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寄情


    於靜瀟想到的是,白莫觴本來已對白煦放下戒心了。可是今天,忽然又跟自己說,白煦那邊有些舉動。


    保不齊,就是賢妃動得手腳?為的正是讓朝廷對白煦起疑!


    賢妃跟自己一樣了解白煦!他絕對不是個逆來順受,坐以待斃的人!若白莫觴真要對他動手,他一定會主動出擊!


    於靜瀟越想越是心驚,她隱約把握到,賢妃和太後這兩個女人,從前在宮中便是麵和心不合地明爭暗鬥。此時,白莫觴得了天下,他雖容得了白煦,可太後卻容不了賢妃。


    而且,白煦就曾經說過,賢妃是個不安於室的女人,她對權利有著近乎瘋狂的執著。


    現在,雖然白煦錯失了皇位,但在賢妃眼中,隻怕這不過是三盤兩勝中,錯失的第一盤棋罷了。


    隻要白煦還對朝廷和軍隊有影響力,隻要他還有東山再起的可能,賢妃就不會放過一絲一毫反撲的機會。


    賢妃如此,太後亦是如此。隻怕她巴不得西北那邊有什麽動靜,正好借此鼓動白莫觴兵發西北,將賢妃這個此生最大的對手,除之而後快!


    太後和賢妃能借以挑起白煦和白莫觴爭端的導火索,隻怕除了這大魏的江山,應該還有一個自己……


    於靜瀟轉念間想明白了這一切,臉色一片蒼白。


    直到此刻,她才知道,自己把一切想象得太過美好。一廂情願地認為,隻要是白莫觴得了天下,自己就能和白煦雙宿雙飛,過上她向往的生活。


    然而她卻忘記了,很多時候,事實並不似一加一等於二那麽簡單!這其中有太多的變數,賢妃和太後就是其中之一。而……白莫觴對自己的感情,也有可能是其中之一。


    明隨世不是也曾經說過嗎?白莫觴此生就堪不破一個“情”字。是她把白莫觴想象的太完美,太瀟灑了,以為他能拿得起,也能放得下。


    可是她卻忘了,“情”之一字,是多麽難以捉摸。古往今來,有多少英雄豪傑,古聖先賢都是栽在了這個“情”字上。更何況是一向執著的白莫觴!


    此時,太後似也瞧出了於靜瀟心底的掙紮,徐徐笑道:“靜瀟啊,在當初你能選擇幫助皇上,哀家就不會忘記你的功勞。你放心吧,隻要你一心一意地為了皇上,待到日後,你若有所出,晉封後位,也不是沒有可能。”


    於靜瀟陡然迴神,她自然聽得出太後是在用話點播自己。


    既然她當初已經選擇了幫助白莫觴,那就要貫徹自己的立場,別搖擺不定。


    於靜瀟沉吟片刻後,深吸了一口氣,“啟稟太後,靜瀟還是不能進宮為妃。”


    太後哦了一聲,麵色已露不悅,“靜瀟一再推脫,這次又是為了什麽原因啊?”


    於靜瀟孤注一擲道:“先帝駕崩之前,曾召見靜瀟。說了一道前朝欽天監臨死前留下的讖語。先帝他……認為這讖語正應在了靜瀟的身上。當時劉大人也在場,他可以作證。”說到這,她彎身叩頭道:“靜瀟自知,實乃不詳之人,為我大魏江山社稷計,靜瀟實在不宜入宮為妃。”


    搬出那道不吉利的讖語安在自己身上,實在是不得已的辦法,這是她現在能想到的唯一的,也是最後的借口了。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太後在聽聞此事後,沒有震驚,沒有憤怒,反倒撫掌而笑。


    “哀家還以為是什麽事讓你如此介懷,原來不過是一道荒謬絕倫的讖語。想我大魏江山何其穩固,怎會是你一個小女子動搖得了的。那欽天監若是如此靈驗,能預知一切,大趙又怎會輕易滅國?再者,就算那讖語當真靈驗,其意不也說,那應讖的女子或可亡大魏,或可興大魏嗎?依哀家看,靜瀟就算真是讖語中提到的女子,那也一定是應了後者。”


    太後說到這,伸手拉起於靜瀟,又拍了拍她的手背,“靜瀟啊,咱們雖然地位尊貴,但到底還是個婦道人家,凡事仍要以皇帝為尊。這件事,就這麽定了。哀家累了,你且迴去吧。待哀家迴頭尋個好日子,就把你和皇上的事兒辦了。”


    太後這是一口氣把話說死了。


    於靜瀟這才明白,為什麽太後一直熱衷於自己和白莫觴的事。


    太後如此堅持讓於靜瀟進宮為妃,並不是因為如何喜歡於靜瀟。而是像她自己說的那樣,她現在雖已位至太後,是全天下女人中最尊貴的一位,可歸根結底,這一切還是建立在白莫觴身上的。所以白莫觴的意願,就是她的意願。


    白莫觴既然喜歡於靜瀟,那太後就會幫他得到她。說到底,在太後看來,於靜瀟不過是個漂亮的女人罷了。


    在這個時代,美女的作用便等若是金銀珠寶,是用來邀買人心的。用一個女人就能討得白莫觴的歡心,還能鞏固她自己的地位。這麽劃算的買賣,太後何樂而不為呢?


