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寸的忍痛能力向來很強,但眼看著吳關將一根比筷子細點有限的鐵針戳進自己的手臂,還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緊接著,吳關將竹筒內的液體推入了閆寸體內。


    見閆寸有些緊張,吳關便開玩笑道:“恭喜你提前享受後世的科技。”


    閆寸並不明白“科技”是何含義,但通過上下文也能有個大致猜想。


    “你就是用它救了我的命?”閆寸道。


    “是。”


    “神了,我曾見過無數受傷之人煎熬致死,此番我以為自己熬不過來了……你這東西,若在軍中配備,該有多好……”


    “你快打住。”吳關認真道:“這是我最擔心的,後世的科技一旦在當下得到推廣,必然造成不可估量的影響。你最好快些忘了此事,否則咱們連朋友也不用做了。”


    “我的錯,我就那麽一說。”閆寸道。


    “你知道就好。”吳關道:“我看你已好得差不多了,明日就停了藥吧,安心歇段時間。左右閑著也是閑著,你買下的宅院我已雇了人修繕,待你傷愈,便可搬進去了。”


    “你也去吧?”閆寸道。


    “你想讓我去嗎?”


    “當然。”


    “那小爺我就勉為其難地給你個麵子吧。”


    說笑一陣,吳關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道:“我需出去辦些事,晚間迴來給你帶吃的。”


    閆寸張了張嘴,想問,又忍住了,隻道了一句:“你小心些。”


    待吳關上馬離開,閆寸起了身。


    許多天不曾下地,縱然他站起來的速度很慢,卻還是感覺到了一陣暈眩。


    半個時辰後。


    吳關拐進了緊鄰東市的平康坊。


    平康坊乃是長安青樓聚集之處,許多官宦豪商都在平康坊置了別院。


    除了青樓,這裏的邸店也很多,專供買不起別院的貧寒嫖客帶著妓女過夜。


    除了青樓,平康坊內還有兩三間小倌。


    小倌與一般的青樓不同,其內隻有男妓。


    吳關的目的地——翠竹倌便是這樣一個地方。


    吳關頭一次來這種地方,麵上淡定,心下卻十分緊張。


    一進門,一個塗了厚粉的年輕男人迎上前來,道:“小郎君好生俊俏,羨煞我等。”


    若平時聽到這樣的恭維話,吳關會覺得受用,可現在……他聳了聳肩,防止不適感蔓延。


    吳關一邊往二樓走,一邊道:“可有清淨的地方?”


    “有的有的,”招唿他的小倌兒掩嘴笑道:“郎君們的屋裏最是清淨。”


    “那……咳咳……”吳關懷疑自己臉紅了,因為他臉頰燒得厲害。


    他借著咳嗽捂嘴,低頭掩飾著。


    但戲還是要做足,便繼續道:“你給我找一個……找個擅長音律舞蹈之人……再上一桌酒菜,莫叫旁人打攪。”


    那小倌兒見吳關臉皮薄,有趣得緊,本想再打趣他兩句,怕惹惱了客人,隻好忍住,道了一聲“您稍等”,便去叫人了。


    酒菜陸續上桌,不多時,三名郎君被那小倌兒帶進隔間,站成一排。


    小倌兒道:“最懂音律舞蹈的都在這兒了,您瞧瞧……”


    吳關抬眼一看,隻見三名年輕男子臉上皆施粉脂,其中一人長相秀氣,倒不顯得違和,另外兩個膚色比較黑的難免有種驢糞蛋子裹了霜之感,叫人喜歡不起來。


    但此刻不是以貌取人的時候,吳關道:“你們中誰最擅撫琴?”


    三人不敢吱聲,這種事毛遂自薦總是尷尬的。


    小倌兒忙扯著一名黑臉郎君上前一步,道:“蓬萊最擅撫琴,不少恩客為聽蓬萊撫琴一擲千金。”


    原來他叫蓬萊,倒是個仙氣十足的名字。


    “那就你了,”吳關指了指蓬萊,道:“你留下,其他都出去吧,莫來打擾我們。”


    蓬萊歡喜道:“您要我撫琴嗎?”


    “好啊。”吳關點點頭。


    立即有小倌兒捧了琴來,蓬萊便彈了起來。


    隻聽他彈了幾聲,吳關便擺擺手。


    蓬萊停下撫琴,等著吳關的下文。


    吳關撇撇嘴,評價道:“此曲寡淡有餘,激昂不足,換個聽聽。”


    “好,”蓬萊點點頭,撥了幾下琴弦,停住,道:“這一曲如何?”


    吳關仍是搖頭。


    蓬萊又彈了幾曲,曲調越來越明快,仿佛春日出遊時嘰喳的鳥鳴,但吳關始終不滿意,總是談不了幾聲就被他打斷。


    蓬萊將手指放在琴弦上,有些不知所措。


    吳關幹脆起身,踱了幾步,道:“最近貴人們多愛激昂之曲,早就不喜這柔情似水了,我看你在撫琴一事上有些造詣,竟不知道?”


    這班一提醒,蓬萊忙道:“是了是了,聽說宮中正在排秦王破陣樂,因此貴人們也愛起了激昂的樂舞,連。”


    那郎君又撥了幾下琴弦。


    吳關點頭道:“有點意思。”


    可惜他不再繼續彈了,隻道:“說來慚愧,這曲子我不過偶然聽過,沒能記全。”


    “哦?”吳關衝那郎君招招手,示意他坐到近前來,“你在哪兒聽的?”


    那郎君瀟灑起身,走路帶風,長袖飄飄地走近吳關。


    “是翠竹倌最近正排的曲子,您過兩天來,準能飽了耳福。”


    “你琴彈得不錯,怎沒去排練新曲?”


    “這……”那郎君被他一問,麵露不甘,很快又掩飾道:“是我自己不喜歡。”


    “也對,人各有誌。”吳關順勢被他糊弄過去,道:“那我便聽你的,過兩天再來一趟。”


    “那……您若喜歡,我到時候也學兩首激昂的曲子,彈與您聽,可好?”


    剛還說了不喜歡。


    吳關倒並不會看扁了他,或是因為與荷花的交情,反倒覺得他們都很不容易。


    念及此,吳關對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跟前,又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蓬萊。”


    “仙氣兒夠足的。”


    “謝您誇讚。”蓬萊瀟灑起身,大袖飄飄,落座後拿起筷子,幫吳關夾了一口菜。


    他心中好奇。吳關看起來年紀太小,不知是哪家貴人胡鬧,誤打誤撞進了這種地方。


    吳關出手也確配得上“貴人”的身份,他從懷中摸出一根翠綠的發簪,道:“你若肯幫我”


    “何忙?”


    “我就不瞞你了。”吳關壓低了聲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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