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光領著一群人,衝到了林宅外。


    “林夜狗賊,滾出來。”有長青仙門的羅子溪,一邊暗運術法為蘇光恢複傷勢,一邊開口替蘇光叫罵林夜。


    林夜正在指揮家仆整理宅院、收拾細軟。


    聽到叫罵聲,他施施然來到林宅門口,從門裏看向門外眾人。


    他略作掃視,最終看向人群擁簇卻劫氣加身的蘇光,陰陽怪氣地幸災樂禍道:“喲,這不是我們新上任的蘇光蘇侍郎嗎?聽說你為表慶賀,還特意包了間酒樓擺喜宴,大宴賓客,怎麽就突然落得一副狼狽模樣,還領著一群人跑我這來了?”


    蘇光正在平複氣息,沒有說話。


    羅子溪代為發言道:“好你個林夜,竟因心懷怨憤,施術暗害蘇光。如此狹隘心胸,簡直枉為修士,白瞎了一身道行。”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林夜當即搖頭,矢口否認,“說話要講證據,我適才一直都在自個家中,根本就沒出過宅門,憑什麽說我暗害蘇光?”


    “難不成別人出手害了蘇光,你也能不分青紅皂白咬到我身上來?”


    羅子溪惱道:“蘇光又沒得罪其他人,除了伱,還能有誰?再者,她這又不是受了咒術暗害,而是受詭器之效。”


    “你今日方從秘庫換取詭器「成竹香」,不是你,還能有誰?”


    “笑話!欲加之罪,其無辭乎?”林夜陡然拔高了音調,“普天之下,又不是隻有「成竹香」一件詭器。難道我換取「成竹香」就是為了加害蘇光嗎?”


    “你們可以說我不滿蘇光,有這個動機,也有這個能力。但你們憑何說一定是我動的手?”


    “難道緝罪司平日查案,也是如此辦案乎?”


    林夜說著,看向人群中的緝罪司修士楊暘。


    曾與南奕有過數麵之緣,同在瀛州島待了不短時間的楊暘,也是蘇光好友之一。


    聽見林夜如此強詞,楊暘皺眉,從左手乾坤戒中取出一詭器「問道羅盤」,略作測算。


    此器,可測算天機,推演因果。隻不過所測之事,與被測之人,須在千步以內,不能間隔太遠。


    結果,「問道羅盤」指針轉了三圈後,不僅沒指向林夜,竟反過來指向蘇光身旁的人群之中。


    眾人下意識地略微散開,最終發現羅盤指針竟是指向南奕。


    見狀,林夜立即笑道:“哎喲,瞧,罪魁禍首明明就在你們身邊,結果你們居然查也不查,二話不說便上門來找我。”


    “怎麽,覺得我被貶齊郡已然失勢,就好欺負不成?”林夜反過來厲聲質問。


    這時,不僅南奕蹙眉,疑惑於難道真是自己借蘇光黴運反向賺錢之故?


    其他修士也有些怔然,一時沒能弄明白狀況。


    好在楊暘立馬便道:“大家莫急,天機混淆,似被人動過手腳,並不為真。”


    說完,楊暘先將戴在右手上的「平安戒」取下,然後逼出一滴精血落在「問道羅盤」上,重新催動羅盤進行測算。


    楊暘詭器「平安戒」,有自發護體之效,可令楊暘不懼偷襲。不過此戒有著易生波折的負麵效果,除了有可能會讓楊暘有時突然卷入意外之事外,還可能會讓楊暘日常發揮偶爾失常。


    比如適才,以「問道羅盤」測算暗害蘇光的真兇,竟算到南奕頭上。楊暘第一反應,便是「平安戒」負麵效果帶來的小意外。


    楊暘知道南奕有著「全愈」天賦,耗費一滴精血根本不算是個事,隨時能去找南奕恢複狀態。


    所以他幹脆取下「平安戒」,暫時收進乾坤戒中,以精血為祭,重新催動「問道羅盤」。


    「問道羅盤」不用精血也能催動,就是效力差些,似在敷衍。唯有精血為祭,才能全力進行測算推演。


    而這一次,「問道羅盤」指針連轉九圈後,並沒有再指向誰。


    楊暘沉著臉色,緩緩道:“天機混淆,因果模糊,算不出是誰在暗中動手。隻不過這人還故意埋了一招,在混淆天機後,虛牽了一條因果線連向南奕道友。”


