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盛宴


    於靜瀟早已習慣了這種被眾人矚目的感覺。她不以為意地與周圍的幾席賓客打過招唿後,有些好奇的抬眼,向坐在皇帝和三妃之下的那位宮中新寵儷貴嬪望去。


    在她移上目光時,對方也將視線投向了她這邊。


    隻見那位儷貴嬪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果然生得美豔無雙,嬌媚過人。其實若論長相,她的五官並不及於靜瀟的精致立體,隻是那雙略略狹長的丹鳳眼以及稍嫌豐厚的櫻唇組合在一起後,卻有種難以言喻的風情。其嫵媚動人處,確是於靜瀟這種尚不解風情的處子所能及得上的。


    那儷貴嬪眼見於靜瀟望著自己,便微笑著向她點點頭。想不到這位新寵如此和善,於靜瀟也立刻施以禮貌性的迴笑。


    皇帝如例說了開場辭後,宮宴宣布開始。難得的,今天的助興節目是一場帶了南疆風情的大型歌舞。


    於靜瀟向身邊的人打聽了一下之後,才知道,這歌舞正是出自那位儷貴嬪之手,想不到這位美人兒不但善於調香煉丹,還精通歌舞,確是位多才多藝的才女,難怪會被皇帝如此寵愛。


    於靜瀟看著這別具風情的歌舞,不由得向斜下方的那席南疆士族們望去,卻在移過視線的瞬間,與一副驚異的目光對上。


    對方是個三十多歲的男子,臉色略有些酒色過度的蒼白,此時正驚疑不定的望著於靜瀟,那表情好像帶點想認而又不敢認的感覺。看他所列的席位,應該也是頗有些來曆的。


    於靜瀟與對方的目光相接,不由得一愣,隨即跟身邊一向消息最靈通的吏部侍郎的夫人,常氏打聽起那人的來曆。


    常夫人瞄了眼於靜瀟說的那個男子,麵上卻露出略帶不屑的神情。


    “郡主常年住在京中,對這些夷人不識得也屬正常。那人是南疆族氏的世家子,因家族在南疆有些地位,所以被朝廷封了個不大不小的官兒。”


    這時,緊挨了她們席位的另一位何夫人聽到她們的交談,忍不住插話道:“聽說他們那裏的人還有些蠻化落後,甚至保留了一些前朝時的汙穢習氣。”她說到這裏,古怪的笑了笑,才又接著說道:“這其中,最鼎盛的莫過於男風了。”


    常夫人聽她這樣說,忍不住跟著掩唇笑了兩聲。


    於靜瀟卻聽得渾身一震。


    不是吧!怕什麽來什麽嗎?她前些天才見到跟自己生得一模一樣的趙崚,還知道他曾給南方的一些權貴做過“孌童”,現在就有一位打南方來的權貴用這種古怪的眼神盯著自己看!不會對方剛好認識趙崚,現在又瞧見自己,生出了什麽疑心吧?


    想到這裏,於靜瀟的麵上雖不動聲色的跟那兩位夫人一並調笑了兩句,但卻已收迴了目光,再不敢往那南疆席位望去。


    不過這片刻的功夫,她已覺如坐針氈,恨不得即刻起身離去。


    她很想裝作若無其事的繼續吃宴,可是那來自斜下方的視線,卻如跗骨之蛆,盯得她寢食難安。


    於靜瀟猶豫片刻後,還是把目光投向了上方的白煦。因皇子們都列在一席,所以她這一看,登時惹來了白煦和白莫觴同時投來的一瞥。


    於靜瀟與白煦視線相接的同時,也察覺到了白莫觴在看著自己,便嚇得連忙收迴了目光。


    因她與白煦有約在先,在公眾場合不暴露二人的關係,所以如非必要,她從不會主動去看白煦。


    現在她突然投過去這樣一瞥,白煦何等機敏的人物,立時領會到了她是有事要跟自己商量。即便如此,他還是神色如常地在位子上又安坐了一刻鍾後,才隨意尋了個借口離席。


    於靜瀟眼角的餘光瞥見他離開,為了防止別人疑心,她勉強又多坐了半刻鍾後,也尋了個借口起身離開。


    她剛走出大殿,踏入後方的花園迴廊,便被藏在暗處的白煦一把拉過。


    “什麽事讓你這樣緊張?可是跟那從開宴起,就一直頻頻注視你的南疆士族子有關?”


