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月高懸,四野靜寂。


    荊州府乃是深宅大院,深夜之下顯得有些清冷。


    府中花叢中偶爾傳來慵懶的蟲鳴聲。


    星輝月夜之下,有一道白影從低空飄來,飄進了荊州府內,沒有一絲耽擱,徑直向著木離的房間飄去。


    臨近房間時,白影變得虛幻,直接滲透了牆壁,出現在木離的房間裏。


    白影搖身一變,化作一個絕美的女孩。


    她身著淡雅白裙,嫋娜的身姿輕盈落地。


    木離在床上熟睡,但似乎感應到了什麽,睡夢中眉頭一皺,把被子裹得更緊。


    她的眼睛彎成月牙,笑眯眯地看著木離,輕盈地往木離床邊走過去,沒有一絲腳步聲。


    她爬上木離的床,側躺在一邊,用一隻手撐著頭,俏臉和木離的臉隔得很近,眨巴著大眼睛凝視著他。


    看著看著,她發起呆來。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害羞的事,她忍不住害臊地用手蓋住臉頰。


    半晌,她眼珠一轉,嗤嗤地偷笑著,起身往書房裏去了。


    過了一會兒,她拿著一隻蘸了墨的毛筆迴來,再次爬上木離的床,騎在木離身上。


    “烏龜烏龜……”她壞笑著,要用毛筆往木離臉上畫去。


    突然之間,她愣住了。


    木離睜著兩隻眼睛,麵無表情地瞪著她。


    “啊呀!”她嚇得驚叫一聲,從木離身上翻了下去,掉下了床,摔在地上。


    木離直起身子,坐在床上,淡漠地盯著張小白。


    張小白坐在地上,弱弱地縮了縮身子,不敢直視他。


    “說說,怎麽跑到這裏來的?”木離平靜地問道。


    木離曾囑咐過她,讓她待在江濱花園的家裏麵保護自己母親,她現在卻自作主張地跑到這裏來了。


    木離一眼看出她的虛實,內心其實是十分震驚的。


    這才過去多久,張小白的靈魂能量居然快相當於練氣初期的修仙者了……


    這也太快了吧……


    不過想了一想也能接受。


    鬼修跟普通修仙者修煉方式不同,他們的修煉重點是靈魂,對靈氣濃度要求不高。


    現在她已經不再受到地域的限製,可以自行四處飄蕩,成為了一隻相對俗世而言十分高級的孤魂野鬼。


    木離好奇的是,她是怎麽從金湖省跑到金陵省來找到自己的?


    “你不是叫我保護你媽嗎?”張小白小聲地說道,“我有盡到責任的,那些圖謀不軌的的壞人都被我趕走了,可是後來有一群人來把你媽媽接走了,我又離不開別墅,無法跟上去,這可不怪我我啊……”


    木離點點頭。


    母親是被餘家的人接走的,現在還住在餘家呢。


    “然後你家就沒人了,我一個人孤苦伶仃的,每天都很無聊的……”她嘟著小嘴說道。


    “你就沒去騷擾對門那個人?”木離狐疑。


    張小白頓時不好意思起來。


    “哎呀,那個人,你說他好好一個大男人膽子怎麽就那麽小呢?我隻是逗他玩玩而已,一點都不禁逗,我一現身他就嚇得屁滾尿流的……”


    木離捏著拳頭,作勢就要敲她一個暴栗。


    張小白連忙捂住自己光潔的額頭,弱弱地說道:“好嘛,我承認自己做得稍微有點嚇人。”


    木離給了她一個白眼。


    你那豈止是有點嚇人,那是嚇死人的程度好不好?


    也虧得是木離,要不然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換了個正常人,半夜三更怪象頻發,出現一個披頭散發的無頭女鬼讓他幫忙撿頭,不嚇出個心髒病才怪。


    對門那個富二代真是悲催。


    “所以那個人被你嚇得搬走了?”木離問道。


    “那倒沒有,他也算堅強,怕得要死,但就是不搬走。後來他不知道哪裏聽來的方法,居然去偷了一條女人穿過的內褲迴來,每天晚上都把內褲套在頭上睡覺,我覺得惡心,就沒再去嚇他了。”


    “然後我就又無聊了,每天躺在你家房子裏發黴,隻能日複一日地修煉修煉,過了好長時間,我發現自己比以前強了好多,於是我嚐試著離開別墅,居然不再受那個地方的束縛了……”張小白露出開心的笑容。


    “得到自由以後,我第一時間就想迴家看望我的姐姐,於是我迴到了家裏,每天都陪著她。”