    很顯然,暗害蘇光者,還有意陷害南奕。


    隻不過這種陷害手段,難以坐實。楊暘稍微認真起來,很快就看破了虛假的因果線。


    而跟蘇光、南奕同時有仇者,目前的離京城內,唯有林夜一人。


    這一點,隻要有腦子的人都能猜到。


    眾人都麵色不快地看向林夜。


    林夜卻是毫不怯場,於嘴角浮現一抹冷笑。


    暗害蘇光者,確實是他。


    但眾人猜到又怎樣?隻要沒有玄階修士出手,外門之中,就沒人能給出證據。


    而沒有證據,林夜隻要咬死是其他人故意就此陷害他,便不能定他的罪。


    在大離,“規矩”最重的就是離京城。


    除非有他明確違規的證據,否則礙於規矩,其他人就沒法給他定莫須有之罪。


    而林夜憑借「成竹香」心想事成之效,不僅可以暗中幹擾蘇光,加害於她,甚至心念一轉,便能輕鬆清理手尾,將天機、因果等等全數遮掩,並牽了一條虛假因果線指向南奕。


    若非南奕似有大氣運在身,林夜微有顧慮,且一時拿不準南奕破綻,林夜絕對會連南奕一起對付。


    對於「成竹香」負麵效果,林夜並未輕視,自不會肆意濫用「成竹香」許下心願。


    他對蘇光下手,是因為他買到了蘇光前些天身染玄階層次的恐怖劫氣,在勉強壓製劫氣趕迴京城後,於脈樓之中破財消災足有六日的情報。


    ——離京城不止脈樓一家情報組織,林夜是從畫詭閣購買的情報。


    有此情報,林夜直接許下心願:蘇光破財消災,乃是以黃階手段化解玄階劫氣,並不徹底;過得數日,也就是在今日,劫氣重新恢複,再次爆發。


    他並沒有對蘇光施加咒術,但無中生有般引出的災劫之氣,卻比任何咒術法度都還要來得有效。


    不過畫詭閣中並無南奕情報,林夜雖下了單,請畫詭閣出手搜集南奕情報,但短時間內不會有結果。


    他沒有尋到南奕破綻,便隻稍微惡心了一手南奕,暫時不在暗中坑害南奕。


    這時,羅子溪收到考功司修士喬明越暗中傳音,介紹「成竹香」每次實現心願,都會視心願難易度,燃去一截香柱這一特性。


    這件事其實略有些犯忌諱。


    身為考功司修士,喬明越不應將他人換取之物的底細隨意外泄。


    但林夜今日行徑,相當於是在按著“規矩”二字摩擦,一方麵自己視規矩如無物,肆意出手暗害蘇光;一方麵又仗著其他人拿不出證明他違規的證據,做猖狂小人。


    哪怕不是蘇光好友,喬明越得知此事,都可以適當透露「成竹香」底細。


    考功司,以及牧令司,都歸屬於吏部。吏部官員,基本為坐忘書院學子出身。


    對於林夜這種玩弄“規矩”的雙標之人,坐忘弟子普遍最為反感。


    即便是考功司司長得知喬明越為了給林夜添堵,透露「成竹香」底細,也不會為此怪罪喬明越。


    收到喬明越傳音,羅子溪雙眸一亮,立即質問林夜道:“你說不是你出手暗害蘇光,那你可敢亮出「成竹香」一看?”


    “哼,你叫我亮我就亮?你以為你是誰?”林夜聞言譏笑。


    羅子溪反唇相譏:“怕不是某人做賊心虛,根本不敢亮出來吧?”


    “胡攪蠻纏之輩。也罷,就讓爾等看個清楚。”林夜嗤笑一聲,翻手便從乾坤戒中取出「成竹香」。


    他捏住「成竹香」輕輕舉起,環移半圈,供眾人看個分明。


    而在他手上的「成竹香」,香柱竟完好無缺。


    “怎樣,爾等可曾服氣。”


    林夜收迴「成竹香」,傲然昂首,言語間大有睥睨之勢。


    這下,哪怕是羅子溪、喬明越,也都有些懵,有些懷疑人生。


    難道真是錯怪了林夜不成?


