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夜色,夜天猶不放下蘭靈兒,大手掩在袍袖裏,牢牢攬住她的腰,長身掠動,急欲撤出長街。


    忽然,他的睫倏地揚起,看向另一側街麵,眼射出機警的亮光,沉沉一聲喝:“快,躲起來!”


    嗖地,掠身至暗影裏,貓在一處拴馬木樁後。蘭靈兒自他臂膀間抬起頭來看去,對麵烏壓壓上來一批人,迅速在楚府前門布排,一隊守住前門,一隊去了後門,為首的黑衣人一聲令下:“除了桐川來的女人要活的,其他所有的女人,全部殺掉!”


    烏壓壓的黑衣人,如一團邪惡的黑雲,壓向楚府......


    姚青梅怒氣滿盈,這廝真要殺了我!她再也忍耐不住,提著大刀就要往外跳。


    “別動!”夜天喝令,“此時出去,找死麽?!”


    姚青梅硬生生停下,眼裏冒著火,咬著牙說道:“我一定要殺死他!我一定......!”


    她見夜天周身冰冷如霜,眼神並無絲毫落到她身上,隻覺滿腔鬱悶痛苦與憤恨無處發泄,隻好盯住蘭靈兒,“你怎麽說?!都是女人,你覺得這口氣我能咽得下去?!”


    蘭靈兒動了下身,腰間的力道並無絲毫減緩,她一轉頭便能看到他長長的睫毛,因他把她幾乎整個提在手裏。


    她轉目看著姚青梅,低聲說道:“報仇不急於一時,我們好不容易才出來。況此刻我們人手不夠,你若陷進去......”


    姚青梅眼裏慢慢泛出淚來,她低低抽噎,“此一番深情錯付,我姚青梅此時痛不欲生。你們不知道,張光祖平日並不在張府,我去找了好幾次都沒找到他,此刻若不抓個活口問問,恐難以抓到他尾巴了。”


    說到此,又轉目四望,疑惑道,“你們的人手呢?怎麽就這位公子一人?”


    蘭靈兒的確沒發現大江,大浪的身影,但此刻卻不便多說,夜天這麽做,定有他的理由,隻應道,“便就這一位公子,難道不抵千軍萬馬麽?咱們還是快走吧,等他們發現裏麵沒人,追出來,又是麻煩。”


    語音剛落,夜天已攜著她動了,迅速往另一邊急撤。


    “一人抵十,我便可信了,千軍萬馬,你咋不上天呢。”姚青梅暗自嘟囔一聲,跟在後麵。


    直到跑出五六條街,遠遠便瞧見一輛馬車狂奔而來。


    夜天帶著她們立刻收了勢,閃在一邊等。


    蘭靈兒被夜天攔腰單臂攬在身側,因她近日夥食比較好,身材迅速躥高起來,一扭頭,再加一仰臉,真的是太近了,近到能看到他長睫在鼻梁上篩下的影,能看到他喉間滑動的結......


    姚青梅在旁吐吐舌頭,瞥瞥嘴,心裏吐槽不已,要不要這麽黏,這還抱個沒完了。


    馬車堪堪停在他們麵前,大江大浪在車轅一人一邊,行色匆匆,目急如火!“快,快上車,趕在城門戒嚴前!”


    張光祖那邊想必已發現她們逃走了,他的手下自去報給他,再到領了他命令全城戒嚴,需要時間!


    而夜天他們,就要這個時間差!


    他們迅速上了車,大江大浪一絲沒耽擱,縱馬疾馳。


    馬車搖晃顛簸的很厲害。


    自入了馬車,蘭靈兒從夜天身上掙下來,自坐到車壁側座。


    奈何馬車晃的真的很厲害,她慌亂的左右支手去抓個可以握住的東西,並沒有......


    夜天的黑袍神過來,堅實的臂膀擋在她麵前,穩穩的身形俯身靠近她,靠近她酡紅的臉,低聲道:“抓住我胳膊。”


    不怪姚青梅淌酸水,蘭靈兒其實臉已經紅的不能再紅了。腰間清晰的力感,鼻間充斥的皂香氣,直入腦海!


    此刻,臂膀就在她麵前,她的臉火火的燒起來,手牢牢巴著底座,愣是沒動。


    夜天見她如此,知她害羞,嘴角勾起一抹邪魅,卻也不再逗她,身體放鬆往後倚在車壁,長腿卻伸出去,靴子抵在蘭靈兒外側座下,給她壘了個三角的安全堡壘。


    睹之如此,坐在外側的姚青梅大大的翻了白眼,牙齒咬的咯咯響,要不要這麽秀?!


    她恨恨地拿眼去瞥瞥蘭靈兒,眼風再去刮夜天,心中卻一咯噔,隻見看似漫不經心帶著慵懶的男人,待她看過來時,狹長的目卻帶寒光一射!冰冷無情,還帶著絲陰沉。


    她的心髒不由哆嗦一下,這男人好狠的眼神!像要殺了我。再不敢去刮他們,牢牢坐穩身形。


    “砰砰”車壁上響起幾聲輕敲,大江提醒:“小心坐好,馬上到城門了!”


