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太子,現在是太子手下的人。閆寸感覺很不好。


    魏徵的風評,閆寸略有耳聞。此人機敏果斷,頗識時務。


    當年他在李密麾下,李密對其也算器重。瓦崗勢力大敗後,魏徵陪同李密來到長安,向李淵投誠。


    明裏他是李密的部下,來保護主子的,暗裏他秘密為自己找尋著下家。


    李密被殺後,他迅速投入太子李建成麾下,成了太子黨內的得力謀臣。


    一個院閣女子,為何要監視魏徵?他們之間有什麽交集?


    閆寸向苦小六提出了疑問,苦小六道:“我可不知,她什麽都沒告訴我,隻叫我詳細記下魏徵每天幹了什麽,見了誰,晚間她會找來,向我詢問。”


    “那你可有發現?”


    苦小六搖頭,“魏徵每日一趟往返於東宮和自家住處,路上不曾停留,進出他家的也不過是些官場上的同僚。”


    “你一個人盯得過來嗎?”閆寸對消息的準確性提出了質疑。


    苦小六忙道:“有錢大家一起賺。我們一共三人,我敢保證,魏家宅邸前後門都被盯得嚴嚴實實。”


    “好吧。我交給你一個任務,同樣有錢賺。”


    “何事?”


    閆寸轉向壯年乞丐,道:“若那女子再來找你們打探消息,跟住她,這是我的命刺,拿著它立即派人報萬年縣衙。”


    壯年乞丐連連點頭,“縣尉放心,我等一定留意。”


    閆寸摸了摸袖內暗袋,記起自己的錢都給了獄卒,便對身後的皂吏道:“帶錢了麽?借我些。”


    “有有有。”皂吏自袖內掏出一隻錢袋,遞給閆寸,閆寸從中取出十枚銅錢。


    “你們的人我不白用,若你們真找到那女子,我還有重謝。”


    壯年乞丐連連推辭,閆寸將銅錢往地上一扔,轉身就走,不與他們多說。


    待離乞丐有些距離了,那被借了錢的皂吏道:“縣尉何必給他們錢?”


    “你怕打水漂?”閆寸笑道。


    皂吏揣測著閆寸的意思,沒敢立馬答話,被閆寸在腦袋上敲了一下。


    “問你就說,哪兒那麽多彎彎繞。”閆寸道:“我知道這錢九成九要打水漂,但明知打水漂也得給,而且要當著眾乞丐的麵給。


    這樣以後他們跟人提起此事,會說萬年縣辦事地道,不占他們的便宜,再有用得到零散幫派、乞丐的時候,他們就肯賣力氣。”


    “您說得是。”


    閆寸不再跟皂吏多說,隻道:“借你的錢,明日必還。”


    他還是沒搞清那個問題:杏花為何要監視魏徵。


    不待他想到求證的辦法,縣令率先向他發難了。


    他剛上馬,就看到一名衙役騎馬一路疾馳。


    那衙役一邊馳騁一邊唿喊道:“萬年縣通告,閆縣尉速迴。”


    閆寸催馬迎上,衙役見到他,喜道:“可算找著您了。”


    “兄弟辛苦了。”閆寸一拱手,“我這就迴去。”


    “我……跟您同行。”


    看來縣令不僅讓他們找人,找到後還要求跟隨,監視起來。閆寸沒說破,跟跑腿辦事的人置氣沒用。


    縣衙後堂,縣令穿著常服,端起桌上的茶杯,發現茶杯已空了,懶得叫人來添,又將茶杯扔在了桌上。


    閆寸進門,恰好看到這一幕,對跟隨自己的衙役道:“快去添茶。”


    待衙役離開,閆寸一拱手道:“不知縣令召我迴來所為何事?”


    “你不知道?”縣令斜眼看著閆寸。


    “那我猜猜看,越過天街緝兇,沒有提前向您請示,大概因為這個。”


    “避重就輕。”縣令道:“上次你就捅婁子,不問緣由當街殺死虎牙幫幫主,你當虎牙幫能在長安橫行,隻是因為人多勢眾?


    錯,那是因為他們背後有靠山,且那靠山是你我吃罪不起的……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工夫給你擦屁股嗎?”


    “呦,辛苦您了,可我跪也跪了,板子也挨了,光您罵我就罵了三天,罵詞都不帶重樣的。


    您現在還提舊事,可不厚道。


    再說,殺那混蛋絕非不問緣由,他身上至少背著十條人命,被他欺負到破產的商戶,被他禍害的姑娘,不知有多少,這樣的人死有餘辜。”


    “惡人多了,你殺得幹淨?你有幾條命跟他們拚?”


    “殺一個算一個。”


    談話到了這份兒上,就有點聊不下去了,為了緩和氣氛,閆寸趕緊將話題往迴拽:


    “若這案子換您來辦,您能任憑他逍遙法外?不會的,您不過就是輾轉幾日再下決心。這是我與您唯一的差別。


    我殺了他,一了百了,上頭若有人追究,將我一人推出去即可……”


    縣令一拍桌,“逞英雄是不是?我管不了你了?好……明兒你別來了,我這廟小,容不下……”


    “老拿這個要挾人,沒意思了啊。”閆寸道:“您還是說正事兒,這迴又怎麽了?”


    “這迴……杏花能碰嗎?你想過沒,她若真是被太子劫走的怎麽辦?”


    “想過,該怎麽辦就怎麽辦。”閆寸道:“況且,若人真是太子劫走的,對您隻有好處沒有壞處,到時您就可以理直氣壯地將案子移交京兆府、刑部。


    他們現在之所以不接受您的移交,死死將案子壓在咱們縣衙,理由說得冠冕堂皇,什麽人命案應當由縣衙初審……不就是等您判李孝節有罪嗎。


    換了誰這案子都隻能這麽判,兩邊都吃罪不起,唯一的出路就是實事求是。


    李孝節殺了人,按律自然有罪。


    至於皇親國戚的法外開恩,那是聖上的事兒,誰要是搶了聖上的特權,誰就要倒大黴。


    京兆府和刑部現在往後縮,等您判完了再看,那群人準得削尖了腦袋往前湊,替李孝節求情。


    誰都知道,聖上絕不會拿自己的侄兒開刀,就算為了皇室臉麵也不行,他們樂意給聖上這個台階。


    得罪人的事讓您幹,好處都是他們的,您這兩天不正為這個上火嗎?


    若我能查出太子劫走杏花的證據,此事必然會在第一時間上達天聽,也必然會以“皇室兄弟之間的誤會”大事化小小事化無。蕭丙辰隻能白死,且蕭家怨不到您頭上。您的困境自然就解了。”


    “臭小子。”


    衙役送來一杯茶,很快退下,縣令神色依舊嚴肅,道:“你想得太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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