    香柱完好,說明不是林夜動用「成竹香」暗害蘇光。


    雖說世間詭器無數,各有神效,但一時之間,說起能莫名勾出蘇光本已化去之劫氣的詭器,眾人也隻想得到「成竹香」。


    不過這時,南奕看不下去了。


    他從人群中站出,冷聲道:“諸位道友,莫要叫林夜賊子唬住了。”


    “其詭器「成竹香」,有著心想事成之效。他隻需要許下心願,讓外人目睹此器時,會看到香柱完好無缺就行。”


    “如此一來,不論香柱實際還剩餘多少,都不會叫我等知曉其底細。”


    事實上,南奕「洞真」天賦乃玄階下品,已然看出「成竹香」香柱隻餘下一半。


    林夜耍的小花招,唬得住其他人,卻唬不住他。


    不過南奕暫時不欲當眾公開自身「洞真」天賦達到玄階下品的事,無法直接說死,隻能以猜測口吻提醒其他人。


    林夜聞言,心中凜然。


    他沒想到南奕心思竟如此敏捷,幾乎不帶猶豫,一口便道破他所玩的花招。


    但越發忌憚南奕的同時,林夜依舊不怯餒,大笑道:“好個牙尖嘴利之輩。我沒取出「成竹香」,你們說我用「成竹香」暗害蘇光;等我取出「成竹香」,明明香柱完好無缺,你們卻又說連香柱都是我造假的。”


    “敢情不管我怎麽做,你們都有一套歪理可辯。既如此,依我看的話,你們要不幹脆一點,直接定我莫須有之罪得了。”


    林夜雖有些忌憚南奕不好對付,但並未將南奕放在心上,仍舊覺得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大離王朝,作為凡世王朝,布設有龍氣法禁分離仙凡。除仙門外門弟子在此修行外,幾乎沒有玄階修士會在凡世親身行走。


    林夜自忖,除非有玄階修士,或者精擅相應手段尚在黃階便已修出玄階法種的怪才恰在離京城,否則沒人能給出證據說他不是。


    前者,是不可能有內門弟子多管閑事。


    外門想請內門弟子出手幫忙,比如之前請幾位內門弟子隨行瀛州島,護持船隊,都得籌備重禮,且耐心等待許久,才會有內門弟子接取外門委托——而且所接委托,還不能是在龍氣法禁作用範圍內。


    至於後者,以黃階之身修出玄階法種者,基本是少之又少;還要剛好精擅相應手段,或能捋清天機因果,或能窺破林夜玄虛底細,就更是難以尋覓。


    在黃階,依靠水磨工夫,是沒法提前修成玄階法種的。


    除自身「洞真」天賦外,南奕見過的提前修有玄階法種者,至今不過兩人。


    一者是跌境修士陶知命,一者是另有奇遇的九執道人孫九執。


    其餘黃階修士,至多是身懷玄階詭器,憑借詭器之能,勉強達到玄階戰力。


    而南奕自身,之所以能將「洞真」天賦升至玄階下品,也是靠著明尊賜靈,於獻祭許洛之後靈性滋長,將龐大靈性用於蘊養「洞真」,方才一鼓作氣衝上的玄階下品。


    隻能說,醫官許洛確實輸得起,自知敗亡結局注定之下,甚至願意提醒南奕接受明尊賜靈時,優先將靈性用於蘊養法種。


    不過,迴到眼下。


    雖對林夜睜著眼睛說瞎話的厚顏無恥模樣感到鄙棄,但南奕不欲暴露自身「洞真」天賦已至玄階,見林夜大言不慚,隻得輕哼道:


    “是誰在強詞奪理、顛倒黑白,你自個清楚。不過是仗著「成竹香」之效弄虛作假、掩人耳目,覺得我們拿不出證據罷了。”


    “但是非曲直自在人心,有些事,本就不需要證據。”


    “急了,你急了。”林夜哈哈大笑,“還是非曲直自在人心?我看呐,分明是爾等理屈詞窮,準備給我定莫須有之罪。”


    林夜笑得越發得意痛快,覺得自己今日,完全將蘇光、南奕等人算計得死死的。


    “錯了,我說的不需要證據,不是要給你定罪,而是直接給你點顏色瞧瞧。”


    冷然說話間,南奕邁開步伐,一步一步逼近林夜,並不斷拔高自身氣勢。


    “嗯?還打算私鬥不成?”林夜怔然,旋即眉頭一挑,放聲笑道,“我倒要看看,天子腳下,你敢不敢當著眾人之麵,施法襲我。”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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