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重生


    於靜瀟怔忡了良久,似乎沒有聽懂白煦的話。好半天,她才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低頭看著自己平坦的小腹,“你說什麽……”


    白煦勾唇輕笑,“你自己就是大夫,為什麽不檢查看看呢?”


    於靜瀟呆若木雞地盯了白煦片刻後,才想起來伸出手指查看自己的脈象……


    “這,這怎麽可能……已經有三個月了……這不可能啊……”


    白煦似想起了什麽,語氣中仍帶了一絲慍怒,“莫言和捷飛太沒有分寸了,竟然帶著你連騎了一整天的馬,還留你在床邊不眠不休地等著我醒來。真是太胡鬧了。幸虧你和孩子沒事。”


    可是於靜瀟此時完全聽不進去白煦的話,她的腦子裏已經塞滿了問號。


    她自從小產後,就一直沒來月事,本以為隻是身體還沒有恢複過來。沒想到,竟然是有身孕了。但……這是不可能的呀,因為他們根本沒有到過一起……等等……難道說,那半個多月的春、夢,都是真的!


    白煦見到於靜瀟忽然睜圓了眼睛瞪著自己,立時知道她猜到了,便輕笑著點了點頭。


    “白煦!你個禽獸!混賬烏龜王八蛋!”


    於靜瀟的怒吼聲,幾乎掀翻了整座茅草屋。


    第三天,捷飛已經帶著一隊千人禁軍和百名暗衛趕到山穀,來接他們迴京。


    因白煦的傷口未愈,於靜瀟又懷了身孕,不便騎馬,他二人就隻能共同乘坐一輛馬車,而且返程的速度也放慢了許多。


    在迴京城的路上,於靜瀟依舊和白煦置著氣,若不是隻有一輛馬車,打死她也不會跟白煦坐在一個車廂裏。無論白煦怎樣跟她說話,她就是不理不睬。後來被騷擾得煩了,便惡狠狠地道:“小一號已經不在了,就算我又懷孕了怎樣?我還是不會原諒你!”


    白煦被她的惡語相向弄得一滯,隨即才有些無奈地道:“這個孩子是不是小一號,現在確實還定不下來。不過,我們失去的那個孩子,卻肯定不是小一號。”


    於靜瀟聞言一怔,時到今日,流產依舊是她心底最沉重的痛,“誰說的。那就是小一號,孩子都來跟我告別了。”


    白煦不置可否地歎了一聲,隨即才問道:“那我來問你,小一號是男孩還是女孩?”


    於靜瀟瞪了他一眼,“還說你記起來了,咱們的兒子自然是男孩。”


    白煦拉住她的手,“瀟瀟,那個孩子沒了,我心裏的難過不下於你。但那個孩子卻肯定不是小一號,因為你流掉的,是個女孩。而且當時周太醫親自瞧過來,說那個孩子先天不足,保不到足月的。怕是在你懷孕的初期經曆過什麽異變,所以也影響到了你腹中的胎兒。”


    “你,你……說我流掉的是個女孩?”於靜瀟的表情恍如做夢一般。


    白煦點點頭,“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於靜瀟失神地瞪大了眼睛。


    女孩……先天不足……現在仔細迴想一下,她懷那孩子之後不久,便經曆了那場由七寶藍玉蓮帶來的異變,再接著,就是她替白煦渡命……如此說來,多半是這些事影響到了早期胚胎的發育,才導致那個孩子先天不足,無法存活了……


    也正因為如此,才沒有相應的嬰靈出現,也即是說,這孩子早已是注定無法活下去的……


    於靜瀟愣愣地失神良久,才慢慢地撫上自己的小腹,眼淚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


    縱然那個孩子不是小一號,卻也是她和白煦的第一個孩子,雖然注定無緣來到這世上,但也是她心頭的一塊肉啊。


    白煦看她無聲啜泣,低歎一聲,將她拉入懷中,輕輕地拍著她的背脊,“要哭,就在我懷裏痛痛快快地哭吧。”


    白煦的話,便如同開啟了她壓抑已久的心閘,所有的悲傷、委屈、痛苦與難過,都在這一瞬間宣泄而出。於靜瀟趴在白煦的肩頭,失聲痛哭。


    “白煦,我們的第一個孩子沒了……都是我不好……”


    白煦感覺到自己的肩頭迅速濡濕,那淚水中的悲傷和痛苦是這樣的沉重,幾乎壓彎了他的背脊。此時此刻,他能做的,就是負擔起這片沉重的眼淚,陪著於靜瀟一起傷,一起痛,一起悼念他們那個無緣得見的孩子……


