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花滿園,

    百花叢中齊爭豔。

    柳霧桃雲隨風醉,

    早春難免二月寒。

    一

    這是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的一個數九寒天,眼看就要過春節了。遠處還傳來煙花市場上劈裏啪啦的鞭炮聲,在這年梢歲尾就更增加了節日的歡樂氣氛。那知道,就在這除舊歲迎新春的時節,在白雲山電廠的辦公樓前卻停了一輛抓人的警車,一下子就把這歡樂的氣氛衝淡了。

    在二樓廠辦公室裏正在開會,時間已經不短了,而且傳出了激烈的爭論聲。過了一會兒,兩個警察押著剛剛晉升為工程師的中年工程技術人員葉世興從樓內走了出來。誰會想到就是這些技術人員,文化大革命砍斷了他們晉升的階梯,工作幾十年還是一貫製的技術員。粉碎“四人幫”後,剛剛得到一點兒實惠,眼看知識分子要吃香了,卻遭到了糾纏不清的麻煩。說他貪汙了,受賄了。這個不問塵事的葉世興,都說他心不負人,處事清白,從不與他人論長短,常用和平心待人,怎麽這樣的人竟攤上了官司,他到底怎麽了呢。雨有痕,雪無聲,往往這人世間的事情,有時候想說也說不清楚,想道也道不明白,不竟使人困惑不解,說也無奈,不說也無奈了。

    他穿了一身勞動布的工作服,外套一件黑色短棉大衣,青臒、寡肉、麵帶憂鬱。後麵跟著的是一名頭戴大簷帽的警官,警官後麵是電廠廠長周文通,副廠長華方亮和保衛科長賀奇,他們一個個都麵沉似水,表情十分嚴肅。在樓外的水泥地麵上,還圍了一大群抱肘聳肩神情各異的職工。

    今天天低雲垂,一片陰沉,加上昨晚又來了西北利亞的寒流,真是夜來幾陣西風、匆匆偷換人間世,使空氣變得更冷了。忽然之間,遠天變得渾濁、昏黃,隨著風就來了,它像一群失控的野馬,瘋狂得沒有了方向而奮力奔跑,帶著那大塊大塊失去常態的雲朵翻滾著、漫卷著、撕扯著,一陣嗚嗚聲後,就從西麵百丈高岩山峰頂上狂奔下來,又跨過滔滔蘭水河,唿嘯、怒吼,在地上刮起滾滾黃塵,勢如排山倒海地衝來。頓時人聲嘲雜,影子在塵土中亂恍,真是天宇浩大,卻不管人間滄桑,讓它們任意橫衝直闖了。緊接著又是一陣震耳欲聾的巨響,隻見電廠廠房頂端升起一朵蘑菇似的雲團。平常時間,這方圓幾十裏地都能聽到的排汽聲響,人們聽了並不感到驚恐,而今天在這樣的場合響起來就更使得氣氛變得緊張而又不寒而栗了。

    “我沒有貪汙,我沒有受賄!”在昏暗雜亂之中葉世興突然高聲嚷了起來。

    “你說沒有貪汙、受賄,就行了,恩!”賀奇質問道:“可那錢是從哪兒來的。”

    “那錢是我勞動所得,不信你們可以去問電建靳長和經理,那錢就是他給我的。”世興申訴著雙眼直愣愣地盯著賀奇,“賀科長,你們為啥要陷害我,我還有孩子,誰來管他,誰來管他呀!”

    聽到嚷聲,眾人把目光從風塵中投射過去,隻見賀奇昂首叉腰,板著一副陰冷的麵孔,活像一支翹首拍冠的公雞,噔噔地幾步竄到了世興的麵前,板起青筋橫脹的臉,雙眼射出強烈的光,那目光裏好像一點理智都沒有了,氣勢洶洶地吼道:“別他媽的胡說八道,還不規矩老實,看我收拾不收拾你!”

