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藥師說的話很快就傳到王安中的耳朵裏。這句話讓他膽戰心驚。


    郭藥師是不是有了反心?如果常勝軍造反,自己可能隻有死路一條了。


    郭藥師早就對自己心存不滿。如果他要造反,第一個要殺的就是自己。


    王安中越想越是渾身冒冷汗。看來燕山府不能再待下去了。要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王安中馬上先給皇帝張卯寫奏折。他在奏折裏寫了如何毅然決然的用張覺這條喪家犬的命消弭了一場與烏骨人之間的大戰。


    王安中相信陛下一定會同意自己的做法。甚至會讚賞自己。


    然後他又給與自己私交甚好的蔡太師和王相公寫了兩封私信。在私信裏王安中表達了自己遠在燕北想重新換一個地方做官的想法。


    王安中自信經過蔡太師和王相公在朝廷裏一番運作後,自己很快就能從燕山府離開了。


    越快離開這裏越好,多待一天就多一分風險。


    肖嚴在真定府裏住了半個月也沒有從長壽嘴裏了解到更多的情況。本來嘛,長壽開始跟著師傅的時候隻有三四歲還不怎麽記事。能知道多少事情?


    不過肖嚴卻看出真定府是大楚國少有的一片繁榮的好地方。


    人人都說大楚國千百年來少有的繁榮昌盛帝國。可是又有幾個人看見在這一片繁華的背後是貧民百姓生子不舉的殘酷現實。


    賦稅沉重,勞役更是壓得百姓喘不過氣來。身丁錢也就是人頭稅讓百姓生得出來卻因為養不起,往往孩子剛一出生就放進水盆裏溺死或者是扔到荒郊野外任憑狼吃狗啃。


    可是肖嚴在真定府卻沒有看見一幕這樣的慘狀。


    他好奇的去問陳構。


    陳構聽後滿麵愧色。


    他慚愧的原因是如果他不是被石再亮他們加空就必須逼著百姓交名目繁多的賦稅,還要讓他們去服勞役。自然身丁錢也是要交的。


    可是現在這一切都免除了。真定府儼然成了大楚國內的國中之國。


    但是陳構又不能跟肖嚴實話實說自己隻是一個當家不做主的人。


    “一年前真定府發生過兵變,許多官員都逃走了。這些人到現在也沒有補齊,自然他們的薪俸也不用發了。”陳構答道。


    肖嚴點頭。大楚國官員的俸祿的確是很多一筆開銷。減少了官員的俸祿確實能剩下不少的錢糧。


    “而且我也要向陛下奏折,連年災荒加上去年北伐時真定府沒少給劉延慶的大軍派糧出勞役,今年的所有賦稅就不能交了,勞役也不能出。”陳構木著臉說道。


    肖嚴下巴都快驚掉了。這位陳知府膽子可真夠大的。自己的一句話朝廷的賦稅說不交就不交了!


    “去年北方把國庫都花空了。今年與烏骨人談判,陛下又答應除了每年給青白王朝的二十萬兩銀子給烏骨人之外還要再拿出一百萬兩銀子和二十萬石糧食。這些銀兩和糧食自然有一部分要由河北西路和河北東路的百姓承擔。”肖嚴說道。


    真定府就在河北西路,怎麽能逃脫出銀子出糧食?而且按照慣例還要派出百姓把糧食一直運到烏骨人指定的地方為止。


    朝廷怎麽會容許真定府置身事外?


    “可是真定府實在是拿不出來怎麽辦?”陳構答道。他完全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怎麽會拿不出來?這幾天我在城裏打轉看見真定府的百姓過的不錯啊。”肖嚴說道。


    陳構卻是心裏矛盾的很。要是滿足了皇上和朝廷,真定府的百姓會過的好嗎?那到底是應該滿足皇上的要求還是應該讓百姓過的好?


    如果他不是被石再亮長壽他們架空了,陳構自然要滿意皇上的要求。沒有皇上,他哪來的官位?


    可是陳構一想到自從他被架空以後真定府的百姓就過的一天比一天好就覺得慚愧。


    做官的人不是都口口聲聲說為民嗎?怎麽沒有官了,百姓反而過的更好了?


    “如果陳大人敢抗稅抗糧不聽朝廷的,你就不怕陛下震怒把你貶官嗎?”肖嚴問道。


    怕什麽?我正想離開這裏。陳構心裏想著。可是他嘴裏卻大義凜然的答道:“官位算什麽!為了真定府的百姓,我陳構怎麽會在乎一頂官帽子?”


    這一刻,肖嚴對陳構佩服的五體投地。陳大人真是一位愛民如子的好官啊!


    可是陳構這樣做官,朝廷一定會把他從真定府拔除的。


    肖嚴是懷著滿心的遺憾離開府衙。他剛剛走出府衙大門就看見一長串獨輪車骨碌碌的從身邊經過。


    推車的漢子和跟在獨輪車兩邊的人都是滿身的肌肉虯結一臉的彪悍。


    肖嚴撇了一眼車上的麻包。麻包上有一層白色的粉末。是鹽!


    好大膽!販運私鹽的人居然敢大搖大擺的從真定府府衙門前經過!


    肖嚴差一點喊了出來。然後他就看見站在門口的衙役居然跟帶著車隊前行的漢子互相點頭示意。


    “肖二爺,這一趟走的還順吧?”衙役問道。


    “還算行,就是路過刑州城的時候讓劉光世那個龜孫勒索去五百兩銀子!”肖二爺憤憤然的答道。


    “刑州城就沒有辦法了。如果是在我們真定府這裏,劉光世要夾著尾巴繞著走!”衙役自豪的說道。


    “要是走到每一個地方都被貪官汙吏勒索,老子早就拔刀了!還是小哥說的對,還是咱們真定府好啊。現在咱們爺們就靠真定府賺錢了。”肖二爺答道。


    這個明顯異鄉口音的肖二爺也說咱們真定府,明顯是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了。


    肖嚴現在就想轉身迴府衙質問陳構,怎麽能讓私鹽販子堂而皇之的在真定府裏走來走去?真定府裏藏汙納垢的事情還有多少?


    “天下之賦,鹽利其半。宮圍服禦,軍餉,百官俸祿皆仰給焉”


    大楚國嚴令查禁私鹽,抓住的都是重罪,甚至要砍頭。都像真定府這樣容許私鹽滿大街販賣,大楚國就國將不國了。


    肖嚴越想越氣。他剛剛邁上台階就看見長壽從遠處笑嘻嘻的走來。


    “肖大人,你的臉色不對啊。”長壽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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