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周建雖然失去了所有的親人,但依然在義學健康成長,將義學視為自己的家,他為了迴報後龍先生的厚恩,讀書份外努力,曾被李華讚為僅次於白素貞、陳青黛的天才。


    周建匆匆跑進李華的辦公室,向李華敬了個禮:“李副校長,周建向您報到。”


    李華極喜歡周建這聰明善良的孩子,他招了招手:“周建,來來來,坐坐。周建啊,你最近的學習非常出色啊,聽說你還有自學高等數字,收獲匪淺,了不得,真正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周建害羞地撓了撓頭:“那都是我自己瞎學的,李副校長,我越學越覺得自己無知的事情太多,滿肚子都是疑問,這才知道,古先賢雲,學無止境這句話,再是沒錯的。”


    李華點著周建笑道:“你這孩子的好學之名,後隆村無人不知啊,聽說你甚至闖到了造船廠,向人家周木匠、李大眼討教計算問題。”


    周建更是害羞了:“是我錯了,我不知道造船廠那兒不能胡亂進,幸好周大伯,李大伯對我都很好,不但沒有讓警衛把我帶走,還指導了我如何計算曲麵的難題。”


    李華點點頭:“周建啊,你的好學精神值得肯定和鼓勵,最近,義學要選拔一批學生到玉瓶大學深造,原本,因為你年齡較小,並不在入選的名單之內,但我看,你已經自學完了後隆村義學的所有課程,再呆在後隆村,實在是耽誤了你,所以決定送你提前進入玉瓶大學。你意下如何啊?”


    周建眉清目秀的小臉激動得通紅,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握著小拳頭道:“李副校長,我一定在玉瓶大學裏努力學習!您放心,我雖然年紀小,可我會照顧好自己的,無論是讀書還是生活,都不用大家操心!”


    李華道:“那就好,其實你到了玉瓶大學裏就知道,那兒是個鍛煉人,成長人的好地方,你在那兒不僅能學到高深的全麵的知識,還能長成大人--嗯,我說的不是在身體上,而是從心理上--算了,你自己到了玉瓶大學,也就知道了。周建同學,祝願你早日成才,為天下百姓的幸福生活做貢獻。”


    周建小大人一般和李華握了握手,正要滿心歡喜地離開校長室,李華突然道:“對了,周建啊,你等會兒到特科去一下,接受例行調查。”


    周建的身子一僵:“特科?我、我並沒有擔任公職啊?為何要去特科接受調查?以前師兄們去玉瓶大學深造,也沒聽說要到特科接受調查的啊。”


    李華看到周建的嗓音有些變調,知道他聽到特科的名字有些緊張,其實不要說周建一個學生仔,就連科學門的老人,如今聽到特種都有些緊張,前不久的整風風暴,打響了特科的威名,無論誰私下裏談到特科,嗓音都會壓低幾分。


    李華忙安慰道:“沒事兒,特科的沙林老師其實是極講道理的。讓你去特科,是因為玉瓶大學剛剛經過改造,與以前大不相同了,根據後龍先生的法旨,所有進入玉瓶大學的學生、工程師、工作人員,都要事先經過特科的忠誠調查。放心,那隻是常規的手續,除非你是敵國派來的間諜,哈哈哈--”


    李華大笑起來,似乎覺得周建一個小孩子會是間諜是件極可笑的事。


    周建也笑了幾聲,這才離開了校長辦公室。


    周建匆匆迴到自己的宿舍,關上門,連衣服都沒脫,連頭鑽進被窩,在黑暗中,他身上的冷汗一下子就下來了!


