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左將軍幕府。<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


    一個十來歲的‘侍’‘女’盡量壓抑著喜悅,以及步子,以免自己太過失態,不成體統。縱使如此,她仍舊雀兒一般躍進了主母所在的房間。


    甄宓正在織布,坦白說,她以前從來沒幹過這事,便是現在也顯得十分笨拙。但是,冀州現在正在困難時期,作為左將軍夫人,她有責任和義務以這種方式來支持丈夫。


    “夫人,打贏了!打贏了!”


    甄宓猛然轉頭,臉上表情之豐富難以言表:“真的?”


    “這還能假?南軍師潰如山,已然是逃往黎陽去了!主公正率軍急追呢!”


    “謝天謝地!”甄宓雙手捧心,真快哭出來了。雖說是個‘婦’道,但她也深知此戰對朱廣來說意味著什麽。如今乍聽捷報,如何不喜?


    很快,她就恢複了一位主母當有的從容,簡單打理了織機以後便離開了房間。丈夫打了勝仗固然是天大的喜訊,但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她這個作妻子的去處理。


    平陽之戰,以冀州軍大獲全勝而告終。


    淳於瓊所統萬餘許都軍,以及東郡太守劉岱所率一萬兗州軍,全軍覆沒!在平陽戰敗之後,潰兵蜂擁向南逃竄。然而,在沒有騎兵殿後,而對方又擁有絕對優勢騎兵的情況下,怎麽逃得了?


    朱廣親自率領騎兵一路掩殺,王師伏屍十數裏,損失極其慘重!本來敗軍是要逃往黎陽,然後他們連內黃都沒到,便被河北騎兵攔截下來,最終投降者達數千餘眾,其中不乏高官!朱廣還沒有就此罷手,趁勢一舉奪迴黎陽,導致淳於瓊沒有一兵一卒一馬逃過黃河!


    在黎陽城裏,朱廣親自訊問了俘虜,總算‘弄’清楚了那支援兵是怎麽迴事。


    沒錯,當時突然出現的確實是青州袁術的部隊。王師上下歡欣鼓舞,以為得了強援,便可穩‘操’勝券。然而,當淳於瓊叫這支援兵參加時,得到的迴答卻是,袁使君隻令我等前來刺探軍情,並未有參戰的命令。


    就這一句話,一直到王師潰敗,青州馬軍都從始至終作壁上觀。更在勝負已分之後,掉頭走了。去哪裏?斥丘,一個距離鄴城不到百裏的小縣城。


    是夜,黃河北岸,黎陽城內,縣衙之中。


    燈火通明的堂上,嘩啦啦一片響,如果不是親睛看見,你很難想像一群身居高位的武官員能以如此吃相進食。上到左將軍朱廣,下到普通從事,一個個跟難民一般,噎得直翻白眼。便連賈和也是手口並用,一刻不得閑。


    “啊……”灌下最後一口‘肉’湯,朱廣一聲長歎。滿足,愜意,舒坦,表‘露’無疑。手裏還剩下一小塊餅,他看了半晌,一副不忍心的模樣,可實在撐不下去了。沒辦法,這是經曆過大饑荒的人。


    不多時,眾人用飯畢,這個打飽嗝,那個剔著牙,他笑問道:“都吃飽了?”


    一眾武相視而笑,但笑聲漸止後,卻沒有人說話。雖說打勝了,但迴想起下午的戰事,大家仍舊心有餘悸。倘若青州軍不是坐山觀虎鬥,而是加入戰團,鹿死誰手還真是未知之數。


    一個字,懸。


    直到賈詡輕輕揩了揩嘴角,說出一句“總算贏了”,堂上才再次爆發出爽朗的笑聲。確實不容易,從上個月開始,冀州軍可真謂南征北戰,那頭剛擊敗了公孫瓚,又馬不停蹄地南下殲滅淳於瓊,個中辛勞艱險簡直無法言說。


    好在皇天不負苦心人,到底還是過了這關。


    朱廣吃得太撐,隻得站起身來解了身甲,踱步至部屬幕僚之前:“戰果清點出來了麽?”