    事已至此,於靜瀟自知再沒有轉圜的餘地了。若是她再開口,隻怕會自討苦吃。現在太後已下了逐客令,她隻能施禮退下。


    於靜瀟走出壽康宮時,心情煩悶到了極點。一時間不想迴藏悠閣,便要到禦花園走走。


    現在時值隆冬,禦花園裏的花大都凋亡了。唯有梅花還傲然綻放。


    今天於靜瀟出門時,隻帶了小陸子在身邊。


    此時,小陸子見她悶悶不樂,便提議道:“主子,若論這梅花,奴才知道宮裏有個地方開得最好。不如奴才領您去瞧瞧?”


    於靜瀟勉強笑了笑,點頭應了,“好吧,咱們就去散散心。”


    小陸子立時眉開眼笑地在前麵引路。


    二人一路行來,便走到了皇宮後方的最深處。


    於靜瀟有些詫異地道:“小陸子,這不是去刑宮的路嗎?我怎麽不記得這裏開過梅花。”


    小陸子迴過頭,笑嘻嘻地道:“主子就跟奴才來吧,保準能解了您的心寬。”


    於靜瀟微微一愣,隱約把握到什麽,再沒言語,跟著小陸子一路來到刑宮的大門外。


    遙遙望見在刑宮外矗立的一道人影後,於靜瀟很是驚訝,此時對方也看到了她。


    “李將軍。”於靜瀟緊走了幾步,向著站在那裏的昂揚男子點頭微笑。


    對方正是大魏的名將李牧。


    李牧拱手施禮,“李牧見過郡主。”


    於靜瀟已猜到了李牧的來意,便笑著道:“將軍又是來探望公主師父的吧?”


    李牧露出一絲苦笑,“先帝恩準我每年來探望她一次,可是她都閉門不見,所以我隻能站在這裏望一望她所在的方向。”


    於靜瀟不由得陪他苦笑,“公主師父的脾氣是倔強了些,難得將軍如此癡情,真叫靜瀟感動。”


    李牧歎了一聲,然後似想起了什麽,從懷中掏出一物,遞給於靜瀟,“李牧此次進京,受人所托,給郡主帶來一封信。”


    於靜瀟十分驚訝,立刻伸手接過,當望見信封上那挺拔俊秀的字體後,隻覺眼圈一熱。


    是白煦!


    她連忙把信封拆開,裏麵是一封信,以及一顆成色絕佳的珍珠。不用一言一語,那份借物寄情的味道,已不言而喻。


    於靜瀟把珍珠握在手中,心頭已是百感交集,草草讀了一遍信後,她抑製住澎湃的心情,向李牧娉婷施禮,“多謝將軍。”


    李牧灑然一笑,“外人雖不清楚,李牧卻知道。郡主曾獻計智破鮮羅大軍,李牧一直心存敬佩。四王爺也是李牧敬重之人,能幫得上忙,是李牧的榮幸。”


    白煦雖遠在西北,可是卻清楚地知道於靜瀟的現況,對她的處境也把握得一清二楚,所以他提出來一個計劃,那就是逃出京城!


    而李牧已經同意幫助於靜瀟,在她成功混出皇宮後,就把她安排在自己的衛隊中,帶迴西南,再借道送去西北與白煦相會。


    於靜瀟今天已被白莫觴和太後逼的走投無路。白煦這一封信和李牧的出現,無異於救命的及時良雨!


    信中,白煦已寫明了出逃的方法。現在白莫觴剛剛登基,年後不久,各國便會派使臣前來朝賀,那時宮裏宮外都會很忙,正是出逃的最佳時機!


    於靜瀟的心情頗有些激動,她看著李牧,忽然有一個大膽的提議,“李將軍,不若我們把公主師父也一並帶走如何?”


    李牧渾身劇震,沉穩內斂的麵容上現出罕見的震驚,他定定地望了於靜瀟良久,忽而苦笑,“綠桐她不會同意的。”


    於靜瀟此時的心情一反之前的愁眉不展,是莫名地大好,遂打趣道:“將軍,似你這般苦等,要等到何時才是盡頭,你們已經在這道宮牆兩邊隔了二十年,難道還要再等個二十年嗎?公主師父的性格,我也知道。你這樣被動地等著,她終究不會迴心轉意的。隻有打破僵局,你們才能有所進展。”


    李牧這在戰場上殺伐決斷的大將軍,談到那位驕傲倔強的公主時,卻有些情怯了,“我隻怕綠桐仍然不肯原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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