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郡主府的時候,傾盤大雨已經落下。


    整個郡主府靜悄悄的,隻有幾個侍女居住的小屋還亮著幽暗的燈光。


    雨水嘀嗒落下,沿著屋宇,樹抄,逐漸在院子裏的地麵上積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玉笙寒不在家。


    屋外的窺視依舊。


    小荷幾人聽見動靜急忙出來瞧了一眼。


    “公子,吃飯了沒?”


    抱著纖廋的胳膊,小荷作勢便準備去給沐長卿做飯。


    擺擺手,沐長卿讓她們趕緊迴去繼續休息,自己則是迴了屋子。


    屋內沒有掌燈。


    沐長卿也沒有多少的困意,坐在窗前默默的看著屋外連綿的雨勢,腦子裏整理著這些日子所獲得的消息。


    雖然他已經到了雲國都城,可是他依舊像個旁觀者一樣默默的看著整個雲國朝廷局勢的動蕩。


    豐邑也沒有因為他的到來而改變了什麽。


    一切一如既往的按照鮮衣的部署而發展下去。


    三天。


    她說過三天以後所有的事情都會有一個最終的結果,所有的事情都會水落石出。


    不出意外的話,三天以後雲國將會迎來一位新皇登基,一位從未有過的女皇。


    可是事情真的這麽簡單麽?


    那大皇子和二皇子又在其中扮演了怎樣的一個角色?


    對於鮮衣的出現,那雲崢就沒有絲毫的懷疑?


    父皇被囚禁在行宮之內,他就沒有一絲的察覺麽?


    而那鮮衣背後的組織又是怎樣的一個存在?


    竟然妄圖顛覆整個雲國的正統,於無聲中改朝換代?


    手筆之大不由讓沐長卿咋舌。


    雲國可不像大燕。


    大燕是因為先皇暴斃,膝下無皇子,隻有楚稚一人,哪怕如此楚稚的登基依舊引來朝野以及民間的強烈反應。


    最終還是在魏興的力排眾議之下扶持楚稚登上了皇位。


    可是雲國卻不一樣,大燕那是因為逼不得已,雲國侵犯,朝廷無主,這才讓楚稚可以打破封建製度的束縛加冕稱皇。


    可是雲國相比於大燕在封建禮教之上更加傳統,更是有著雲崢以及二皇子的存在。


    國主抱恙,按理說新皇之位理應在兩位皇子之中誕生才是。


    若是有這兩人存在,哪怕鮮衣搞定了朝廷百官,強勢登基,可同樣無法平息民間的悠悠之口。


    到時候反而可能使得雲國陷入混亂之際,各路諸侯揭竿而起,一窺那天子寶座。


    畢竟一個女人坐在那個位置上,始終是無法解釋得了的。


    除非大皇子二皇子同樣身亡,無可奈何之下,這才順位到了鮮衣也就是四公主的頭上。


    可是這可能麽?


    如此奪嫡關頭,三皇子已經死了,若是大皇子和二皇子同樣也身死,那隻要不是瞎眼之人都知道其中出了什麽變故。


    到時候不管是玉笙寒還是雲錦坐上那個位置都洗不清身上的嫌疑。


    雖說古代皇家之爭弑父殺兄的先例並不是沒有,可是那最終的稱魁之人可不是一個女人。


    更何況雲錦在民間的口碑可不是很好,到時候她若是做了這新皇,對於這樣的一位國主,雲國的黎明百姓和各路諸侯又怎麽可能服氣?


    到時候自然是內亂紛起,沐長卿不相信鮮衣以及她背後的勢力沒有想過這方麵的問題。


    至於用鮮衣的真實身份坐上那個位置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那是竊國之賊,古代對於正統傳承看的比什麽都重要。


    除非她想徹底的掀起雲國的內戰。


    可是布局至今,顯然不可能希望看到這個局麵誕生。


    雨勢不絕,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


    沐長卿越細想下去心中謎團更盛。


    忽然間窗外雨勢陡然加急,同時伴隨著火光在郡主府外猛然乍現。


    眼神一凝,沐長卿站起身來。


    火光伴隨著打鬥的聲響由府外響徹至院內。


    趁著雨幕,趁著夜色,一場悄無聲息的戰鬥在府外打響。


    不過盞茶功夫,聲響再次歸於平靜。


    隨後院門被人輕輕推開,一夥蒙著銀質麵具的神秘人走進院子。


    為首之人,黑衣緊身,身姿綽約,哪怕被雨水澆透,依舊掩蓋不了她那風華的氣質。


    俏臉之上如同天山之上的冰塊一般,帶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寒冷。


    手中的長劍滴著血水,又逐漸與雨水融為一體,順著鋒利的劍刃滴落在地。


    沐長卿站在簷下,眼神平靜的看著她。


    忽而開口道。


    “準備動手了?”


