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兵器時代所謂“迴合”者,其實最早是車戰的術語。[.超多好看小說]


    無論東方西方,在古代都存在一個以車戰為主要形式的時期。


    兩軍對陣,雙方往往出動數千乘的戰車對衝,當‘交’戰雙方的戰車撞到一起,這叫“合”,‘交’錯而過之後,因為還要繼續打下去,所以就需要調轉方向,這個過程就叫“迴”,有迴必有合,“迴合”之稱由此而來。


    中國到西漢初期以後,車戰逐漸退出了曆史舞台,但“迴合”這個術語保留了下來。


    如果有人不懂,那麽西涼鐵騎和並州狼騎這次‘交’手,就形象而直觀地給出了解釋。


    華雄作為西涼驍將,能讓董卓把他派出來追擊朱廣奪迴天子,已經足以說明他的能力。然此時,他的心境已經和開戰之初大不一樣。


    不要誤會,作為百戰餘生的戰將,他沒有一絲一毫的畏懼。他隻是詫異於並州狼的頑強和兇狠。而這種詫異,很快就變化成為震怒。


    對方隻有兵力稍勝,裝備稍‘精’,然我百戰之雄師豈能拿不下一群馬背上的遊俠?


    “校尉,看這樣子還要打十幾個迴合?”身旁一使雙刀的軍官忽道。


    華校尉一聲冷哼,既然人家抱定了戰至最後一兵一馬的決心,那咱們何不成全?你舍得死,我就舍得埋!


    但十幾個迴合?不!至多再三合!打不垮這群放羊娃,我華雄就算栽!老子幫你們掩埋!


    一念至此,他將那帶血的環首刀在臂上來迴一擦,隨後高舉過頭。


    騎士的突然催動,讓鼓足勁的戰馬閃電般往前竄出!


    在華雄舉刀之際,並州狼騎就搶先發動!朱廣隱身於眾騎之中,雄鷹一般敏銳的眼睛捕捉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跡象。


    盛怒之下的華雄竟拿刀身‘抽’打著坐騎,戰馬負痛,卯足全力向前衝刺!很快,他就突出於部眾之前!


    朱廣在疾速奔跑中見一人‘露’頭,他哪知道這是誰?但為鼓勵士氣,挫敵銳氣,兩‘腿’用力一夾!且不說他身負神力,那鐵象被他自小養大,與主人心意相通,瞬間迸‘射’出去!


    跑在全軍最前的騎士們正憋著一口氣,猛然身邊黑影一閃,好快!


    華雄正跑得兩耳灌風,陡見對方一騎突出,來勢迅疾!


    他幾乎懷著和朱廣同樣的心思,打算將對方挑落馬下以振軍威!


    可剛打定這主意,對方已經不可思議的速度壓至麵前!丈三斷馬刀挾全力一撩而至!


    到底是久經戰陣的驍將,華雄在情急之下連舉鋼矟格擋的時間都沒有,卻將長大的身軀在馬背上向左一歪!


    要知道,這時候的馬鐙可是單邊圓環形,隻配在右側以備上馬,他猛力向左歪,極有可能掉下馬去!後頭的部眾收勢不住,隻能將他踏作‘肉’餅!


    可是,他愣是在全速之中憑借兩‘腿’的力量夾住了馬肚子。[]


    朱廣一擊不中,在兩馬‘交’錯而過之際,又施故伎,反身一刀!


    華雄驟聽戰馬痛嘶一聲,帶著自己失去了控製!就這一刹那,咆哮而來的並州狼騎席卷而過!


    眼前銀芒一閃!不知道那一刻,這西涼驍騎腦海中可閃過了一些畫麵?比如最愛的人?如果沒有,那他就再也沒那個機會了。他的人頭,就如同之前的頭盔,從頸項上跳落……


    還是那個胖子,還是那把刀。


    血‘肉’橫飛,唿聲淒厲,當朱廣狂吼著透陣而出,奔出一段距離之後正調轉馬頭時,他聽到了西涼軍中一片唿聲。


    等並州狼們齊齊調頭之後,他們看到的,隻是敵人的背影。


    西涼軍,這支當世最為‘精’銳的馬軍之一,在這一“合”之後,居然沒有“迴”,而是直接向西奔走,撤離了戰場,或說,逃離?


    他們一定聽到了背後並州狼騎的歡唿聲,這對於一支久經戰場的‘精’兵來說是一種侮辱,但他們已經沒空去理會。華雄被殺,許多人都看到了。


    遠處高地上,幽州步軍們歡聲如雷。程郎中抹著滿頭冷汗,喃喃地念著什麽。


    當朱廣帶著他的部將奔上山來,天子已經說不出話,程笙作為內‘侍’近臣中官階最高者,正想好生褒獎一番浴血奮戰的將士:“中郎神勇,將士威武,今日……”


    “快,馬上往北走!”朱廣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這裏距離洛陽太近,而且如果自己是董卓,就不可能隻派出一支追兵!


    當下,天子和陳留王被抱上了馬背,朱廣親自引騎兵斷後,並簡略地打掃戰場,搶救己方傷員,收集有用的物資和戰馬。


    十幾個迴合的血戰下來,野地上,無主的戰馬,芭的傷兵,更多的,是戰死異鄉的勇士,無論西涼鐵騎,還是並州狼騎。


    朱廣跨坐在鐵象背上,箭創隱隱作痛。


    士卒們將未受傷的戰馬拉走,將受傷的同袍扶起,給對方未死之人一個痛快的了斷。


    一名健兒突然在雜‘亂’的人堆中發現了一件製作‘精’良的鎧甲。對於他來說,那很容易辨認,密集而紮實的皮條,連邊緣都打磨得光滑的鐵葉。


    他興奮地搬開了一具屍體,將刀放在一旁,準備動手去剝下那鎧甲。


    “我要見,你們校尉……”鎧甲的主人居然開口說話了!