    周建,原名一休宗純,正是暢法派往大李朝後隆村的間諜!周建,是暢法給他取的漢名,原本,一休宗純是委奴兒國一個親貴的私生子,身上還多多少少有些天皇的血脈。


    暢法見一休宗純從小聰慧,便將他派到了後隆村偷師學藝,為了隱瞞代號為一休的這名間諜的身份,暢湯將暗裏收了錢,認一休宗純為遠親的鄞州市民一家給殺了,仿造失火現場,讓一休宗純的來曆死無對證。從此,世間隻有周建,而沒有一休宗純。


    不過,周建的確聰明無比,他狂熱的愛上了科學這門完全有別於修行法術的學科,投入了極大的精力學習,此前,就是他幫助暢法偷得了螺旋槳曲麵加工的圖紙和公式。


    周建在後隆村潛伏已久,早已經打聽得清楚,玉瓶大學數月以前經過了全新的改造,這個不知位於何處的玉瓶大學是後龍先生培養人才,打造軍隊的最重要的基地,能夠進入玉瓶大學深造的,都是對後龍先生最忠心耿耿的門人子弟。隻不過從以前旁敲側擊得到的風聲,在玉瓶大學裏,大夥兒隻是自學,而且地方極為窄小,條件似乎極簡陋,後來,才慢慢得擴大。


    但是數月以前,玉瓶大學出來的師兄師姐們,精氣神兒突然都大不一樣了,不說他們一身高深莫測的學識,就連談吐也成穩多了,不似一個才二十歲不到的學生,而是如同李華副校長一樣曆經世事,洞察明練。


    這樣巨大的變化,周建自然看在眼裏,他也曾明裏暗裏打探過,隻不過師兄師姐們都隻是摸摸他的頭,笑稱,等他長大了,進了玉瓶大學就什麽都知道了。


    周建心中是極盼望進入玉瓶大學的,他相信,以自己的聰明一定能在玉瓶大學裏學到高深的知識,然後迴報自己的母國--委奴兒國。


    可是,今天李華告知周建進入玉瓶大學時,卻隨之而來一個對周建而言,形同晴天霹靂的消息--他需要到特科接受調查!


    特科那是什麽地方?那就是任何科學門心懷不軌之徒的鬼門關啊!


    聽說特科裏有種種奇特的手段,能讓死人也說出真相來!--其實就是屍檢,隻不過在外人眼裏看來,實在是太神奇不過。


    周建雖然聰明,但說到底,依然是個孩子,而且暢法為了避免他被有心人看出根腳,並沒有傳授他任何佛門法術,也沒有法寶護身,他如果進了特科,估計都不用動刑,特科工作人員拍著桌子嚇唬幾聲,就把真相全都交待出來了。


    到了那時,自己可就死定了!


    周建在被子裏汗流浹背,大熱天的,他鑽在被窩裏,卻心是涼涼的,直發抖。有那麽一刻,周建直想拔腳逃出後隆村,逃得遠遠的,可是,他逃得掉嗎?這裏是科學門的根本之地,連最普通的老農都極尊敬後龍先生,自己逃不出多遠,就會被人拿住,五花大綁送到後隆村來。


    那麽,找委奴兒國的其他密諜幫忙,逃迴母國呢?


    周建倒是知道,鄞州城還潛伏有別的委奴兒國的密諜,可是具體是誰,他並不知道,一向以來為了避免泄密,他都是和暢法單線聯係的,如今,他就算是想和暢法接上頭,也不可得--周建甚至不知道,暢法已經到西洋去了。


    周建咬了咬了牙,他知道,自己不能在宿舍裏呆太長時間,按照常理,他得到前往向往已久的玉瓶大學深造的消息後,一定會興高采烈,就算對特科有些害怕,也會趕緊趕到特科接受調查,好早點去玉瓶大學,清者自清嘛,自己如果是清白的,那有什麽好害怕的?


