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話說迴來,薛智要想留在後隆村非常簡單,因為後隆村從來不拒絕外來人,無論是打工還是到義學聽課,全是開放的,隻不過大人沒有孩子們享受的免費飲食的待遇,你隻要自己願意,找個村民租個房子,就一直能在後隆村呆下去。


    不過,薛智可不想這樣留在後隆村,因為此舉根本不可能讓他接觸後隆村的核心機密,隻能聽聞一些外圍的消息,學一點粗淺的義學知識,這可不是丟了薛智大內密探首腦的臉嘛。


    他留在後隆村,可是一門心思想成為郭大路的心腹的,親自參與科學門的大事要事,然後才能借機在暗中翻雲覆雨。


    薛智臉上淡然,他穿著鈴醫的寬袍大袖,走起路來大袖飄飄,與匆匆過往的工裝村民大不相同,還真有幾份世外高人,仙風道骨的醫家風範。


    浩哥兒引著薛智進了自己家,郭大路忙迎了出來:“薛大夫,怠慢,怠慢,我忙於雜務,沒想到薛大夫一直留在後隆村,怎麽樣?義學的功課還聽得入耳嗎?聽說薛大夫對醫學很感興趣,我編的課本,該不會貽笑大方吧?”


    薛智笑道:“後龍先生過謙了,我在義學受教可謂茅塞頓開,萬萬沒想到,這傷患疾病是可以如此治療的,相比之下,我祖傳的醫術,實在是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郭大路正色道:“薛大夫此言差矣,在我看來,祖傳醫學也是醫學的一種,醫者治病救人,靠的是經驗主義。其實經驗主義如果利用得好了,也是極有用的,要不然,我華夏子民屹立於世千萬年,如果不是傳統醫學,不知多少人死於疾病。由此可見,祖傳醫學也有瑰寶,隻看我們如果科學地總結、提煉其中的真正有價值的東西。在我看來,我科學門的醫學重於治標,長於外科,而我大李朝以祖傳醫學為代表的傳統中醫,則長於內科,講究天人合一,兩者如果能互為借鑒,內外結合治療病患,可不是一段佳話?”


    薛智一怔,萬萬沒想到郭大路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他雖然是大內高手,但擅長殺人者,也通常擅長治病療傷,蓋天下對人體最了解的,莫過於一天到晚想著如何一刀斃命的殺手。薛智刀裏來劍裏去,的確學過一些祖傳的醫術,也知道大李朝傳統醫學的鄙端,有些所謂的方子丹藥,根本就是荒誕到了極點。


    可沒想到,能徒手搏心生縫人腹的郭大路,居然能如此客觀公正地評價傳統醫學。


    薛智感動地道:“後龍先生的讚譽實在是有些過了,唉,我大李朝的傳統中醫一直固步自封,不知進取,那些富貴人家請得起修行者看病,重金求得起仙藥仙丹,可是貧窮百姓卻隻能請凡人醫家看病。那些醫家守著幾本半通不通的祖傳醫書,捧著幾張不知所雲的方子,與其說是治病救人,不如說是胡猜亂蒙。治好了病,就吹自己醫術高明,治壞了人,就推托什麽藥醫不死病,病人之所以死了,是閻王爺收了,總之千錯萬錯,都不是他的錯。嘿,別的不說,時至今日,還有醫家用人尿人屎治病的呢。”


    郭大路有些愕然,他倒不知道,這薛大夫居然是個老憤青,身為醫者卻對大李朝傳統醫學如此輕視,直指時弊,這人,有點意思,有點意思。


    --他卻不知道,薛智以前有幾個心腹手下,受了傷,就是被幾個所謂的祖傳名醫給冶壞了,一命嗚唿的。


    直到後隆村傳出細菌一說,又配出了酒精,薛智才明白過來,他的手下其實是死於庸醫胡亂治療的術後感染。所以他對那些所謂的名醫毫無好感,自然大批而特批


    郭大路笑道:“大李朝傳統醫學也並非一無是處。其實真說起來,以人屎入藥,也是有其道理的,用得好了,真的可以治病。”


    薛智還沒開口,旁邊三妞已經跳了起來:“姐夫,你說啥呢,人屎這樣惡心的東西,如何能當藥?我記得以前你在義學上課時說過,人屎人尿隻是人體消化後的廢物,甚至有毒。這人屎入藥,不是害人嗎?!”


