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還未亮,阮明姿便輕手輕腳的從炕上起了身。


    先前洗過的衣衫都已經幹了,雖說破舊了些,但總比阮明姿身上這一套便宜爹的舊衣衫要來得合體些。


    阮明姿換好衣裳,又去灶台熱了熱兔肉蘑菇湯,盛了一碗,美美的用了。待天還未亮,便將昨晚處理好的那張野兔皮一卷,拿舊衣衫做的包袱一裹,背在了背上。


    她昨晚上都已經跟阮明妍囑咐過了,今日她要去趟縣城辦事,讓阮明妍在家好好待著,灶台上還給她留了兔肉湯。


    隻不過去縣城前,阮明姿還是先去狗薊山山腳的野林子裏待了小半個時辰,耐心追蹤腳印糞便,捉了兩隻漂亮的山雞。


    捉這兩隻山雞時,阮明姿有意將弩箭箭頭給磨鈍了,包了一層布頭,這樣能保證捉到的獵物最起碼是活的。


    不管什麽年代,活的總比死的要值錢些。


    昨兒阮明姿跟阮明妍拿樹皮草根合著一些破布,搓了不少勉強可用來捆綁的繩子,她把兩隻羽毛鮮豔的山雞五花大綁起來,又扒拉了一根稍粗些的棍子,將那兩隻被捆得動彈不了的山雞一前一後挑在肩上,這才往隔壁山頭的牛家村行去。


    阮明姿她們榆原坡沒有套車去縣城的,隻有隔壁牛家村才有個叫牛三的,專門做這種生意。阮明姿跟高嬸子打聽過了,逢一逢五的日子,牛三會套上驢車往縣城裏倒騰些東西來賣,這時候若是有人想去縣城,花五個銅板便可以讓牛三捎上一程。


    阮明姿這會兒兜裏還有將近八十個銅板,雖說這一來一迴光是路費就得先去個十文,有點心疼,但這錢卻是不能不花。


    若是走著去縣城,阮明姿這勉強修補過的草鞋怕是在半路上就得把腳趾頭磨出血來。


    錢真是不經花啊!


    阮明姿幽幽的歎了口氣。


    不過從原主記憶中的山路往牛家村行去時,這一路上阮明姿倒是發現了不少好東西。


    她從前帶隊進山勘測地質時,很多時候磕磕碰碰了都是順手拿山裏的草藥包紮一下,久病成醫,很多草藥她都如數家珍。


    這狗薊山各種珍稀草藥東一茬西一窩的,估摸著應該沒什麽人來霍霍它們,生得倒是葳蕤。


    隻不過阮明姿怕采摘草藥誤了時辰,倒也沒有立即下手,隻在心裏默默的記下了草藥大體分布位置,打算下次抽時間過來薅一些,看看能不能拿去賣錢。


    等阮明姿到了牛家村村頭時,有幾戶已經生起了嫋嫋炊煙。村口的圓磨盤那兒還有人在一圈一圈的推著磨盤,醇香的汁兒順著圓孔慢慢流下去,又匯在一處,阮明姿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她從前在孤兒院時,孤兒院是租的人家的老宅,院子中間便有一個前頭留下來的圓磨盤。


    看著讓人好生懷念。


    阮明姿正出著神,冷不丁被人從後頭推了一把,再加上她肩上挑著兩隻山雞,原本就有些不太平衡,這一推之下,一個踉蹌,人差點撞到磨盤上去。


    還好阮明姿反應得快,及時站穩了身形。


    身後傳來了哈哈大笑聲。


    “娘,你快看,阮明姿還是那麽蠢!”


    阮明姿有些森然的迴身。


    就見著一個穿著石南紫上衫的婦人,正作勢要打她身邊那個戴了個銀項圈的女孩子,邊揚手邊往阮明姿這輕瞥一眼,嘴裏說著:“這孩子,跟你表妹沒輕沒重的開這等玩笑!快跟你表妹道歉!”


    按照以往,阮明姿定然會訥訥的攔住她,說都是一家子姐妹在一塊開玩笑,不必當真。


    然而那婦人揚著手等了半晌,卻沒等到阮明姿開口,還在那捺著眉挑著嘴角似笑非笑的。石南紫上衫的婦人眼裏閃過一抹暗惱跟尷尬,隻能不輕不重的拍了下戴著銀項圈的女孩子的肩膀,噯了一聲。


    戴著銀項圈的女孩子滿臉的難以置信,有些委屈又有些怒氣的喊了一聲“娘”。


    那石南紫衣衫的婦人眉眼間也蘊了幾分惱意,但她舍不得朝女兒發作,這會兒半笑不笑的看著阮明姿,口氣有些不大好聽:“呦,大半年沒見了,姿丫頭這是越發的有本事了,竟然還搞到了兩隻山雞!這是拿來孝敬你姥娘的?”


    阮明姿掂了掂肩上挑著的兩隻山雞,那婦人的眼神越發亮了,看著像是立馬要上手去接了。


    阮明姿這才不緊不慢的喚了一聲“大舅媽”。


    這穿著石南紫上衫的婦人,正是阮明姿她那便宜娘的大哥的媳婦,嫡親的大舅媽,姓羊。


    而那戴著銀項圈的女孩子,叫姚月芳,是阮明姿大舅舅家的小女兒,上頭還有兩個哥哥,隻她一個是老來女,在家中一貫得寵,性子被嬌慣壞了。


    “你這孩子,也當真見外,來就來了,帶禮做什麽?”羊氏滿麵是笑的說著,上前便要去拿阮明姿肩上的棍子,“怪沉吧?你個小人兒挑這麽重的東西也是難為你了,來,大舅媽替你拿著。”


    阮明姿靈巧的旋了個身,避開了羊氏的手,“大舅媽,你這是做什麽?這山雞是我要拿去賣的,不然家裏揭不開鍋了。”她頓了頓,秀氣的柳葉眉輕輕的挑了起來,似笑非笑道,“大舅媽可能不知道,我跟妍妍從奶奶家搬出來了,往後就倆人過日子了,能掙一點錢是一點。”


    阮明姿這話說完,再看一眼羊氏那有些尷尬有些惱怒卻並不怎麽意外的臉,就什麽都明白了。


    姚家那邊怎麽可能不知道?阮明姿的外家姚家一大家子就住在牛家村,跟阮家所在的榆原坡也就隔了狗薊山的一座山頭而已。


    可原主的記憶裏,打從原主她爹娘先後病逝之後,也就在喪禮上原主見過兩個舅舅一麵,往後就再也沒見過。


    羊氏輕咳一聲,按捺道:“你這孩子,怎地這麽不知輕重?……你是阮家的骨血,合該阮家養著你,你跟妍丫頭在外頭自個兒過像是什麽話!昨兒你姥娘聽說了這事,急得差點暈過去,催我抽空過去看看你跟妍丫頭兩個小人兒怎麽過活。”她終是有些舍不得那兩隻羽毛鮮豔的山雞,按捺著性子說了一通,還是直白的討了起來,“……我看這兩隻山雞賣了也怪可惜的,正好拿去給你姥娘姥爺補身子!”


    說著,羊氏有些急切的,竟然上手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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