東頭一顆光亮有些晦暗,今夜尤為厲害,幾已不可見。”李靖宏不禁顰眉,他並不通星象之說,且此時心思盡放在那西隸的事上,經妙尊這麽一提,不禁問道:“真人的意思是,此星象或與西隸公主之事有關?”妙尊略一躬身,用他蒼老的聲音說道:“究竟如何,貧道也並不知……但說不準,便是那厲煞邪物,衝撞了公主的玉軀。”李靖宏眉頭皺得更緊,於是又向問威問道:“此事,你是怎麽看的?”問威的手在寬大的袖袍下,緊緊地握住了拂塵長柄,而後迴答道:“貧道卻也不知。”作者有話要說:拖文鴨沒臉見大家了……第77章 秋煞琵琶(六)鍾棠與李避之離開金烏觀,去往端王府時,天色不過將將昏暗,街道兩側的攤販,正紛紛挑起燈籠,依舊熱鬧地叫賣著。鍾棠坐在馬車上,伸手推開小窗,看著路邊的燈火與行人,眼神卻有些放空。“怎麽?”李避之坐到他的身邊來,將那慢慢順他小臂滑落的朱色衣袖,稍稍攏起,擋住了秋夕的涼意。鍾棠難得沒有往常那般多話,拉住李避之的手,墊在他的下巴與車窗花框之間,輕輕說道:“師兄,你覺得這次的事,真的會是阿寄做的嗎?”李避之沒有迴答,他的手心包裹著鍾棠的下巴,指尖微動間卻恰能摩挲到鍾棠的側臉。鍾棠也並沒有指望得到什麽答案,於是便獨自說了下去:“若當真是他做的,那會怎麽處置他?”是送去朝堂之上,當眾給西隸一個說法?還是交由金烏、太淵二觀,算作妖物處置?又或者幹脆……可鍾棠知道這些結局,哪一個都並非是阿寄想要的,但即便沒有發生這些事,阿寄也照樣得不到他最想要的。馬車窗外,小攤們高低錯落的燈籠,被夜風吹拂著,天色到底是暗了下去。“別想那麽多,”李避之稍稍用力,將鍾棠從車窗邊托起,攬到自己的身邊:“此事未定,說不得並不是他。”鍾棠垂眸,事已至此,不是阿寄所為的可能性究竟還剩多少呢。但接著,他卻又聽李避之說道:“他護過你。”“此次隻要不傷及旁人性命,我會還他一次。”鍾棠一愣,知道李避之說得是他被金線操縱,闖入端王府那次,可隨即又會心笑笑,蹭到李避之肩頭說道:“那就多謝師兄替我還債了……”沒過多久,馬車就停到了端王府的門前,李避之率先走下馬車,轉身向鍾棠伸出手時,目光無意間望向那西北的天際——“師兄,師兄?”鍾棠已經握住了李避之伸來的手,剛要借力往下跳時,卻發覺李避之竟有些出神。他剛要再喚幾聲,跳到對方的身邊去,不想李避之又迴望著他,一向盡是淡然的眼神,竟生出幾分鍾棠讀不懂的意味。“出什麽事情了?”鍾棠有些不確定地低頭詢問,眼眸打量著李避之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