    “我沒有胡說”世興麵向大家攤手訴說:“我老婆曾慧文在文革中是不是你告密誣陷,弄得我妻離子散,孤苦伶仃,你說,你說哇。你這個小人為啥要對我一家進行暗算,我啥時候得罪了你,而下此毒手!”

    “你不要誣蔑革命幹部,”大概是話不投機,而又不合時宜,聲音一落卻引起了一片噓噓之聲,要是別人可能就有所收儉,可他從那個瘋狂年代走過來,已經威風慣了,加上在眾多職工麵前又是一個露臉的場麵,那能失去麵子,進而就使他變得怒發衝冠,不可一世起來。接著他聲嘶力竭地高叫:“那是你們自找,反對三麵紅旗就是反革命,誰陷害你了,嗯!我讓你亂咬!”說著抬手就給世興一個大嘴巴。他會打人,下手也很重,當時就打得對方鼻孔流血,身子一栽歪倒下去了。這時噓聲又起,拌著風浪使場麵更昏雜了。十一屆三中全會開過,轉眼已是八十年代,社會在發展,時局也在變遷,今昔對比,人們已經不像前些年那樣人雲亦雲,一唿百應。特別是打倒“四人幫”以後,人們對事物都在分析思考,麵對一切有了自己的看法和辯別真偽的能力,像賀科長這樣橫蠻霸道的行為也就有些看不慣了。葉世興呢,他是一個主管過不少工程而又有業績的專業技術負責人,經常隻與圖紙工程和資料打交道,書生氣十足,常常與世無爭,可他腦子裏也裝有神聖和尊嚴,在這光天化日之下和大庭廣眾之中,無端被人抽打也視為對人身的侮辱,君子可殺不可辱,他能受得了嗎。常言道,人不求人一般大,水不下灘一展平,堂堂男子漢,那一點低下了,這口惡氣實在難以咽下。他爬了起來,用手擦了擦鼻孔上的血跡,然後把腰挺得直直的,一身凜然,滿臉正氣,雙眼直直盯著打他的兇手,質問道:“為啥要打我,是誰給你的權利!”此時他把一切都置之度外了,衝過去就抓住了對方的衣領,然後就是狠狠地一拳。賀奇沒有提防,他噔噔噔地退了幾步,腳下碰到了一塊破磚頭上,站立不穩,一下就摔倒在地上當眾丟臉了。他氣得像支癩蛤蟆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跳過去舉手要打世興,世興也豁出去了,他接手相還,兩人就扭打起來。四麵的噓聲又起,還有“不要行兇”和“不要仗勢欺人”的唿喊聲。這是群眾對弱者的支持,同時也是對賀奇的譴責。今天賀奇不知從哪兒弄了一身警服,又戴了一副墨鏡,也不知是哪個單位還授與他一扛三星的警銜,顯得神氣極了。萬萬沒有料到,他這一巴掌打得這麽不得人心,一個臭老九今天卻反抗得如此激烈,真使他架子白擺,威風也一落九天,弄得他都有些騎虎難下了。恰恰在這時又從人圈裏跑出一個十幾歲的男孩來,上前就把他的大腿抱住,哭著,嚷著: “他是我爸爸,不許你打他!”小孩子的雙手直往他臉上亂抓,接著又在他手背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唉喲喲,小兔崽子你還咬人。” 本來就有一肚子氣,手又遭咬,剛剛換上的一身警服也被弄得血汙點點,墨鏡也摔壞了,急火攻心,隻氣得他五官落移。他大聲咆哮:“他媽的,沒有王法了,我叫你們得寸進尺蹬鼻子上臉。”他把身子一扭,又使勁踢了世興一腳,然後抽出手來照著小孩子的臉蛋就是一個大耳光。看來他是氣昏頭了,使勁也太大,不但同孩子的父親一樣被打得鼻子流血,而且把孩子一下搧出兩米多遠,摔在地上老半天都沒有爬起來。圍觀的職工亂了起來,譴責之聲此起彼伏。對於這個賀科長,人們不但了解,同時也記憶猶新,在那動亂之年,就是他,給這個戴尖帽子,給那個掛白牌子,經常穿一身綠軍裝,外麵還披一件軍大衣,腰係手榴彈,手拿雙槍,抓這個,打那個,常常威風凜凜站在疾駛汽車門外揮舞著戴紅袖章的手臂向群眾大喊:“快閃開,閃開!”伴演鳴鑼開道的角色,真是瘋狂得一塌糊塗啊。現在又把文革中那種打砸搶的陰森匪氣活生生地表現出來,老百姓當然看不慣了,職工們憤憤不平地跑到孩子跟前。

