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壽牽著老驢來到碧雲道門口。他是來這裏見天師張幻陵的。


    碧雲觀是京城裏的第一大道觀。每一年皇家要從內庫裏撥出大量的銀子給碧雲觀作為供養。


    門口的小道童聽說麵前這個平淡無奇,年紀和自己差不多卻一張口就要見天師張幻陵的少年露出鄙夷之色。


    “張天師現在正在做法乞雨,怎麽會有功夫見你?”小道童是鼻子噴著冷氣拉著長音說出這句話的。


    長壽麵色不變就安安靜靜的站在門口等著。


    小道童別過臉去不再理他。


    為了乞雨,皇帝張卯下旨在碧雲觀裏特意修建起一座九丈九尺高的法台。


    在法台圓形的四周插了九九八十一根龍涎香。


    在香煙繚繞的法台上,天師張幻陵披發赤足手執拂塵盤腿坐在法台中央。


    碧雲觀觀主道虛和觀裏的其他幾個道士在法台下麵冷眼旁觀。


    不要看著張幻陵現在受皇帝寵遇風光無二。可是如果他求不來雨的話,那下場就慘了。


    本朝從太祖太宗開始,乞雨已經幾十次了。其實乞雨成功的次數寥寥無幾。


    皇帝衝冠一怒殺掉的道士也不是一個兩個。更多的是灰頭土臉的滾出京城。


    道虛和其他幾個道士現在就等著看張幻陵的笑話。


    日正午時,烈日當空。


    張幻陵起身緩緩的走下法台。


    “天師為天下蒼生乞雨辛苦了!快快迴房休息,我讓他們快一點把餐食送到天師房裏。”道虛殷勤的說道。其他幾個道士也趕緊過來噓寒問暖。


    張幻陵對他們幾個的小心思心知肚明。他掃視了幾個人一眼說道:“有勞了。”然後轉身就走。


    “天師,剛才道童進來稟告說有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人在道觀門口等著要見你。不知道你可否認識他啊?”道虛突然向張幻陵問道。


    “哦,真的?”張幻陵聽完後滿臉喜色。他轉身大步的向道觀大門口走去。


    長壽還在門口一動不動的站著。老驢在碧雲觀門口的樹上蹭著癢癢。


    一個人影從道觀裏衝出來,還沒有等長壽反應過來那個人就一把抓住長壽的手說道:“我終於把你等來了!”


    長壽吃驚的抬頭就看見張幻陵那張充滿喜悅的臉。


    “如果天師有事找我,為什麽不去去京城外的道觀找我?”長壽問道。


    “那樣就不靈了。”張幻陵笑著答道。


    “快一點跟我進道觀。”張幻陵說道。


    長壽笑著點頭轉身去牽還在大樹旁蹭癢癢的老驢。


    這時三四個四五歲的童子拍著小手唱著童謠在兩個人身邊跑過。


    “二八興,二八亡,二八皇子坐龍床!二八興,二八亡,二八皇子坐龍床!”……


    長壽聽見了童謠,但是他渾不在意。可是他轉頭看向張幻陵的時候卻被嚇了一跳!


    張幻陵麵黃如金紙像木胎泥塑的神像一樣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天師,天師!”長壽召喚道。


    當長壽的手剛剛觸碰到張幻陵的胳膊,張幻陵居然啊的一聲仰麵栽倒!


    這一幕不僅嚇住了長壽,連在道觀門口的道童也驚得撒腿就往道觀裏麵跑。


    長壽撲上前一把抱住張幻陵的上半身。


    “天師,你怎麽了?”長壽著急的問道。


    張幻陵像得了一場大病一樣勉強睜開眼睛:“快,快扶我進去。”


    張幻陵小聲的說道。


    長壽抱起張幻陵就放在驢背上。他牽著驢就往碧雲觀裏走。


    已經得到門口道童稟報的觀主道虛也著急忙慌的跑了出來。


    張幻陵乞雨不成是一迴事,張幻陵如果在碧雲觀裏出了意外就是另外一迴事了。


    到時候皇上會不會龍顏大怒啊?


    道虛一邊想著最糟糕的結果一邊跑著,他差一點把腳上的麻鞋跑丟了。


    “怎麽迴事?”道虛迎著牽驢過來的長壽問道。


    張幻陵趴在驢背上一語不發。


    “剛才天師在門口暈倒了。”長壽答道。他也不知道怎麽迴事就隻能這樣迴答。


    “快,快迴靜室!”道虛說道。說完他就在前麵帶路。


    消息傳的特別快,很快道觀裏的很多道士都趕了過來。


    幾個人七手八腳的把張幻陵抬進靜室,讓他躺在榻上。


    “我沒有什麽事。你們都出去吧,就留他一個人在這裏就行。”張幻陵斷斷續續的說著抬起哆哆嗦嗦的手指向長壽。


    “不用稟告皇上?要不要讓他老人家派個太醫來?”道虛問道。


    “不用,過幾天就沒事了。”張幻陵答道。


    道虛聽見張幻陵這麽說,他隻好帶著其他道士走出靜室。臨走的時候他還多看了長壽幾眼。


    “你過來。”張幻陵小聲說道。


    長壽忙過來把耳朵湊到張幻陵的嘴邊。


    “今天還有一次乞雨,由你來。”張幻陵說道。


    “我怎麽行!我什麽都不會!”長壽驚訝的答道。


    “什麽都不用會。福心所至,率性而為!”張幻陵說道。


    “這怎麽可能求得來雨。”長壽說道。


    “你不要著急,聽我給你講個故事。”張幻陵說這句話的時候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我很小就跟師傅上山修道。那時候頑皮,龍虎山上的很多樹我都爬過。”張幻陵說到這裏一臉的追憶和向往。


    “道觀旁邊的桔樹春天開花的時候我爬過,秋天結果的時候我也爬過。”


    長壽不知道張幻陵到底要講什麽,隻是認真的聽著。


    “那一年春天,我爬到桔樹上看見有許多小蟲在啃吃樹上剛剛開的花。到了秋天桔樹就沒有結幾個桔子出來。那一年的秋雨好大啊,連下了半個月。後來,這樣的事情我又遇見幾次。”張幻陵說完閉上了眼睛。


    長壽靈機一動的問道:“今年春天,蟲子又吃桔樹上的花了?”


    張幻陵點點頭說道:“我剛到京城的時候就打聽過。今年京城裏的桔子很少價錢很高。”


    當道虛聽張幻陵說讓長壽代替他乞雨的時候,眼睛都快鼓出來了。


    “皇上讓我乞雨,成敗都在我一個人身上!要殺殺我!要剮剮我!”張幻陵沉聲說道。


    “如果天師這麽說,那我還有什麽可說的?”道虛無奈的說道。


    看著長壽忐忑的走出靜室,張幻陵無聲的笑了。


    “真是一個傻孩子,隨便編一個故事他都信!”張幻陵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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