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個高大少年抬著幾甕酒出來,眾家弟兄轟然叫好。[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各去取了陶碗瓦盆,分取酒食。


    阿順拔刀切下一條羊大‘腿’,又捧了半盆酒,送到朱廣麵前。後者分了一半給他,大嚼起來。


    張遼就著酒,咽下一大塊‘肉’,問道:“三公子,且將那樁奇事說來聽聽?”


    “我來我來!”那胖子一抹油嘴,便將今日如何砍瓜切菜一般搶得羊,又是如何遇上追兵,以及魁頭和朱廣單打獨鬥諸事一一說來。這廝平日就好耍嘴皮子,將件本身就很離奇的事情說得繪聲繪‘色’,聽得眾少年神往不已。


    尤其是聽說今天闖到了彈汗山,鮮卑王庭所在,眾人皆驚。心說萬一要是撞上鮮卑大軍,那可怎麽得了?


    張遼聽罷,捧了酒到朱廣麵前。他原本就高大些,兩年下來,竟長得七尺有餘,仍比朱廣高一個腦袋殼。


    見他到跟前了,臊眉搭眼的,一時竟不開口,朱廣笑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麽呀?”


    張遼脖子一梗,脫口道:“喝酒!”


    眾皆大笑,朱廣亦笑,跟他碰一下,長飲一氣。漢代這酒隻是粗有酒氣,不比醪糟強,隻當解渴吧。


    “阿順,來,咱們也喝一個。”張遼見阿順坐在那兒不說話,邀約道。


    阿順趕緊捧著破瓦罐站起來,此時旁人道:“相識這麽久,隻阿順阿順地叫,你沒大號?”


    朱廣一聽,倒也是啊,阿順到朱府這麽些年,大家都叫他小字,倒不知他大號了。


    “我,本姓高,沒有大號。”阿順小聲說道。


    他到朱府時也隻幾歲,父母親人便被殺了,連個名也沒來得及給他取。朱廣心頭一酸,便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還得姓高!阿順這小字,終歸是你父母取的,就叫高順吧!”


    “高順?哎,這名不錯!阿順,以後就叫你高順了啊!”


    阿順想想,確有道理,便點頭應下,往張遼碗上一碰,正要飲時,隻見張遼神情有異,忙喚道:“少主,這……”


    朱廣一抬頭,隻見張遼滿臉怨念,初時還不解,想起自己方才說的“坐不改姓”,急急道:“我可沒說你啊!”


    張遼咬牙哼道:“今日不把你灌醉,難解我心頭之恨!”


    “我怕你?拿酒來!”


    眾人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縱聲高歌,左右這是郊外,也沒誰來管,隻顧快活。張遼說到做到,真紮紮實實灌了朱廣一通,那酒雖沒把朱三公子醉倒,卻給脹得夠嗆。


    撐著高順肩膀站起來,口中道:“阿順,我去撒泡‘尿’,你跟他喝!等我迴來收拾他!”


    “還阿順?人家叫高順!”張遼笑道。


    “對,高順!”朱廣走出幾步,突然一停,高順?


    小夥伴們見他走幾步突然不動,心說壞了,三公子這是撒‘褲’子裏了!


    這一晚逍遙快活,次日醒時,天已大亮。伸手撩起帳篷一角,看日頭高了,又聽得帳內一片鼾聲,朱廣坐起來,踹了高順一腳,卻不見他醒,想是昨晚喝得多了。此高順,真是彼高順?若這樣,以後還怎麽好跟呂布相見?怪不好意思的。


    出了帳篷,隻見外頭已經是一片忙碌。少年們將羊馬趕出圈去,放牧吃草,又有人拿著工具休整圈欄,見朱廣出來,都打招唿。


    “忙吧。”朱廣應道。在馬場裏轉了一圈,各項事務都有專人負責,也不需要他幹什麽。便使人宰了一頭‘肥’羊,隻割了羊排和羊‘腿’‘肉’裝好,又支了五百錢拴在腰帶上,騎馬迴城。


    眼下為了“防秋”,雲中城的守衛盤查得很嚴。又尤其是帶有馬匹和器械的,士卒一般都要攔下來看看,朱廣見狀,正要下馬時,一個什長笑道:“是朱三公子?免了罷。”


    “這怎麽好?按規矩來吧。”


    “快進吧,張‘門’督正找你呢。”


    “找我?說什麽事沒有?”


    “公子這話說的,張‘門’督有事能跟我說?我倒是想呢,他跟我說得著麽?”


    “哈哈,那行,辛苦啊。”


    進了城,但遇上那十幾二十歲的少年,十個倒有九個跟他打招唿,碰上相熟的還要說兩句,就這麽走走停停,好一陣才到西城的家。進院子拴了馬,便扯著嗓子喊道:“阿母!阿母!”


    屋子裏卻沒有迴應,上前一看,‘門’都鎖著,到街市去了?正想著,一個威武的聲音傳來:“迴來了?”