    車身明顯加速,更劇烈的晃動起來,蘭靈兒沉靜了臉龐,圓圓的眼睛微眯,目色沉定,雙耳豎起,注意去聽車外的動靜,雙手牢牢巴住左右車壁。


    終於到了城門,馬車停下來,傳來守兵的嗬斥聲。


    大江跳下車轅交涉,一陣窸窣窸窣的悄語,有銀子相互碰撞的聲音,過了不多會兒,馬車便重新動起來。


    蘭靈兒長舒口氣,放鬆下來。


    馬車平穩的行駛了一段路,估計脫離守兵的視線了,再次狂奔起來!


    劇烈的顛簸使蘭靈兒輕飄飄離了座位,身子向後甩去,直把她掀翻。


    在昏頭晃腦的顛簸裏,她覺得身上一輕,熟悉的力道感傳來,這一次,她腦袋更暈了!


    夜天竟把她像提個孩子一樣,架在兩腋下淩空提起,放到他身邊,使她與他平起平坐。


    他身上的熱,毫無顧忌的傳來!


    蘭靈兒緊蹙著眉頭,努力地唿吸著,臉上的熱辣感重到頭昏。


    耳邊忽然一癢,她猛地縮縮脖子,夜天磁性的音令人從頭蘇到腳,“依靠著我,沒事的。”


    蘭靈兒又慫了,每每慫的時候,她就不說話了......


    車的另一邊,姚青梅和秋菊由各坐各的,到緊緊抱在一塊兒以穩住,也算是升華了友誼。


    車行半個時辰才漸漸緩下來。


    姚青梅和秋菊恢複分開坐。蘭靈兒急急離了他,坐到他側麵。


    隻見姚青梅吸吸鼻子,掀開車窗簾往外看,“燕子山都過去了,你們要帶我去哪兒?”


    夜天不吱聲。


    蘭靈兒美麗的目轉向他。


    卻見他從袖袋裏掏出一個荷葉包,遞給她,溫聲說道,“先吃點東西。”


    姚青梅直勾勾看著這隻雞的移動方向。


    蘭靈兒心中微歎,看來他要告訴我的消息並不樂觀。


    撕開荷葉包,裏麵的雞肉香氣撲鼻,撕開雞肉,挨個分給他們。


    一隻雞啃完,馬車漸漸行進深夜裏。


    姚青梅有點害怕,瞅瞅這個,看看.......,她不敢看夜天了。


    夜天擦了擦手,狹長的目微垂,語音帶著一絲絲暗啞,“一州太守不坐衙這許多天卻是奇異。按時間看,我們來了,他卻走了。他走了多久,張光祖便隱伏了多久,是不在意我們,還是另有他謀?有人看見張太守親自帶著一支鏢隊出城去了南邊,鏢隊還有府衙的兵押送,大江大浪去核查了痕跡,車轍拐去的方向,是桐川。”


    蘭靈兒驚然迴眸!圓圓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帶著驚訝,急促,焦灼!


    若是張青雲真的去了桐川,那董知縣豈不有如魚兒入了海,找到了娘家?把底子一漏,屎盆子一推,全賴在連翠山身上,董大是被連翠山挾持,不得已抄了桂府,糟蹋了良民桂老爺,原因,連翠山惦記上了桂府的財!


    即便不如此,太守要知縣放了桂大戶,知縣能不同意?!


    我們來了鹿州,他倒以我之道,還我之身,也去了我老家!


    蘭靈兒一寸寸收迴眼裏的驚然,沉下心思來,慢慢思量......


    車廂內一瞬陷入奇靜。


    ......


    這張青雲到底去沒去桐川?


    答案是肯定的。他去了!他很得意,他可是在江湖浸淫多年,手段高超之人,似這等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玩的不要太好,好不好!


    他命令姚寨主點齊兩百鏢兵,又領著府兵,日夜兼行。


    當他看到桐川知縣董大屁滾尿流爬出來迎接他,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心裏別提多得意了。


    對他來說,我這怕不是神兵天降吧!


    他等不及,立刻要忙事業,“董大,本府命你立刻迎桂大戶出來!”


    董大見太守大人突臨,確實嚇呆了,聽他命令,頓時恍然,大人用了“迎”而不是“拿”!果然,這桂大戶豈是那麽容易動的?這不,太守大人親自領兵來護他了,那個書生不在,我也沒辦法啊,隻能放人了。


    他諂媚地笑著,哈著腰,親自去大牢走了一趟,“來呀,打開牢門,迎咱們桂老爺出來。”


    牢頭忙不迭答應,這幾日那些棕頭巾忽然撤了,終於沒人再看著他,不準他收來探監之人帶的銀子了,現在縣太爺又親自來接桂老爺,果不其然,桂老爺豈是輕易動的?關是關了幾日,還不得放出來?那幫棕頭巾就是不知死!


    忙取了鑰匙,催促獄卒帶路,一路小跑著跑向桂大戶待的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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