    可如果自己遲遲不去特科接受調查,那在有心人眼裏,自己明擺著就是有鬼!說不定,現在就有特科的秘密調查人員潛伏在宿舍旁,隨時都會破門而入,將自己抓小雞一樣抓走。


    周建情不自禁抬起手,摸了摸掛在脖子上的一塊並不值錢的玉石做的護身符,名義上,這護身符是他娘留給他的唯一的遺物,但事實上,卻是一件法器,隻要周建砸碎護身符,他就會立刻被飛天術帶迴委奴兒國。


    周建的手顫抖著,幾次想把脖子上的護身符扯下來,扔到地上,可是遲疑了再三,卻沒有下手。


    這並不是周建忠君愛國,願意為天皇獻身,他雖然熱愛母國,但畢竟是個孩子,真要讓他為國而死,卻是實在做不出來。


    周建之所以沒有動用護身符,飛天而迴委奴兒國,是因為他曾經在後隆村裏親眼看到過防空導彈擊落過一隻不小心闖入空域的巨雕,那巨雕來自封神山,體形極大,飛在空中如同一小片烏雲一般,隻不過這貨修煉不到家,還沒有開啟靈識,居然飛到了後隆村上空,想要抓後山散放的牛吃。


    全天24小時戒備之中的防空導彈立刻發射,兩枚導彈齊射,巨大的火球在空中爆炸,將那巨雕炸得支離破碎,墜落下來,羽毛飄飛得到處都是。


    當天晚上,義學裏就加了一道菜,卻是紅燒雞塊,周建吃在嘴裏,卻知道,這哪裏是什麽雞塊,分明就是巨雕的碎屍!


    周建既然親眼見過防空導彈的威力,又如何敢輕易動用護身符,萬一自己在空中飛逃時,後麵竄上來一枚防空導彈,自己小小的身板可比不了巨雕,到時候沒準連碎肉都留不下來,直接就炸成渣子了。


    就算自己躲過了防空導彈,科學門也有的是辦法把自己捉迴去--連愛天櫻天皇如今都被軟禁在後隆村,不得自保,自己一個小小的間諜,就算是逃迴委奴兒國,也會被駐委奴兒國陸戰隊給捉迴去。


    周建咬了咬牙,從被窩裏鑽了出來,洗了把臉,深吸了幾口氣,又換上了一身幹淨的衣服,對著鏡子在心中自語:左右是個死字,不如幹脆搏一把。如今自己的身份並沒有暴露,依然是義學最出色的學生,得到李華副校長的歡心,連後龍先生也聽過自己的名字,甚至表揚過自己。


    特科麵對自己,應該不會喊打喊殺,一上來就用什麽大刑,那可就不是什麽調查,而成了刑訊逼供了。如果自己能隨機應變,沒準就能哄騙過特科,隻要自己進了玉瓶大學,今後就是科學門的核心人員了,能接觸到更多的機密。


    周建握了握拳,拍了拍臉,讓自己僵硬的肌肉放鬆下來,換上溫和的笑容,這才打開門,向特科而去。


    一路上,不少同學都向周建祝賀,眼中滿滿的都是羨慕,顯然,他們也都得知周建提前到玉瓶大學深造的消息了。


    周建一邊迴應著同學們,一邊向特科而去,特科雖然在外威名赫赫,其實是一處青磚綠瓦馬頭牆的建築群,極是雅致,可不知為何,周建越走近特科,雙腿就情不自禁發抖,越來越虛浮無力,額頭上又滲出冷汗來。


    周建一咬牙,一把握住了脖子上的護身符,就想扯下來扔到地上--逃吧,快逃吧,自己是絕對經不住特科的調查的,一進特科,自己就成了籠中鳥了!