    “住手!”一個婦人把孩子抱了起來大聲地嚷道:“他還是個孩子,你怎麽能下這樣重的手哇。”

    事態有些緊張起來,看到被賀奇弄成這個局麵,華方亮副廠長怕矛盾激化不好收場,無奈地走到賀奇跟前,用手把他推開,然後雙手叉腰,威嚴地對世興說:“老葉,這是什麽場合,你還敢胡鬧。”接著又在周廠長耳邊嘀咕了幾句,然後把手一揮,提高了嗓門兒,鐵嘴鋼牙不容置疑地叫道:“事實清楚,證據確鑿,定性準確,處理恰當,給抓走!”話音剛落,兩個警察把那閃光冰涼的手銬就給世興戴上,架起來就塞進警車了。車頂上的紅蘭燈馬上閃爍,同時發出嗚爾嗚爾的怪叫,氣氛突然緊張,局麵也大張旗鼓起來了。那聲音劃破了沉雲滿天而又狂風凜烈的上空,把葉世興抓走了。車從廠區大門開出來,帶著塵土又沿著廠前區的混凝土馬路直朝東開去。圍觀的職工隨著又湧到了廠門前,看著遠去的警車。

    一陣風過,天變得愁眉苦臉更加陰沉了,大塊大塊的雲交錯集結,接著就飄起了雪花。人們在飛雪中指手劃腳,又議論紛紛,雖然聽不到他們說的什麽,看樣子是在對現實的評說。突然間那個被打得滿臉是血的孩子像支小兔子從婦人的懷中掙脫出來,就朝警車方向拚命地追去。雪越下越大,像鵝毛似的往孩子身上飄撒。他哭喊著:“爸爸,爸爸”這撕心裂肺的哭喊,使得廠門前那些職工也亂了起來。他們都是有兒有女的爺們兒和娘們兒啊,誰沒有激情,誰沒有感懷,誰又沒有愛心呢,於是也朝孩子奔去了。

    聽到哭喊,世興在車內請求讓他看看孩子,車停了下來。世興從車窗口迴首望去,隻見他的慶慶像支雛燕伸開雙臂一邊哭,一邊喊:“爸爸,我要你呀……”世興淚流滿麵,心如刀絞,大放悲聲:“慶慶不要追了,爸爸很快就會迴來的。”他又看著後麵那高聳的煙囪,如山的水塔和那高大廠房裏麵他親手參與安裝的發電機組現在都離開他了,使他十分心酸,兩行熱淚終於流了出來。

