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談判


    於靜瀟雖處於府邸的深處,但城中的喊殺聲震天動地,所以她還是可以聽得到。不用親眼所見,她也知道,城破了。


    裕城迅速被魏軍占領,趙崚不得不把所有的軍隊撤迴他的府邸中。


    他的這個府邸,位於裕城的最高處,後麵便是百丈高的山崖。府邸的院牆高大堅實,便如同一座小型的城池,所以魏軍無法直接攻占。


    於靜瀟透過窗子,見到院子裏有駐軍進入後,她便知道,趙崚已給白莫觴逼得退守到了最後一道防線。


    接下來,大概就到談條件的時候了。


    這個想法剛剛出現在她的腦中,房間的門便被人從外邊重重的推開了。


    鬼麵覆臉,一席黑袍的趙崚在兩個侍從的跟隨下走了進來。


    “我們被魏軍重重包圍,這是不是正是姐姐最想要看到的情況?”


    雖然隔著麵具,但於靜瀟聽聲音也知道,趙崚現在的表情一定十分的猙獰。


    她幾不可察的輕歎一聲,“對於今天這個狀況,其實你心裏應該有數。我再勸你一遍,放棄吧。你手底下連個像樣的將領都沒有,憑什麽與一個國家作對?遠的不提,就說外邊的六皇子,你就不是對手。”


    趙崚冷哼,“若是陸將軍在,又豈會讓賊子如此張狂。”


    於靜瀟微微愕然,她這才發現,那個姓陸的確實一直沒出現過。難道是趙崚又給他安排了什麽特殊任務?


    趙崚邁步走近於靜瀟,“姐姐似乎跟那大魏的六皇子關係不錯。那就得勞煩姐姐去說上幾句話了。”


    於靜瀟皺眉,“沒用的,六皇子豈會因為我一個人而置大局而不顧。”


    趙崚卻是充耳不聞,揮了一下手,兩個侍從立刻上前拿住了於靜瀟,隨後押著她跟隨趙崚向外走去。


    於靜瀟這才有機會好好打量一下關了自己一個來月的地方。


    目測看來,這個府邸占地頗廣,約有半個皇宮那麽大,而且牆體堅實,又高又厚,上麵還築有掩體。看來是被刻意改建過的,難怪能用來充當叛軍的最後一道防線。


    於靜瀟被押著,跟隨趙崚穿過了半個府邸,來到了正大門的門樓上。


    她抬眼向下望去,院牆外的街道空無一人,但遠處的民房和街巷內,隱隱可見魏國的軍士。看來整個府邸,已被重重包圍了。


    趙崚站在高處,讓手下人喊話,點名要白莫觴出來相見。


    喊話的人聲音未落,一身戎裝的白莫觴已在幾名護衛的陪伴下策馬穿街而至。顯然是於靜瀟他們剛剛出現在門樓上時,便已往這邊趕過來了。


    白莫觴的馬兒在距離門樓約五十步的距離停下,一雙銳目一瞬不瞬地望向於靜瀟。


    於靜瀟察覺到對方的目光,苦笑一聲,“六殿下,給你添麻煩了。”


    因她沒有刻意提高聲音,以他們間的距離,白莫觴並不能聽到她的話,可僅看口型,白莫觴便知道她說了什麽,隻是衝她搖了搖頭,那眼神中似有歉意。大約是為了沒能護得她周全,而在自責。


    將一切看在眼中的趙崚,不鹹不淡的冷哼一聲,命人向下方喊話。


    其內容無非是以於靜瀟的性命相要挾,讓白莫觴撤軍。但白莫觴自然不肯輕易讓步。


    雙方討價還價一番後,最終商定,魏軍將包圍圈後撤三條街,提供五日的糧草,釋放被俘的叛軍。三日後,趙崚會帥眾出城。於靜瀟則由死士看著留在府中,隻要一見到趙崚安全的信號,死士便會放她離開。


    這樣雙方各讓一步,趙崚不傷於靜瀟的性命,而白莫觴也不對叛軍趕盡殺絕。


    商量妥帖之後,白莫觴命身邊的傳令官傳下後撤的命令,他卻沒有立刻離開,反而出其不意地拿起鞍邊的寶雕弓,手法快如閃電般激射出一箭。箭鋒直取趙崚的顏麵!


    這一箭來得疾如流星、快似閃電,待到趙崚身邊的黑衣侍衛驚唿出聲時,那箭已唿嘯而至。


    趙崚也駭了一跳,想要側身躲避時,箭矢已擦著他的耳邊,哆地一聲深深地刺入了他身後的石牆縫隙。箭身直入多半尺,隻留尾簇不斷晃動,嗡嗡作響。可見這一箭何等的犀利。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白莫觴這一箭意在警告。若是趙崚敢動於靜瀟分毫,白莫觴絕對不會放過他!