    從鞏縣往北,不過二三十裏地,黃河南岸,有一處所在,喚作“五社津”,是距離並州狼們最近的渡口。從這裏渡過黃河,就能到達河內郡的溫縣。


    但是,有一個問題擺在朱廣麵前。


    黃巾作‘亂’時,其兵鋒一度‘逼’近洛陽周邊。大為震驚的先帝劉宏,匆忙之中在洛陽四周各處要衝設置了“八關都尉”,而“五社津”渡口,正好是其中一關。


    朱廣的部隊隔著渡口還有好幾裏地就被攔截下來。守軍劍拔弩張,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動手的意思。


    不怪他們如臨大敵,並州狼騎剛結束一場惡戰。那滿身的征塵,一臉的血汙還來不及清洗,任誰看了也會戒心陡起。


    幽州將士們望著前方蜂擁而來的軍士,真有一鼓作氣衝過去的想法,奈何不得軍令。


    那把守渡口的士卒都訝異地看著這些仿佛剛從鬼‘門’關裏走了一遭出來,來路不明的部隊,什麽地方開戰了?


    不一陣,隻見數騎打陣後衝出,朱廣一見,便請了郎中程笙來,與他一道隻帶著了幾名親隨迎上前去。


    雙方隔著幾步遠的距離扯了韁,對方為首一方麵大臉的戰將將朱廣打量了一個遍,問道:“你是何人?為何擁兵至此?”


    “足下是五社津都尉杜成?”


    “正是,你還沒有迴答我的問題。”杜都尉手搭刀柄,滿懷敵意。


    “我是驍騎校尉……”話沒說完,旁邊程郎中咳嗽一聲。朱廣會意“我是羽林中郎將朱廣,要借都尉渡口一用。”


    “你是朱廣?”那杜都尉頗為意外。他意外的不僅僅是朱廣出現在這裏,更意外對方怎麽成了“羽林中郎將”,他不是雜號校尉麽?


    杜成知道朱廣,朱廣也知道杜成,不是因為兩人神‘交’已久,更不是因為名氣所致。原因在於,杜成,就是袁紹當初說動的“五關都尉”之一,換言之,這位五社津都尉,是袁紹的人。


    這也是為什麽朱廣不直接挑明自己是護從天子至此,喝令對方擺渡相送的原因。


    “正是在下。都尉,董卓已經在洛陽發動了叛‘亂’,在下有急事需要過河,可否相送一程?”


    杜成大驚!董卓動手了?怎麽不見袁將軍調自己進洛陽?朱廣又為什麽要過河?看他這樣子,是在逃跑?那……


    短短時間,這守關都尉想到了很多問題。


    “右將軍何在?”


    朱廣卻不迴答了。他意識到,想這麽‘蒙’‘混’過去,不太可能。自己若說不知袁紹在哪裏,也就意味著承認了洛陽已為董卓所控製。如果對方起了什麽心思,很可能不放自己過去,眼下這情況,硬闖也不行。


    思之再三,他忽然一昂首:“杜都尉,我必須馬上過河,讓你的部下立即準備!”


    杜成一愣,這是,命令我?


    程笙此時以慣有的天子近臣的口‘吻’補了一句:“都尉,你是在跟羽林中郎將說話。”


    都尉和中郎將,都是兩千石級別,可羽林中郎將是天子的衛隊長,無形之中,高下立判。


    但杜成顯然不好忽悠,很快就板起了臉:“既是羽林中郎將,怎不護從天子?卻要渡河北去?我記得你是從幽州來的,怎麽會任命你統領羽林騎?還有,可否借朱中郎印綬一驗?”


    朱廣側首盯了程郎中一眼,東南西北左右,那麽多的名號,你什麽不好‘弄’,給我‘弄’個羽林中郎將?現在要驗印綬,我拿什麽給人家?就我腰裏這“驍騎校尉印”?


    程笙也沒料到有此一遭,正著急,腦中靈光一閃。將自己腰上的印綬解了下來,讓一名騎兵帶了送過去。


    杜成狐疑著接過,打開一看,頓時‘色’變!


    程郎中此時道:“朱中郎是奉了天子詔命行事,不該你問的別問,懂嗎!”


    郎中雖然不是什麽朝廷要員,但他是天子近臣,掌‘門’戶車馬之事,史載“內充‘侍’衛,外從作戰”,秦漢之際,從郎中升到丞相的不乏其人。


    杜成見了郎中印綬,又被程笙喝了一頓,哪還敢多說半句?立即命令放行,準備渡船送他們過河。雖然極‘欲’得知洛陽局勢,卻也再不敢去問了。


    程笙見朱廣詫異地看著自己,那股天子近臣的氣勢突然矮了下去:“事從權宜,不如此,也震不住他……中郎是信不過他?”他原本以為朱廣會直接挑明天子在此,命其相送。


    朱廣點點頭。


    程笙見狀,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也打消了讓杜成引軍護從的念頭。從朱廣闖進皇宮,帶出天子,殺出洛陽,再到先前的惡戰,已經讓他忘了自己雖然秩較對方低了一大截,但也可能憑借天子近臣這個身份震懾對方。幾艘大型樓船,隻一趟就將一千餘眾連人帶馬渡過了黃河。朱廣是最後一個上船的,當至於黃河中央,他南望洛陽,再迴來,就不知何年何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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