    於靜瀟略感錯愕,看來什麽事都瞞不過白煦的眼睛。現在時間緊迫,也不容她羅嗦,遂直截了當地將自己的猜測告訴了白煦。


    白煦聽完後,沉吟片刻,才開口道:“一會兒你就迴席,注意不要叫任何人看出端倪。若是那士子以此事問你,甚至向你發難。你都不要承認,無論對方拿出什麽證據,你都有來個一口否認。”


    於靜瀟點頭,“你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麽做。”


    白煦應了一聲,複又說道:“這事還是有些棘手的。我現在就親自走一趟他們在京城下榻的驛館,務必要查清此人的底細。”


    於靜瀟靜靜的看著白煦,忽然覺得,在背後有這樣一個男人可以依靠,真是太好了。她再也不用像從前一樣,什麽事,都要自己一個人扛了。


    想到這裏,她頓覺安心了不少,遂點頭叮囑道:“你去吧,萬事小心。”


    白煦拉過她,在她雪白的額心快速的輕啄一下,“如果出現什麽無法控製的局麵,切記要盡量拖延,等我迴來。”


    於靜瀟還要再說什麽,卻被白煦點住了嘴唇,“噓,有人來了。我走了,你自己小心。”


    他話音未落,人已快步離去。


    於靜瀟定了定心神後,才若無其事的向宴會的大殿走去。不想,卻迎麵遇上了一位她最不想見到的人物,寧妃。


    眼見已避無可避,而且對方顯然是衝著自己來的,於靜瀟唯有硬著頭皮迎上去。


    “見過寧妃娘娘。”她規規矩矩的施了一禮後,低著頭,並不抬眼去看對方。


    寧妃未語先笑著將她拉住,帶到一旁的石桌邊坐下。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又是早春三月了。”


    於靜瀟見她一副要拉家常的架勢,不由皺了皺眉,目光移上寧妃坐的石凳,語氣如常的說道:“娘娘剛剛小產不久,雖已出了月子,但實在不宜坐在這樣冰冷的石凳上。”言下之意,你還是快快起來迴到大殿中吧。


    寧妃卻柔柔的笑了一聲,嘖嘖道:“靜瀟真是個貼心的可人兒,可惜本宮沒那個福分,沒能收得靜瀟做義女。”


    於靜瀟聽她舊事重提,不知對方是何用意,遂敷衍的笑了笑。


    寧妃輕歎一聲,揉著額頭道:“自打出了那樁事後,本宮就一直睡不安穩,連帶著經常頭疼。”


    於靜瀟知道她說的是七皇子害她流產的事。這一次,寧妃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目前的三妃中,雲貴妃有四公主和等若半子的外甥白莫觴,賢妃有白煦和九皇子,隻有寧妃膝下無子無女。她費勁心機把七皇子過繼到自己的名下,原不過是想與其他二妃分庭抗禮罷了。


    不曾想,那七皇子竟是隻披了羊皮的狼,表麵老實溫吞,實則陰狠歹毒。本來寧妃被害小產,皇帝對她應該是多予垂憐撫恤的,可七皇子現在卻是她名下的皇子。


    白景升做出那些事來,皇帝沒治寧妃個督教不嚴之罪就已經算是網開一麵了。


    經曆了這件事後,寧妃在宮中的聲勢大為下滑。加之皇帝納了新寵和數位佳麗。寧妃的尚玉宮,就變得愈加冷清淒涼了。


    現在她突然來找於靜瀟,其用意就顯得十分耐人尋味了。


    於靜瀟垂著頭,眼睫微動,轉眼便將寧妃現在在宮中的局勢分析了個通透。


    這時,寧妃忽然笑語妍妍道:“從前本宮老家有位大夫曾給本宮開了一劑藥方,鎮定安神,效果極好。隻是時間久了,有一味藥材的名字,本宮實在記不起來了。靜瀟是禦醫出身,正是草藥的行家。快幫著想想,本宮依稀記得,那一味藥叫什麽骨的……”


    於靜瀟將有安神功效的藥材在腦中過了一過,便直接道:“是龍骨吧?”


    “對,就是龍骨。”寧妃拍了下手,隨即笑語嫣然地望著於靜瀟,“聽說郡主在府內開辟了藥圃,種了許多上好的藥材,不知有沒有這一味龍骨?若是有,能否送本宮一株呢?”


    於靜瀟迎視著寧妃詢問的眼神,忽然心頭一震,瞬間把握到了寧妃的意圖。


    她哪裏是在向自己打聽藥材,分明是在跟自己討要那玨龍寶庫的半枚鑰匙!以寧妃的聰慧,又怎會不記得一味尋尋常常的藥材的名字,她故意提及那味龍骨,皆因其名字裏有個“龍”字,不難讓人聯係到玨龍寶藏。


    寧妃先提及從前老家的一位大夫,明顯暗示的是從前在她手底下的袁家。她後又直言討要於靜瀟府上的草藥龍骨。分明是在說那把原先在袁恆府中,現在卻落到於靜瀟手上的寶庫鑰匙!


    於靜瀟曾試想過寧妃會如何試探或是旁敲側擊,卻不想她現在竟直接開口討要了。


    以寧妃的性格,她就算迫不及待地想要寶庫的鑰匙,卻也不會這麽操之過急。除非她是出於什麽原因,而迫切的需要得到鑰匙。亦或她手中已掌握了什麽砝碼,使得她認為已足夠威脅住自己……


    等等!那南疆士子,莫不是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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