    其實不僅三妞,連大妞、二妞也睜著大眼睛直視著郭大路,三妞所說的上課的內容,她們也記在心中,且看郭大路如何自圓其說。


    郭大路拍了拍三妞的腦袋瓜:“三妞,你能記著上課的內容,這很好。不過,我對人體消化的有關知識中,曾經講過,人體內共生著一種微生物,這種微生物可以助人消化,你可還記得?”


    三妞咬著手指頭,突然眼睛一亮,如同上課一樣舉起手來:“姐夫!我記得,我記得!你說那微生物叫什麽腸道寄生菌,專一住在人的腸子裏,助人消化食物,雖然也是細菌,卻是有益人體的,這叫什麽同共關係。哈哈,姐夫還說過,人放的屁,其實就是這細菌新陳代謝排出的氣體。哈哈,哈哈,笑死人了。”


    郭大路如同迴到了義學課堂之上,認認真真地對三妞點了點頭:“三妞迴答得很好,幾個知識點掌握得很到位,不過,這腸道益生菌與人體共生的關係並不可笑,而是確實存在,且對人體有著重要作用。這腸道菌一旦受到了損害,病人就會消化不良,腹瀉不止,嚴重的,甚至威脅到人命!”


    薛智聽得極認真,甚至取出鉛筆和紙記起來,聽到此節,眼睛突然一亮,也舉起了手--他在義學這段時間聽課,早就學會了提問舉手的規矩--“後龍先生,在下身為鈴醫,走遍大江南北,經常遇到一些外地的客商,水土不服,拉肚子都拉脫了形。我曾經細細診斷,卻發現他們也沒有吃什麽腐爛變質的食物,更沒有發燒頭痛等表症,但病情發作起來卻極是突然,醫石難治。可古怪的是,這拉肚子,幾天以後卻又轉好了,但也有人難以治愈,不得不返鄉。可離奇不過的是,病人返鄉後,此前服了不知多少貼藥都治不好的拉肚子,忽然不藥而愈了!難道說,這拉肚子,與那什麽腸道益生菌有關?”


    郭大路笑道:“薛大夫猜測得極對。那人到了異鄉他地後,所服用的食物水土皆與家鄉不同,裏麵的細菌自然也與家鄉不同。這食物細菌進入人體後,對原本的腸道益生菌產生了傷害,故此腹瀉不止。數日之後不藥而愈,卻是腸道益生菌重新恢複過來,人體自然也康複了。其實要治這病也容易,不過是空腹、靜養,喝煮沸的水而已,吃得藥越多,反而越損傷腸道益生菌。”


    薛智筆下如飛,感歎道:“原來如此!這大軍行軍在外,最怕的就是水土不服,將士還沒與敵接戰,拉肚子就倒了一大批。如今找到了腸道益生菌這個根源,以後就可以對症診治了。”


    郭大路一怔:“沒想到薛大夫雖然是鈴醫,倒對軍政大事如此放在心上,一個腸道益生菌,就想到了行軍打仗上。”


    薛智麵不改色:“位卑不感忘國憂,在下雖然隻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鈴醫,但醫者父母心,無論是平頭百姓還是軍將戰士,都是在下的病人,總要全力救治。”


    三妞心思還在****治病上,聽郭大路和薛智扯得有些遠了,硬生生打斷了他們的話:“姐夫,姐夫,那這腸道益生菌和吃大便人屎又有什麽關係?”


    郭大路道:“我以前曾經診治過一個極古怪的病例,卻是一個小孩子突然拉肚子,怎麽也查不出原因,整個人都拉得失去人形,眼見就要丟了一條命。我左思右想,應該是孩子的腸道菌受到損害,但孩子自己卻無力恢複。要想治愈他,隻得以外力幫他將腸道菌補上。”


    三妞想了想:“嗯,補腸道菌,難道說這和植樹種草差不多嗎?”


    郭大路哈哈大笑:“好個聰明的三妞!沒錯,我想,這補腸道菌,和從山裏移植樹木草叢差不多,先得找一個健康的人體,取其體內的腸道益生菌,然後轉移到孩子體內。隻不過,這也不是什麽陌生人都能移植腸道菌的,因為人體各不相同,彼之益菌,很可能就是他人之毒菌。三妞,你倒來猜猜,什麽樣的人體內的腸道菌,最合適移植給孩子?”