    他在心底暗暗發誓,此生此世,再也不讓於靜瀟經曆這樣的痛苦……


    當他們迴到京城時,於靜瀟卻執意不肯跟白煦迴宮。她要親自在京郊選一處風景美好的地方,為那個孩子建一座墳墓。


    白煦拗不過她,隻好應允了她的要求。


    於靜瀟替孩子選的墓地就在京城東郊的一座山丘上,那裏有一片望不到頭的青鬆翠柏,陽光好時,能看到遠處的天台寺,聽到那裏的晨鍾暮鼓。


    孩子的屍骨被妥善安葬後,於靜瀟就暫時住在了墓地旁不遠處的一個草屋中,預備為孩子守一個月的墓。


    她這麽做,不單單是為了祭奠孩子,也是為了給自己一些時間,仔細考慮在死劫到來前的這幾個月,自己究竟該何去何從。


    轉眼,便到了臘月十五。


    於靜瀟在孩子的墓地旁已住滿了一個月。


    這天傍晚,白煦照例來到草屋裏陪她。可是今天除了莫言等幾名暗衛外,他還帶來了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公子。


    於靜瀟上下打量著對方,不知怎的,竟隱隱覺得他有幾分眼熟,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他。


    白煦見她死死地盯著人家看,害得對方的臉色都開始有些僵硬了,這才輕咳一聲,介紹道:“瀟瀟,這位是我的三哥,白睿晟。”


    於靜瀟將這個名字在口中默念了一遍,隨即似見了鬼一般地驚唿,“三皇子!寧妃的兒子!”


    白睿晟這才略略尷尬地點頭笑了笑,向於靜瀟施禮道:“郡主曾對我有救命之恩,一直未曾當麵道謝,現在終於有機會了。”


    於靜瀟驚訝得好半天才找迴自己的聲音,“你……你怎麽突然之間長大了!”


    她猶記得,當年的白睿晟瘦瘦弱弱的,便如同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這不過兩年多的光景,竟然變化如此之大!


    白睿晟歎了一聲,“當年我被體內寄居的蠱王侵害,所以身體才會延緩生長。經過這兩年的修養,已徹底恢複過來了。算起來,我比皇上還要年長兩歲呢。”


    於靜瀟不由得嘖嘖稱奇,忍不住又上下打量起對方。


    白煦見她沒完沒了地死盯著人家看,麵色已經帶了幾分不愉,便不聲不響地插到了他二人之間,用手環住於靜瀟的腰肢,將她帶入自己的懷中,“朕費了三個月的功夫,才把三哥尋迴來,就是要求他一件事情。”


    於靜瀟困惑地望向白煦,“什麽事?”


    白煦輕笑道:“這世間,能見鬼魂、通幽冥的,可不是隻有你一人。”


    於靜瀟愣了愣,隨即驚聲道:“你是說,三皇子他能見到鬼!”


    她此刻才恍然記起。兩年前,自己受寧妃所托,到南疆藥穀去替患病的三皇子醫治。


    當時自己為了弄清楚白睿晟體內的蠱蟲位置,曾借住過小一號的那雙鬼眼,幫自己尋找。那期間,白睿晟忽然驚醒過一次,當時就看到了小一號!彼時她以為這是因為白睿晟喝了自己的血的關係,現在方知,原來他是真的能見到鬼!


    她想到這裏,立時明白了白煦的用意,再開口的聲音已有些顫抖,“你的意思是……三皇子能看到小一號……”


    白睿晟轉頭看了看天邊西垂的落日,微笑著搖頭道:“現在不行,恐怕還得再等上幾個時辰。”


    轉眼便至子夜。懷胎快四個月的於靜瀟,惴惴不安地看著自己麵前的三皇子白睿晟。


    而白睿晟在默默注視了她身旁良久後,終於開口問道:“你說的小皇子,是不是在胸口處有一個龍形的胎記?”


    於靜瀟的淚水瞬間奪眶而出,一邊點頭,一邊把自己畫的小一號的畫像拿出來,給白睿晟看。


    白睿晟看了眼畫像,點了點頭,指著她身旁說道:“郡主繪得活靈活現,那孩子現在就在你的身邊,看他的狀態,過不了幾個月,應該就會投胎到郡主的腹中了。”


    直至此刻,於靜瀟仍不敢完全相信。她一邊拭淚,一邊自言自語地呢喃,“這怎麽可能呢,當時我流產時,他曾親口跟我說,不能再陪伴我了呀……”


    白睿晟又靜靜地看著於靜瀟身邊,默了片刻,似乎正在聽她身邊的小一號說話。隨後便又轉述道:“小皇子說。當時他知道你流產後,就會失去異能,從此再也看不到他,這才說不能再陪你了。”


    於靜瀟轉身看向自己的旁邊,那裏空無一物,完全不見小一號的影子,“可是為什麽我流產之後,就再也見不到嬰靈了呢?”


    白睿晟又沉默片刻,接著轉述道:“他說,你之所以能見到鬼,並不是先天擁有陰陽眼的異能。而是因為一次事故,丟失了一魄的緣故。而那一魄其實一直被鎖在小皇子的靈體中。因此你才能看到與小皇子一樣的嬰靈。在郡主流產的時候,小皇子身上的這一魄便又迴到了你的體內,所以你也就失去了能見到嬰靈的異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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