    “暫時還沒有,最早也得明天。”


    “主公,現在要緊的不是清點戰果。”賈詡道。“袁公路還在斥丘等著。[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


    此話一出,有人心裏頭犯了嘀咕。將士們南北奔‘波’,浴血奮戰,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難穿魯縞,實在是打不動了。(更新最快最穩定)


    但朱廣不擔心這個,袁術若真要打,今天下午就動手了,何必作壁上觀?隻是,他的來意到底是什麽,現在也僅限於猜測,在沒有明朗之前一切都有可能。


    思之再三,他折迴身目視長史:“先生,我看這樣。你留在黎陽主持善後事宜,我親自去斥丘會會袁使君,看看他有什麽說道。”


    賈詡應下,隨即問道:“以主公看來,袁公路打的什麽主意?”


    “現在我能判斷說他帶兵由青入冀,不是為了與我‘交’戰。”


    “何以見得?”賈詡輕笑道。


    他這句話問得朱廣有些詫異:“這,這不是明擺的麽?要動手便和淳於瓊一道,何必觀望?”


    “嗬嗬,若與淳於瓊一道擊敗我軍,他自身有損失不說,接下來還得麵對淳於瓊。不如等‘交’戰雙方分出勝負,一方敗亡,另一方也元氣大傷,此時再進兵鄴城,主公以為如何?”


    一語驚滿堂!


    袁公路這麽黑?誠如此,鄴城危矣!袁術在青州除了前兩年剿滅黃巾以外,一直沒有大的戰事和動‘亂’,隻顧埋頭發展。如今兵威入冀,必有所圖!


    朱廣也驚得心顫‘肉’跳,若袁術真有這打算,那還確實不好對付!但轉念一想,笑了:“先生你嚇我。”


    “哦,請主公明示。”賈和似笑非笑。


    “袁術觀望不救,等於是和袁紹公開決裂,這臉已經撕破了,他又何必兩麵樹敵?袁術不會以為他真能一口就把我吞了?隻要他不能迅速吞並河北,就是陷自己於腹背受敵之中,袁公路再怎麽糊塗,也不至於到如此地步。”


    賈詡聞言大笑:“幕下戲言而已,主公不必當真。袁術此來,必有說法,如果我所料不差,這正是主公打開河南局麵的大好機會!機不可失,明日便請主公速行,此間事幕下自當處置妥帖。”


    “好,就有勞先生了。子龍,你明日引‘狼騎營’隨我同赴斥丘,會一會袁使君!”


    次日清晨,吃飽喝足,朱廣引趙雲及並州狼離了黎陽,直投斥丘而去。此地大概在後世河北省成安縣境,距離黎陽二百餘裏。若是騎兵急行軍,用不了一日**便可到達。


    但即使驍勇如並州狼,在接連的長途行軍和血戰之後,哪怕人還能咬牙苦撐,馬卻不行。因此,一直到第二天,即四月十三日下午,朱廣才趕到斥丘縣境。


    而且一入縣境,他們就被青州軍發現了,行至距離縣城約莫十來裏的地方,前方一支馬軍疾速而來!


    並州狼們本能地亮出了器械,朱廣手一舉:“稍安勿躁,咱不是來打仗的。”遂下令原地不動,靜待來軍。


    多不時,對方數百騎蜂擁而至,倒頗有聲勢。停在二裏地外,有數騎離了隊伍,小跑著趕到了朱廣麵前。


    為首一將,年在三旬以上,一臉的大胡子,被鐵甲,‘操’長戈,極是威猛。正是前日在平陽觀戰的袁術幕下從事,紀靈。


    因朱廣沒打旗號,他吃不準,觀望一陣後,催馬上前‘操’戈問道:“來者何人?”


    朱廣倒也沒有托大,低調道:“雲中朱廣。”


    紀靈眼中一亮,這便是朱廣?如此年輕?仔細打量一番,揖手道:“原來是朱將軍,久仰,我認得將軍這口刀。”


    “好說,足下是……”


    “袁使君幕下將兵從事,紀靈。”


    原來是他,朱廣一笑:“我此來專為拜會袁使君,煩請從事通報。”


    紀靈似乎絲毫不意外,甚至還道:“使君早知將軍會來,特命我迎接,朱將軍,請。”他擺出前頭引路的架勢,朱廣卻笑道:“這裏我比你熟。”說罷,大喝一聲,催馬就走。


    並州狼都是些血氣方剛的青年人,袁術引軍入河北,已算是犯境,他們心裏能爽?因此朱廣一動,他們便嘯叫著跟隨於後。紀靈都還沒有反應過來,一片騎兵便咆哮著向縣城方向奔去。