    二

    警車的速度加快了,最後飛奔進入了寬闊的市區主道遠去了。慶慶還在哭,還在追,雪也越下越大起來。眨眼之間就積了厚厚的一層,像晶白的鹽花,像絨絨的柳絮,又像一床無邊無際的白絨氈把大地蓋得嚴嚴實實。慶慶在積雪上已經跑到了丁字路口,轉身又向南追去了。雖然是雪天,但路上行人不少,車也來往如梭,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有多大體力,實在太危險了。突然腳下一滑,孩子站立不穩摔到了馬路之中,也就在此時隻聽得“嘎吱”一聲,一輛載重的大卡車在孩子的身邊停了下來,車輪下擦出了兩道平滑的車輪印。行人們圍了過來,駐足觀看這驚心動魄的一幕,都同情地搖首歎息。這時後麵的人群也趕到了。一中年男子和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氣喘噓噓地跑了過去,那婦人搶先把慶慶抱了起來,擦著孩子的淚水,拍打著身上的雪花,問道:“慶慶,摔疼了嗎?”然後把慶慶抱到路邊,親了親凍紅的臉蛋兒,柔聲地說:“不要追了,過幾天爸爸就會迴來的。”這就是讓賀奇“住手”打孩子的那個女人。她是擴建工程指揮部黨支部書記盧欣,又是一個老局長的夫人,人們叫她盧大姐。她穿了一件短棉襖,外套深蘭色便服,梳理整潔的短發微微有些花白,看起來安安靜靜,和藹可親,近視眼鏡後麵有一雙含笑的雙眼。她已經快進入知命之年了,盡管上了點兒年紀,仍然眉清目秀,顯得慈祥而有精神。大概是經曆過人生的摔打,也體驗過世態的炎涼,懂得感知別人的痛苦,卻也算人性慈悲了。另一位梳著大背頭,穿戴整齊的是廠科協主席兼設計所主任趙傑。一九五三年鄭州電校畢業,也是一位工程師,身材頎長,兩鬢斑白,也戴一副近視眼鏡,外貌溫文爾雅,為人正派公道,是一位受人尊敬的人。他摸了摸慶慶柔軟的頭發,十分愛憐地說:“乖孩子,不要等爸爸了,今晚就到大大家住。”

    “不用了趙主任”盧大姐接過話來:“我老伴離休在家看孫子張成,正好有個小夥伴兒,又不耽誤上學,慶慶到我家最合適了。”

    說話間,跟在後麵的一大群人也陸陸續續地跑來了。他們都穿著灰白色工作服,都是電廠的職工,也有剛剛和世興一同晉升的工程師們,像電氣專業周學輝,鍋爐專業黃家一,還有汽機於文林和化學張忠明等,都是臭老九們,不但意氣相投,在那知識無用論的年月,“四人幫”說他們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所以他們是同類了,當然就是有同病相憐之感。周學輝喘著粗氣,想起和世興相處的往事,不免有些傷感,怎麽一個埋頭苦幹,競競業業工作的技術人員說抓就抓起來了,他忙問道:“盧大姐,葉子到底犯了啥事兒啦,廠裏解決不了,一定要送公安機關。”

    盧大姐歎了一口氣,把頭搖了搖,抬眼望著趙傑:“趙主任,你知道嗎”還未等對方迴答她又說了:“聽說是工程上的事兒,還牽涉到經濟問題,是嗎?”

    趙傑歎了一口氣,還把腳一跺,說:“嗨,這都怪我,都怪我哇”他顯得自責,同時又有些無奈“我還沒把事兒協調好,就讓穆木和賀奇向廠裏揭發了。在黨委擴大會上他們又無限上綱,本來是業餘時間幫施工單位出主意,搞諮詢收了點報酬,他們硬說成是貪汙受賄,書記又不在廠,是周廠長和華方亮付廠長一商量就拍板,開除公職,交公安機關處理。”