    就在這時,突然周建身邊哎呀了一聲,一個身影一歪,撞到了周建身上,高度緊張的周建猝不及防,重重摔倒在地,剛扯下脖子的護身符,也摔出了手,落到了路邊的陰溝裏。


    撞倒了周建的,是一位中年大媽,手裏拎著一籃子雞蛋,不知怎麽腳一歪,就揞以了周建身上,手裏的籃子也落到了地上,雞蛋碎了一地,滑膩膩的蛋黃蛋清到處都是,那中年大媽一把扯住周建,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


    這種中年女人汙言穢語罵起人來,比男人吵架還難聽,罵得周建頭昏腦漲,但他隻想著立刻逃離後隆村,也顧不上和那中年女人辯解,明明是對方撞的自己,忙蹲在陰溝前一陣摸索,把玉製護身符摸了出來,隻想立刻就摔了護身符,這就飛天而去。


    沒想到,正以痛罵周建的中年女人,一眼看到了玉製護身符,眼睛一亮,劈手從周建手裏搶了過來,粗聲大氣嚷道:“我這籃雞蛋可值好多錢,蛋生雞雞生蛋,這一下全都打碎了,可賠大發了。你這臭小子的小玩意兒,就當給我的賠償吧,便宜你了。”


    周建萬萬沒想到這中年女人如此無賴,那護身符是他保命用的,如何能被她拿走,連忙上手去搶,可他比較是個孩子,被中年女人重重推倒在地。


    這時,街邊的幾個村民實在看不下去了,有個老漢走上前來,指著那中年女人嗬斥道:“你這潑婦,咱們可都看得清楚,明明是你自己踩在一塊香蕉皮上,滑了一跤,撞在周小哥兒身上。周小哥兒是孤兒,沒人給他出頭,我老漢來給他出頭。快快把他的護身符還來,那是人家逝去的親娘留下的遺物,你這樣強搶了去,也不怕損了陰德。”


    中年女人見惹了眾怒,何況這後隆村的老漢其實也是科學門內的,就是見了大官也可以不拜,哪裏是自己可以惹的,當下訕訕地把手裏的護身符往周建麵前一扔,拎著半籃子雞蛋,匆匆走了。


    那老漢撿起護身符,塞到周建手裏,安慰道:“好孩子,別怕,那惡婦不是我們村裏的,也不知是哪兒來賣雞蛋的,嘿,咱們鄞州也算是科學門治下,居然還有如此討小便宜之人。看起來,正如後龍先生所言,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啊。大夥兒口袋裏的錢越來越多了,腦袋裏的思想教育也要抓緊。”


    周建喃喃地謝過老漢,低頭一看護身符,頓時傻了眼,隻見那玉製的符上,居然裂開了一絲裂紋,卻是剛才摔到陰溝裏時,不小心撞裂了。


    這裂了的護身符,卻是無效了!


    自己怎麽就這樣倒黴呢?!


    周建無聲無息掉下淚來,旁邊的老漢也看到了護身符上的裂紋,他歎了口氣:“那是你娘給你的遺物,雖然裂了,等過幾天找個高明的首飾匠人,給你箍上吧,也算是個念想。”說著,他將護身符塞到了周建口袋裏。


    周建整個人都蒙了,唯一用來逃命的護身符失效了,自己就算是想逃也逃不了了,他拖著腳步走進了特科的大門,罷罷罷,左右不過是個死字,被防空導彈擊落,和被特科揭穿自己身為間諜的真相,又有什麽區別呢。


    唉,隻可惜,自己是真心喜歡科學,有很多很多東西,自己還沒學到呢--


    周建一臉灰敗地走進特科的門衛,表明了自己的身份,門衛給周建寫了個條,指點他去某處辦公室,善意地提醒他不要到處知亂走,周建心裏苦笑,自己的確不用到處亂走,等一會兒,自己就得坐到特科的大牢裏了。


    周建順著指引,來到了一間沒有掛牌子的房間前,喊了聲報告,裏麵應了聲,“進來吧。”


    周建推門而入,裏麵,是個窗明幾淨的房間,陽光從玻璃窗戶裏灑進來,一點沒有周建想像中陰暗潮濕的樣子,一男一女兩個調查人員正在調試著什麽機器,看到周建進來,笑道:“你就是周建吧?李華師叔早說過你要來,怎麽現在才到?有事耽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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