    他那幾百騎兵居然愣在原地,這要真是打仗,就這麽一恍神的功夫,估計就全被包了餃子。


    前日在戰場上,他親眼目睹了朱廣馬軍的剽悍,雖見對方“無禮”,卻也無可奈何,隻得率騎兵緊緊跟在後頭。


    不一陣,斥丘縣城在望。自朱廣以下,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速度。


    為何?隻因那縣城周邊,連營遍地,將個小小縣城圍得鐵桶一般。無數的士卒出入其間,看來,袁術此番入冀,可謂傾巢而出。


    這也更加印證了朱廣此前的猜想,如果他打勝了,袁術另有說法。如果他戰敗,青州軍必來搶地盤。別的不敢說,跟青州接壤的甘陵,渤海這幾個郡,淳於瓊休想染指。


    紀靈追了上來,見朱廣等人停住,麵有得‘色’。好似在說,接著跑啊,我看你能衝進城裏去?


    “袁使君正在城中迎候,朱將軍,請。”


    趙雲立時‘色’變,略一思索,將手中鋼矟一招:“走!”


    紀靈猛地將手中鐵戈一橫:“朱將軍既來客訪,哪有帶兵進城的道理?”


    趙雲眉頭一挑:“此乃我河北地界,誰是主?誰是客?”


    紀靈無言以對,轉向朱廣道:“將軍名震天下,紀某聽聞將軍技藝絕倫,勇冠三軍,難道還怕我家主公暗害不成?”


    豈料,朱廣竟認真地一點頭:“還真怕。”


    紀靈一時錯愕,沒等他迴過神來,朱廣已爽朗地笑道:“我與袁使君是老相識了,故人相見,何必陳兵耀武?你等在城外等候,子龍,隨我進城。”語畢,一催坐騎,昂然而入。


    趙雲衝手下部屬使個眼‘色’,立即跟了上去。兩人縱馬於連營之中,一個神采飛揚,一個鎮定自若。


    那營中將士,先是見他二人坐騎雄駿,複見馬上騎士風采照人,都駐足觀望。其中有從前附逆黃巾的士卒,總覺得朱廣有些麵熟,隻是一時想不起來。


    不一陣,進了縣城。隻見非但城上甲士林立,城裏也隨處可見‘挺’槍挎刀的士卒往來巡弋。這一切,似乎在顯示斥丘縣已經被軍事占領了。


    朱廣顧盼生姿,可走著走著卻慢了下來,斥丘雖然離鄴城不遠,他卻沒有來過,這縣衙走哪條道?


    好在紀靈又攆了上來,擋在前頭引導。


    到了縣署,守衛森嚴自不必說,尤其叫人意外的是,袁術居然不在大‘門’口。


    要知道,朱廣如今官拜左將軍,爵封鄴侯,而袁術隻是帶本官刺史青州。他的本官是什麽?雜號中郎將。


    很明顯,朱廣官、爵、秩祿都比他高,按理說他縱使不親自出城,也應該率幕下武在縣署迎接。現在倒搞得像是朱廣要去拜見他。


    幸好,朱三將軍也從來不是講究這些虛禮的人,到了縣署‘門’口翻身下馬,將戰袍一擺,雙手負於背後,大步而入。趙雲緊隨其後,一手按刀,一手執袍,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早把四周形勢了然於‘胸’。


    跨進‘門’檻,堂上已坐著數人。


    那最上首,一人斜坐抱膝,麵皮相對白淨,兩撇胡須順溜,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嘴角一抹似有似無,讓人難以捉‘摸’的笑容,正看著朱廣趙雲二人入內。


    朱廣往堂中一站,負手而立,笑意‘吟’‘吟’道:“袁使君。”


    袁術將手一放,算是坐端正了,也笑道:“子昂將軍,多時不見,風采依舊啊。”


    兩人打著哈哈,真像是許久不見的老朋友,那堂上一眾袁術的幕僚,多數沒見過朱廣,此時看到本尊,除驚異於對方的年輕以外,也為對方從容不迫的大將之風所感染。心說英雄出少年,果然不假。