    人們聽著,心裏總覺得堵著什麽,對這人世之間的事,似乎有時明白,有時又不明白了。

    三

    忽然間,從人圈兒外麵擠進一個四十多歲的人來,他穿著灰白色羽絨服,天氣這麽冷還頂著滿頭大汗,看樣子他是跑來的。一進人圈兒就粗聲大氣地喊著:“葉工沒有貪汙,葉工也沒有受賄,老天在上,我可以作證啊!”大家一看,原來是電建公司項目經理靳長和。他麵色顯得難看,雙眼也閃著強烈的光,急得臉紅脖子粗,甚至整個臉型都有些扭曲了。他是聽說世興出了事,特地跑來說個明白的,誰知人已經被抓走了。他覺得自己對不起朋友,人家幫了自己的大忙反而跟著受製,一定要為葉工討個清白“葉工不但沒有過錯,而且還有功啊,要不是他,你們廠三號發電機能吊起來,能發電嘛。”他是個急性人,說話間激動得像支彌猴跳去跳來,一雙粗壯的手也在空中亂抓,“走哇,找他們說理去!”接著一幫人跟在靳長和的後麵又跑迴了電廠。辦公樓前的人還沒有散,特別是賀奇,還居功自傲,洋洋得意,正在華方亮副廠長麵前搖頭擺尾,指手劃腳為已表功。見此情景靳長和氣得像頭發怒的雄獅,一個箭步衝過去一把就抓住了賀奇的警服,憤怒得使他的眼珠都要滾出來了,嘴裏噴著粗氣,高聲地叫道:“老賀,你他媽的還是不是個人,嗯!”賀奇耀武揚威,正在興致勃勃擺功的勁頭上,沒有一點兒思想準備,就受到了突然猛烈的攻擊,到把他嚇了一跳,等他迴過神兒來,看到是施工單位項目經理靳長和時他才狠狠地推了對方一把,惱羞成怒地吼道:“姓靳的,你這是幹啥?”

    “幹啥,我情願他媽挨一刀,也不和你秦檜交”靳長和大聲地嚷著:“葉工的錢是我給的,你知道為啥要給他錢嗎,嗯。”說話間另一支手晃著碗大的拳頭“你這頭蠢驢,就知道整人,你把我抓走算了。”

    賀奇一聽,氣得眼如雞卵,脖子血管怒張,嘴也張得收不迴來。對峙了幾秒鍾才迴過味兒來,忙奮力掰開靳長和的手,接著對準對方的胸膛就是狠狠地一拳。靳長和站立不穩一下子摔了個仰麵朝天,趁此空隙賀奇一腳就踩在了對方的胸脯上,大聲咆哮起來:“哈哈,好哇,一個行賄,一個收賄,原來你們兩個他媽的都是一丘之貉,真是自投羅網。”他把手一揮“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來人啦,給我抓起來!”

    還未等警衛過來,靳長和掀開賀奇的腳,一個魚打挺蹦了起來,上前抱住了賀奇,兩人就撕打開了。幾個警衛上來把靳長和架開,他已經氣極了,破口大罵起來:“姓賀的,你他媽的好賴不明,黑白不分,就知道抓抓抓,有本事為啥不把你老婆的野老公抓起來,你戴著綠帽子當王八,還冒充他媽的大公雞,丟死人了。”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靳長和這麽一罵,賀奇的臉臊得一下子紅到脖子根兒,就如一個泄了氣的皮球,一下子什麽勁兒都沒有了,停止打鬥,直愣愣地站在那裏開始發起傻來,最後垂頭喪氣了。人群一片嘩然,有的在說,也有的在笑,氣氛一下子變得昏亂而又複雜起來了。過了很久,他似乎才明白過來,接著是嘶聲力竭地叫喚:“你們都愣著幹啥,還不把他給我抓起來!”幾個警衛聽科長一吩咐,一湧而上就架起了靳長和。靳長和拚力反抗又高聲嚷著:“放開我,你們有什麽權利抓人。”

    就在此時,從擴建電廠施工現場跑來了一大群電建公司的職工,一湧而上就護住了他們的經理,眼看一場爭鬥就要起來,兩軍對壘人多勢強,使氣氛變得更緊張了。這時候,一直沒有露麵的擴建電廠指揮部綜合組組長穆木急匆匆地跑來扯著嗓子眼兒高聲地嚷:“要安定團結,不要搞武鬥!”廠長周文通早就走了,在場的官隻有付廠長華方亮比較大一點兒,這個平時有點兒裝腔作勢的人,不知為什麽,聽到靳長和對賀奇的辱罵,好像同病相憐,臉也紅得像個官雲長,不但不出來製止混亂的局麵,反而低著腦袋偷偷地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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