    玉笙寒點了點頭,招唿了一下身後的神秘人,那些人無聲無息的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知道是誰了?”


    沐長卿又問。


    這次玉笙寒沒有迴話,隻是抬腳走進了他的屋子,輕輕的點亮油燈。


    “有吃的麽?”


    也沒有問她這個時候怎麽有雅興吃飯,也沒有奚落她真的把自己當成廚子,沐長卿去廚間給她下了一碗清湯麵。


    頂著發絲上濕漉漉的雨水,玉笙寒坐在沐長卿的對麵小口的咀嚼著碗中的麵條。


    燭火幽暗,人影婆娑,昏黃的燈影之下,兩人就像是一對已經攜手走過半生的老夫老妻一樣。


    妻子外出歸來,丈夫心疼她給她做飯。


    “怎樣?”


    沐長卿含笑問道。


    “好吃。”


    這一次玉笙寒倒是沒有吝嗇自己的誇讚,抬眼看了他一眼後,隨後又低下頭喝幹碗中的麵湯。


    “是雲崢麽?”


    沐長卿又問,說罷眼神認真的看著眼前的女人。


    “你怕麽?”


    玉笙寒沒有正麵迴答,眼神有些閃躲,或許是愧疚將沐長卿拉到這條不歸路之上,或許有著其他的複雜因素。


    “沒什麽好怕的。”


    沐長卿依舊是那個迴答,眼波柔和,語氣輕鬆。


    “有把握麽?”


    這一次玉笙寒沒有再說話了,隻是將手中碗筷輕輕放下,隨後邁步走出屋子。


    行至屋外,站在大雨之中玉笙寒這才又迴頭看了一眼屋內安安靜靜的坐在那,眼神平和的沐長卿。


    “對不起。”


    “我沒有幫你找到你的妹妹。”


    ——————


    雨勢慢慢降了下來。


    從傾盆大雨轉而便成了綿綿細雨。


    天際也出現了一抹魚白。


    天亮了。


    一場秋雨過後,整個院子裏都充滿了一股濕潤的氣息。


    仿佛一夜之間,溫度驟然下降了好幾度。


    嬌豔的繁花好似也知道了不屬於自己的季節來臨,在夏末的最後一刻綻放了自己畢生的美麗,隨即凋零。


    踩著雨水,沐長卿來到了張三等人所在的院子。


    “先生,昨日三兒已經將所有的兄弟都調出去打探消息了,可是沒有得到絲毫關於大當家的消息。”


    張三臉色焦急,顯然是一夜未曾合眼。


    “讓兄弟們都迴來吧,大當家我已經知道怎麽迴事了,大當家並沒有危險,我現在有別的事情吩咐你們去做。”


    見先生都這樣說了,張三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隨後又匆忙將紅霞山的一群暴徒聚集起來。


    “先生,什麽事?”


    “是不是要對雲國皇宮動手了?”


    舔舔嘴唇,一群暴徒哪怕一夜未眠,卻依舊顯得神采奕奕。


    畢竟那可是雲國皇宮啊,若是能夠一舉摧毀雲國老巢,那可是千秋萬代的榮耀,哪怕他們就此身死也值得了。


    沐長卿卻是搖了搖頭,輕笑開口道。


    “待會你們出了這個院子就不要再迴來了。”


    “嗯?”


    “先生這是何意?”


    一群人沒有搞懂沐長卿這句話的意思,四顧望去,麵麵相覷。


    “你們出了這個院子喬裝打扮之後就各自分散在豐邑城中,能不露麵盡量不要露麵,藏匿好自己。”


    “先生?”


    張三準備繼續發問,沐長卿卻是揮了揮手打斷了他。


    “按照我說的去做便是,需要你們的時候到時候你們自然會知道的。”


    紅霞山一夥暴徒雖然心中疑惑,不過對於沐長卿的話卻是極為服從。


    這也是這些日子下來彼此之間建立的信任。


    也正是沐長卿所希望看到的。


    直到一群人全部離開了院子,沐長卿這才站起身來。


    抬頭看了一眼天空不時落下的雨絲,口中喃喃低語。


    “鮮衣啊鮮衣,你到底在搞些什麽鬼。”


    知道了自己的行蹤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紅霞山的這一群人的到來自然瞞不過她。


    如今將他們分散出去,各自藏匿身形,沐長卿也有他自己的考量。


    相比於聚集在一起,人員分散開來總歸是有備無患。


    畢竟對於這個滿身迷霧的女人,沐長卿始終不敢徹底相信。


    將院門關上,沐長卿來到大街之上。


    一夜安靜過後,豐邑城再次恢複了白天的繁榮。


    隻不過今天豐邑城的氣氛卻是有些詭異,人人行色匆匆,臉色驚恐,城防士兵一隊隊的在街上來迴巡邏,神色緊張。


    來到一茶樓之中坐下,沐長卿要了一杯清茶,隨後安靜的聽著樓內客人的小聲交談。


    “劉兄,你看到城門口張貼的告示了嗎?”