    寒暄畢,袁術當然不會請朱廣上坐,下首第一已給他預留了位置,朱廣也不挑,徑直坐下。


    方才落定,便聽袁公路道:“對了,我還沒有恭喜子昂將軍,剛剛打了一個大勝仗。”


    “說哪裏話,若非使君成全,誰勝誰敗還不一定呢。”朱廣淡淡道。


    這話讓袁公路很受用,笑一聲後,見對方背後一將一直按著刀,又觀其身形魁偉,相貌堂堂,眉宇之間大有英氣,遂問道:“將軍敢進城,就不怕迴不去?”


    朱廣一怔:“這話從何說起?難不成公路還會殺我?”


    “為什麽不會?”袁術冷聲問道。此話一出,堂上有武官冷笑出聲。


    朱廣掃了一眼,將腰間六尺百煉刀一解,往案上一放:“你問它。”


    話音方落,袁術幕下幾名武官幾乎是同時‘欲’起,卻被主公製止。因為袁術太清楚朱廣有幾斤幾兩了,他們這幫豪‘門’子弟哪怕有各種各樣的理由來瞧不起朱廣,但有一點,應該是沒有異議的,那就是朱廣著實剽悍過人。


    這麽說,要圖朱廣,你就不能讓他近你的身,一進城就該動手。現在這堂上方圓不過三丈,你真要打他主意,他死不死不知道,反正你肯定先身首異處。


    一陣詭異的沉默之後,袁術放聲大笑,笑得直拍案:“子昂啊子昂,我若真要圖你,前就不會下令按兵不動了。”


    “正因如此,所以今天我敢輕騎來見。”


    袁術聽了,頻頻點頭,當笑容收斂時,望了一眼幕下武,一抬下巴,都出去。青州武走後,朱廣也示意趙雲外出等候。


    堂上就剩下他兩個人,袁術抬手兩擊掌,不多時後頭轉出幾名軍士,端著酒‘肉’菜蔬。


    “我估計你連夜趕來,也顧不得吃飯,將就用些。”說罷,舉盞致意。


    一盞酒下肚,朱廣道:“公路。”


    聽他唿自己的表字,袁術雖然覺得有些別扭,但畢竟人家是正經的將軍,沒直唿你名諱就不錯了,遂低低地應了一聲。


    “其實你我之間用不著這樣。”


    袁術聽了暗笑,怎麽著,要跟我套近乎?我跟你關係有那麽好麽?


    哪知,朱廣卻道:“你我打從第一次見麵開始,你就看不上我,我也看不慣你。非但你我心知肚明,旁人也知道。今天我來,不是為了吃你這頓酒菜,咱明人不說暗話,開‘門’見山。”


    袁術不得不把酒盞放下,沉默片刻後道:“實在。子昂,現在淳於瓊被你打垮了,另外我聽說公孫瓚也沒在你手裏討到便宜,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


    朱廣看他一眼:“你不會以為我會告訴你實話?”


    “為什麽不?我不朝你下手,你就應該明白我的態度。”


    朱廣一換坐姿:“有一點我倒是很奇怪,足下與袁公乃手足兄弟,為何……”


    不知道是不是“手足兄弟”四個字刺‘激’了袁公路,他冷笑道:“袁紹不過是我家奴,誰跟他手足兄弟?”


    這雖然有氣話的嫌疑,但也不是全沒道理。袁術是袁家嫡子,袁紹非但是庶出,而且他的母親還是一個卑微的婢‘女’。早年的袁紹在家裏其實沒什麽地位,硬是靠著自己的才幹和努力,才博得了長輩的信任和重視。


    “縱使如此,使君也沒有必要幫我一個外人?何況是一個你不怎麽待見的外人。”


    袁術似乎無意在這個問題上多說,從主位起身下來,跟朱廣對坐了,貌似坦誠道:“子昂,這裏沒有旁人,咱們也不必拐彎抹角。你雖然出自邊郡豪商之家,但我知道,你是想在這‘亂’世中有所作為的。”


    朱廣沒有否認。“你尚且如此,我堂堂袁氏子弟,難道要籍籍無名,碌碌無為?”朱廣是又好氣又好笑,什麽叫你尚且如此,會不會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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