    “沒有了我的陪伴,姐姐真的好可憐,她一個人孤單地生活著,臉上都沒有笑容,經常在睡夢中叫我的名字,醒來以後就自顧自地哭泣,看得我好心疼,可是我又不能現身見她,我不想驚擾她的生活……”張小白變得悲傷起來。


    “我就那樣靜靜地陪著她,陪著她上班,陪著她吃飯,陪著她睡覺,時間久了以後,她好像意識到了我的存在一樣,經常會神思恍惚地自言自語,然後就會勾起迴憶,不停地哭。她一哭,我也忍不住跟著哭,我們兩個一天天地哭,姐姐很快就憔悴下去。”


    “我覺得我不能再在家裏呆下去了,我得離開,但是我又沒地方可去,就隻能來找你了。”


    “事情就是這樣的。”她怯怯地看向木離,生怕他生氣。


    “你是怎麽找到我的?”木離質問。


    北州市和金陵城隔得可不遠。


    “就……就那什麽心有靈犀一點通這樣子的感應吧……”她目光閃躲。


    “給我說實話。”木離平靜地直視她。


    “咕嘿嘿……”張小白不知想到了什麽,有點害羞地偷笑起來。


    “老實招供。”木離往她額頭上敲了一下。


    張小白頓時淚眼汪汪地捂著額頭,十分委屈。


    “《鬼仙經》裏麵不是有留印跡的方法嗎?按著印跡就能找到了……”


    木離不禁臉色一變。


    《鬼仙經》裏麵的印跡方式可不怎麽友好,最邪惡的那種甚至是直接吸收當事人的一些靈魂力量,以後無論那個人在哪裏,鬼修都能找到他。


    “你在我身上留了什麽印跡?”木離盯著她問道。


    “沒什麽啦,就一個很普通的印跡……”張小白不置可否地說道。


    “給我說。”木離逼問。


    “不說。”張小白閉住了嘴。


    木離眼一瞪,直接一隻手按在了她的額頭上,靈力感應著她靈魂體現在所想的事。


    於是他就看見了這樣一個畫麵。


    那是木離準備南下,迴到北州囑咐她好好保護母親的那一晚。


    木離在床上熟睡。


    張小白站在他的床前,猶豫了許久,小臉通紅。


    最終,她緩緩彎下腰,在木離臉上“吧唧”親了一口。


    木離看出她那一個吻裏麵,蘊含著她自己的靈魂能量。


    這就是她在木離身上留下的印跡。


    了解緣由之後,木離又捏起拳頭在她額頭上敲了一下。


    “嗚嗚……為什麽又敲我?”張小白更加委屈吧啦。


    “誰讓你敢隨便那麽做的?記住,我是你的領路人,幾乎等同於你的師父,對我要尊敬尊敬又尊敬,不可總是嬉戲玩鬧,麵對我的時候要誠惶誠恐,知道嗎?”木離嚴肅地說道。


    “領路人有什麽了不起的嘛……”張小白揉著額頭嘟囔。


    “大不了……大不了等我修煉成人,我娶你就是了,親你一口好像你還吃了多大的虧似的……”她有些不滿。


    木離無奈地拍拍額頭。


    想讓這女鬼收斂一點,說什麽都是沒用的。


    該說她天真無邪呢?還是該說她鬼靈精怪?


    “張小白,聽說你生前很窮,你姐姐都落到自己輟學打工供你讀書的地步了是嗎?”木離問道。


    “是的呀,我姐姐好偉大好辛苦的,可惜我沒能好好報答她就死了……”


    “張小白,你騙我,你根本一點也不窮。”


    “沒有啊,我真的很窮啊……”張小白無辜地張大眼睛。


    “不對。”木離搖搖頭,說道:“你自己有那麽大的一個飛機場,怎麽可能會窮?”


    “你……”


    張小白語氣一滯,麵色羞怒,身體顫抖起來。


    “嗷嗷嗷……”她突然發飆,撲在木離身上捶打起來。


    “又諷刺我胸小,又諷刺我胸小,胸小礙著你了?胸小吃你家飯了?你去死!去死!說個話不會好好說的嗎?偏偏要拐彎抹角地來諷刺!我打死你!打死你……”


    深夜,荊州府有幾個房間亮起了燈。


    “這木離小先生應該不會是那樣的人吧……深更半夜的,怎麽從他那邊傳出這種聲音?”林婉怡十分吃驚。


    “媽,怎麽了?”薛靈兒睡眼惺忪地問道。


    “沒什麽,繼續睡吧。”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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