    “怎麽沒有看見,你說那上麵說的是真的嗎?”


    “應該不可能吧?那大皇子怎麽可能殺了自己的兄弟?”


    “慎言啊劉兄,此事可不能大聲議論,若是被有心人聽到可是要掉腦袋的。”


    “是極,是極。”


    那人小心翼翼的轉頭四顧一眼,連忙閉嘴。


    不過不一會兒又禁不住好奇小聲的與同伴竊竊私語起來。


    “你說這事就算是真的,怎麽會如此直接的張貼在城門口,這不是犯了皇家的忌諱麽?”


    “聽說如今大皇子已經執掌了朝綱,後天便會加冕登基。”


    “這是誰的手段?怎麽那城防官兵也不攔著?任由那告示張貼在城門口呢?”


    “誰說不是呢?”


    丟下一塊碎銀,沐長卿離開茶樓。


    沿街對著城門口而去,一路上入耳的皆是有關於大皇子殺了兄弟的話語,沿途的城防士兵也不阻攔,任其愈演愈烈。


    來到城門口,城門口早已經圍滿了好事的百姓,人人踮著腳尖簇擁著看著那城牆之上貼著的公告。


    沐長卿抬眼看去,心中頓時一片冰寒。


    那告示之上赫然隸數著大皇子雲崢為了奪嫡之爭所犯下的一係列的罪行。


    陷害忠臣,勾結外敵,殺害二皇子等等駭人聽聞的條例。


    二皇子死了?


    怎麽會是二皇子死了?


    死在了那雲崢的手裏?


    沐長卿有些難以置信。


    那昨夜玉笙寒到底去了哪裏?不是大皇子的府邸麽?


    殺了二皇子嫁禍給大皇子麽?


    沐長卿喃喃低語,心思一片混亂。


    鮮衣啊鮮衣,難不成這也是你的手段麽?


    不過哪怕如此,目的性未免太過明顯了吧?


    哪怕你加冕登基,依舊難以抵擋口誅筆伐啊?


    此中緣由根本禁不起絲毫的推敲。


    那玉笙寒呢?


    她又在其中擔任了什麽樣的角色?


    —————


    兩日轉瞬即逝


    一連兩日,豐邑城的氣氛越發變的詭異無比,朝廷百官也沒有一人出麵,任由那告示張貼在城門口。


    下了兩天的秋雨也終於停止了。


    今天難得是個大晴天。


    這兩日玉笙寒也沒有再迴到郡主府,整個人好似憑空消失了一般。


    登天台前黑壓壓的林立著無數甲胃森嚴的士兵。


    豐邑城的百姓擁擠在登天台前的空地上,準備見證著雲國新皇的誕生。


    一條用白玉砌成的道路,從登天台直通皇宮深處。


    沐長卿坐在一旁的閣樓之上,目光如水的看著登天台前的景象。


    “大皇子今日登基應該會大赦天下吧?”


    “會不會減免今年的稅收?”


    “大皇子今日登基,不過那城門口的告示可還張貼在那裏啊。”


    “你說二皇子真的被大皇子殺了麽?”


    百姓們小聲的竊竊私語,所有話題皆是與大皇子相關。


    就這樣,等到午時正刻,一連九聲驚鼓之聲從皇宮深處響起。


    新皇加冕儀式正式開始了。


    一座金黃龍攆在皇宮盡頭出現,隨後緩緩對著登天台而來。


    身後跟著文武百官,穿戴整齊,步履謙恭,一路而過鳴鼓之聲響徹不絕。


    看著這個畫麵沐長卿也是不由站起身來,目光緊緊的盯著那為首的金黃龍攆。


    龍攆在登天台前停下,身後的文武百官頓時跪附在地,台前擁擠的人群也是跪了一片。


    隨後在萬眾舉目之中,至龍攆中走下一人。


    那人頭戴著束發嵌寶紫金冠,身穿金龍盤臥的華服,腰間懸掛天子配劍,麵色堅毅,容貌俊朗。


    看著那人,一旁閣樓之上的沐長卿瞬間如墜冰窖。


    那人不是鮮衣,也不是玉笙寒。


    而是曾在玉笙寒屋中見過的那幅畫像,其中那個早已經身亡的三皇子,雲逸!


    (月底了,有票嗎?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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