    趙崚也意識到,在這個距離內,白莫觴那一箭若是有心殺他,他可能早已斃命。


    遙遙地望著白莫觴充滿警告意味的目光,趙崚看似鎮定自若,實則已經麵無血色,心底更是又氣又怒。


    趙崚一拂黑袍轉身走下門樓,幾名侍衛也押著於靜瀟離開,並把她帶迴了房間中。


    過不多時,於靜瀟的房門又被人推開,這一次,隻有趙崚一人進來。


    他已換過了一身衣服,此刻沒有鬼麵覆臉,烏黑的頭發以玉冠束頂,身著一套柳葉紋飾的月白長袍。看起來,完全是一位翩翩美少年,與男裝扮相的於靜瀟幾乎一模一樣。


    於靜瀟卻知道,這個弟弟看起來文秀俊美,實則心如蛇蠍,不比宮中的那些毒婦善良。他此番前來,必定沒安好心,自己需得小心應對。


    趙崚在於靜瀟麵前坐好,發覺到她的疏離和提防後,卻笑歎一聲,“咱們姐弟倆怎麽弄成現在這個樣子,按說這天下間最親厚的,應該就是我們彼此之間了。”


    於靜瀟冷淡地移開目光,“這一切還不都是你一手促成的。”


    趙崚露出一副無奈的表情,“我做的這一切,沒有一件不是為了我們趙家和祖宗的基業。”


    於靜瀟現出一絲不耐,“好了。有什麽事,就直截了當的說吧。”


    趙崚聞言眉心微跳,眼底閃過一抹怒色,唇角的笑意也慢慢轉冷,“好吧。既然這些道理和責任姐姐不想聽。那我就再給姐姐一次機會,交出地圖和鑰匙,我就放你安然離開。”


    於靜瀟有些好笑地道:“現在放與不放,好像不再是你說的算了。”


    趙崚看著她有恃無恐的樣子,自然知道她指的是外麵的白莫觴。不錯,若是三日後,他交不出個毫發無損的於靜瀟,隻怕外邊的那位六皇子在盛怒之下,會讓他們全體跟著陪葬。


    趙崚冷哼一聲,“姐姐,你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於靜瀟卻隻是別開眼去,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樣。


    趙崚眯了眯眼睛,忽然拍了兩下手。房門應聲而開,走進來兩個人。


    於靜瀟詫異地轉頭,發現進來的正是趙崚口中的陸川陸將軍,而他的身後,還跟了位服飾怪異的老婦,看起來像是周圍山區裏的原住民。


    陸川向著趙崚見了一禮,“今日多謝主上相救,若非主上與魏軍交涉,屬下現在還被困在魏軍的戰俘營裏。”


    於靜瀟盯著陸川,愣了愣,這才明白趙崚今天去跟白莫觴談判的用意,他開出了那麽多條,不過是障眼法,實際上最想要的,其實是釋放俘虜這一條。


    陸川不啻於趙崚的左膀右臂。如今卻被魏軍拿住,成了俘虜。隻看他此刻略嫌狼狽的樣子,也知道他是剛剛被放迴來。隻是……陸川一身便裝,並不像在戰場上廝殺時被擒獲的。看起來,他應該是在外出替趙崚辦事迴來的途中,被魏軍截獲的。


    趙崚會派他前去,隻怕辦得是一件極其緊要的事!


    於靜瀟正在心底兀自猜測,卻見趙崚向旁邊側身,讓出那位老婦來,“您要的人,我迴帶來了。”


    原來陸川離開趙崚,就是為了帶迴這個老婦。


    趙崚點點頭,向著那老婦行了個奇怪的禮節,低頭的同時,用手指在鼻梁的位置點了一點。那老婦也照樣迴了一禮。


    於靜瀟正瞧得納悶,就見那老婦得了趙崚的示意後,開始圍著自己打轉。對方的一雙老眼深深地凹陷進去,隻在重重疊疊的皺紋間露出兩點陰冷冷的寒光。


    不知怎的,於靜瀟竟給這樣的目光盯得渾身發毛,那感覺就好像被毒蛇盯上的青蛙。


    老婦察覺到了於靜瀟的害怕,咯咯怪笑了兩聲,隨後向趙崚點了點頭,用當地的俚語快速地說了什麽。


    於靜瀟忽然湧起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頓覺大大的不妙。


    趙崚看出了於靜瀟的戒備,眼底現出一抹得色,“不知姐姐聽沒聽說過,降頭術?”


    “降頭術?”於靜瀟悚然一驚,渾身的汗毛立時根根倒豎。


    降頭術是一種巫術,在這個時代隻有南疆與鮮羅國交界處的一些原始部族才有人懂得。


    於靜瀟當初惹上羌蘭族後,曾特意查過有關於蠱術的文獻和書籍,這其中就有提到過降頭術。為此她還跟戚榕探討過一番。


    於靜瀟本身是個不信邪的人,她雖然見過鬼,但對降頭術這種太過邪門的東西,還是存了幾分質疑的。


    結合她自己的現代醫學知識,她覺得降頭術,應該是一種將藥理和催眠術結合在一起的害人方法,並不若傳說中的那樣神乎其神。


    但當時,她隻是作為一種趣聞來聽,想不到今時今日,竟然有機會直接接觸到。而且依照目前的狀況來看,恐怕自己還將要親身體驗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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