    三妞側著腦袋想了半天,突然跳了起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姐夫曾經在課堂上跟我們講過輸血的原理,這孩子與父母雙親血型最為相近,尤其是母親,難道說,這腸道益生菌也是同一個道理?”


    郭大路笑著點了點三妞的腦門:“你這小家夥真機靈,不錯,這孩子是母腹中出生,還是個胎兒時,就受到了母親體內腸道菌的影響,所以孩子體內的腸道菌,和母親最是相近。”


    “我為了治那孩子莫名的腹瀉,取其母親之屎便,過濾、消毒,去其髒毒之物,取其腸道益生菌,培養繁殖,然後讓那孩子每日飲用,數日之後,那孩子的腹瀉就治愈了。”


    眾人這才明白過來,原來郭大路所說的吃人屎,隻是取人屎中的腸道益生菌為藥,不過,這屎中取藥已經是極神奇的了,尋常人想都不敢想。


    大夥兒自然不知道,郭大路腦洞大開,在那兒大吹特吹,其實隻不過是賣弄他以前在網絡上看到的一篇報道而已,在原時空,杭州一家醫院就做過屎中取菌,冶孩子拉肚子的病例,但如果真讓郭大路自己親手來做,受如今種種醫療器具的限製,他暫時還無法複製這一治療方案。


    不過,光這一通吹,已經讓薛智大為佩服了,他恭恭敬敬向郭大路行了一禮:“後龍先生能人所不能,在下佩服得五體投地,還請先生能收在下這不成才的老兒為弟子,在科學門中有一席之地。”


    郭大路忙扶住了薛智:“薛大夫早就是我科學門學生了,入我這科學門不需要什麽繁雜的禮節,隻要你在義學裏聽課,就是我的學生。其實今日請薛大夫前來,是我有事相托。”


    薛智忙道:“仙師有命,弟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郭大路笑著擺了擺手:“什麽赴湯蹈火,赴湯倒是真的,蹈火卻是不必。我在封神山中發現了一處溫泉,想改建成療養院,專一給村民工人療養健身所用,卻缺一個管事的院長,這院長最好能通醫理,平時除了管理療養院,還得給村民工人冶個小病小患啥的。卻不知薛智薛大夫願意擔任此職否?”


    薛智毫不遲疑,立刻拜了下去:“弟子領仙師法旨。”


    郭大路笑道:“薛大夫,你以後別拜來拜去的,咱們後隆村裏不興這一套,我不是皇帝老倌兒,你也不是臣子仆從,用不著動不動就行大禮,磕頭的。你看李華、周木匠他們,平時跟我說話都是很隨意的,這禮太多,人與人之間反而拘束了。”


    薛智忙應了,他臉上恭敬,心裏卻是樂開了花,前不久他還在愁怎麽打入科學門的內部核心圈,可一眨眼,就成了療養院的院長。


    別看這療養院似乎是個侍候人的地方,可薛智卻清楚,能進這溫泉療養院的,必定都是有功於科學門的功臣,個個都是郭大路的心腹,自己隻要把他們伺候好了,拉上了關係,可不就等於在郭大路身邊布下了一張大網?自己甚至可以足不出療養院,就能打探科學門一應秘事!


    不過,奇怪的是,這療養院院長一職,郭大路完全可以找名氣比自己更大的醫生,比如說,那位被郭大路甘油仙藥所救,感佩莫名的老太醫,他無論是名氣還是醫術都比自己高明--畢竟明麵上,薛智隻是個走街穿巷的鈴醫--郭大路為何尋了自己來就職呢?


    薛智心中突然一動,視線飄向大妞,隻見大妞正淺淺地笑著,接觸到自己的視線,微微點了點頭。


    薛智很自然地閃開了視線,心裏卻是雪亮--這從天而降的療養院一職,必定與大妞有關!看來,自己當日“衝喜”一說,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薛智是何等樣人?他不僅是大衛暗探之首腦,屍山血海裏殺出來的,更是久經宦海,經曆過不知多少次朝廷政鬥,他立刻明白,從今以後,自己就是大妞--郭大路正房大夫人的“人”!