    扭頭看去,臉還沒看清,就看到兩條挑動的掃帚眉。朱廣快步過去揖個手:“‘門’督。”


    “三公子今時不比往日了啊,我正巡城呢,隨便拉個人問,看到朱家三公子了麽?人說你剛騎著馬過去。”張楊打趣道。


    朱廣一笑置之,想起方才那什長的話,便道:“‘門’督有事找我?”


    “你就讓我站在這兒說話?”


    “不巧的很,阿母不在家,我也進不去‘門’,怠慢了怠慢了。”朱廣連聲抱歉。


    “行了,站著吧,左右我也還有事。”張楊道。“我來是想問問你,你們成天在外頭晃‘蕩’,有什麽消息沒有?”


    秋高馬‘肥’,正是胡人最有可能犯境的時候,他雖隻是個‘門’督郡吏,但終究是本地人,不管是府君還是都尉都很倚重。


    聽他提起這個,朱廣半晌沒說話,末了才伸手作請,借一步說話。兩人往裏走了幾步,張楊低聲道:“看你這樣子,鮮卑人有什麽動靜?”


    “昨天我一不留神,闖到彈汗山了。”


    “哦,結果呢?”


    “結果,倒是出人意料,那……”


    “什麽!彈汗山!鮮卑王庭!”張楊差點沒跳起來!這群作死的小子還真是天不怕地不怕!鮮卑王庭你也敢去?


    “王庭我倒是沒瞧見,估計也離得不遠了。”


    “你發現什麽了?”


    “鮮卑人的主力應該不在王庭,留守的都是些老弱。”朱廣道。接著便將昨日事簡明扼要地說了一遍。


    張楊聽了,緊繃的麵皮頓時舒展。這倒好,鮮卑主力既然不在王庭,那今秋想是顧不得來抄略了。自檀石槐死後,鮮卑內訌,大漢沿邊九郡壓力也減輕不少。


    話說漢武帝時,漢軍是何等的霸氣?衛青霍去病甥舅兩個,幾乎是找著追著匈奴打,不打服不算完。可如今鮮卑人起來了,漢軍卻沒那個脾氣。不是軍人們不賣命,實在是這時局沒法說。以至於張楊聽說鮮卑人主力不在王庭時,首先想到的是鬆口氣,而不是學當年衛大將軍那樣,奔襲龍城。


    又說一陣話,張楊臨走前提醒道:“你們這群小子可仔細些,平時東遊西‘蕩’,遇上那人少的,搶些羊馬不打緊。萬一遇上鮮卑‘精’騎,那可不是玩笑。”


    朱廣諾諾連聲,送走了張楊。正尋思是在家等,還是出去找母親時,旁邊鄰居家那老嫗出現在‘門’口:“阿俗,阿俗,你娘迴家去了,讓你迴來也趕緊去呢。”


    朱虎當年還住這裏時,兩家就相熟,因此老‘婦’人開口就叫朱廣小名。


    迴家?哪個家?太原娘家?


    好一陣才想明白,是迴那個“家”了,謝了老‘婦’人,便牽了馬投朱府去。一路暗想,出來兩年,阿母從來也沒有迴去過,是出了什麽事?


    這兩年,朱廣跟灌了糞的莊稼一樣瘋長,體格也較從前壯實許多。昨日出了‘門’,還沒來得及換身衣裳,因此勁裝駿馬,腰裏還懸口環首刀,十足輕俠作派。


    在朱府‘門’前跳下馬,捉了刀柄就往裏走。兩年了,他愣是沒有踏進這‘門’一步,包括重大節日,祭祀祖先什麽的,朱家也從來沒有通知過他娘倆。若非今天有阿母吩咐,他才不願登‘門’。


    “站住!幹什麽的?知道這是哪麽?”


    家兵都沒認出他來,隻當是來投靠討碗飯吃的。朱廣不願跟他廢話,就長身站在‘門’口。


    “嘿,啞巴啊?朱家可不收留聾啞殘疾啊。”


    “小子,你若是來投靠的,通個名號,我們報進去。主公公子得起你……”話至此處,嘎然而止。那家兵似乎從朱廣的臉上瞧出什麽來。


    前頭同伴聽他話沒說完,接著補充道:“得起你時,便留你……”說到這裏,感覺到同伴在扯自己衣角。迴頭一看,背後幾個弟兄全都低著頭,大氣不敢喘。


    這位還是沒‘弄’清楚狀況,心說是不是有眼不識泰山,遇上哪路豪俠了?可瞧這年紀也不象啊?但同伴們都如此形狀,他也不敢造次,退後低頭,看著對方的腳步朝裏去了。


    “這是哪位高人?”


    “少主。”


    “啊!少,少主?都出落成這般模樣了?”


    進了朱府,朱廣直投東北小院去,若是家中出了什麽事,祖父一定知道。他穿行於府中,下人們便有覺得眼熟的,也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了。


    “你便站到天黑也沒用,不會讓你進去。”


    走到拐角處時,突然聽了這麽一句,聲音有些印象,似乎是朱達的張夫人?拐過去一看,先便看到了母親賈氏。端端正正站在院‘門’口,神情平靜,也不說話。兩個家兵把著院‘門’,倒也沒攔著,都低著頭,說話的人應該在院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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