    嘿嘿,有了這座大靠山,自己今後在後隆村科學門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郭大路拍了拍腦門:“瞧我這人,今兒個是帶著大妞迴門的,怎麽又說上公事了?薛大夫,你先去吧,籌建療養院的事--”


    薛智忙道:“我自會再來請教仙師。”


    郭大路搖了搖頭:“我很快就要外出,有什麽事,你找大妞就是了,療養院的建築方案、功能等我會寫個具體文本給你。”


    新婚不日就要外出?!郭大路究竟是遇著了什麽事,如此匆忙?薛智心裏打著轉,臉上不動聲色:“是,那弟子先告退了。”


    薛智出了門,依然迴到義學,繼續聽李華上課,並沒有因為自己已經被郭大路親自任命為療養院而有什麽得意忘形之色,但是,他在記筆記時,微微顫抖的手還是暴露了他的心情。


    --郭大路突然離後隆村而去,必定有什麽要務,可惜自己如今在後隆村毫無根基可言,兩眼一抹黑。不要說郭大路的行蹤,就連最近高爐車間那兒連綿不綿不絕的巨響,自己也是打聽不著任何消息。


    義學裏那什麽體育興趣小組的幾個高年級學生,每次從高爐車間迴來,一身都是煙火味,滿臉興奮之色,可是嘴卻極嚴,連和最親近的同學多餘的話都不說一句。


    不過,郭大路離後隆村倒也有一樣好處,那就是自己有機會與大妞相處了,那大妞隻不過是一個鄉下姑娘,突然成了科學門的師娘,其實什麽都不懂,薛智有信心,在郭大路離村這段時間,成為大妞最親信的手下。


    今日在李如海家,大妞的那個眼神已經說明,她是極看重自己的。


    薛智收迴思緒,認認真真聽起課來,無論老皇帝安插自己在後隆村圖謀何事,這義學的課真正是了不得的知識,自己實在是獲益匪淺,自己叫郭大路那黑小子一聲仙師,倒也叫得不冤。


    郭大路雖然急著想去西北,可也不是說出發就出發的,一來,少年兵的訓練還在進行中,匆忙間還不能成軍,李大眼出產的滑膛槍質量也不夠穩定,總得慢慢磨合。二來,後隆村種種雜事總得一一預先安排好。


    這一日,郭大路找到黃滿元:“滿元啊,近日垃圾處理得可還幹淨?”--這是問垃圾桶傳送來的東西收拾得好不好。


    黃滿元擺弄著口琴:“嗯,東西不多,放假呢。”


    郭大路摸摸鼻子:“是啊,又到了假期了。滿元,我要外出一段時間,垃圾清理可就交給你了,可別誤了事兒。”


    黃滿元依然不看郭大路,愣愣地問了一句:“為什麽不讓大妞管垃圾?她是你老婆啊。”


    郭大路一怔,他沒想到,平時蔫不拉幾的黃滿元,居然會問出這句話來,是啊,以前郭大路身邊沒有親近可讓他充分信任的人,所以把垃圾桶穿越神器交到了黃滿元手裏,可是,如今他已經大婚了,天下最親近的人,非大妞莫屬。


    可是,郭大路天天抱著大妞滾床單,卻至今沒有告訴枕邊人自己真正的來曆,以及垃圾桶這一神器!--大妞所知道的郭大路的種種隱秘,不僅不如白素貞和陳青黛,連黃滿元這一自閉症孩子也不如!


    郭大路有些尷尬,他咳嗽了一聲:“黃滿元,你是小孩子,不懂大人間的事,有些事,不該多問。”


    黃滿元抬頭看了郭大路一眼,淡淡地道:“我知道了。”


    郭大路胡亂揮了揮:“你且去吧,你放心,對於垃圾一事,我另有安排,如果有什麽不對,自有人會來助你。”--這助黃滿元之人,自然是白素貞,她一直在暗中監視著黃滿元。


    黃滿元點點頭:“我知道,是白妞。”--嘿,這孩子自有靈性,可以看穿世間一切隱形法術,所以白素貞的隱形之術再高妙,也隱瞞不了他的眼。


    郭大路看著黃滿元出門而去的背影,搖了搖頭,他發了一會兒呆,是啊,為何自己不將身上的一切秘密都告訴大妞呢?她不是自己的妻子嗎?不是自己未來孩子的母親嗎?不是自己在這世間上最親近的人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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