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邊暮想著大清早會是誰來叫門呢?從貓眼裏望出去,原來是郵遞員。

    “您好,請簽收您的包裹。”郵遞員和藹的遞過來一個小的紙盒。“請在這裏簽字。”

    邊暮簽好字,說了聲謝謝,便轉身關門迴了房間。她翻看著紙盒子,發現是簫憶的筆跡,地址說明他是在a城寄過來的,她想起了簫憶最後一條短信說到的那個在大海和山之間的小鎮,看來就是在a城了。邊暮拿出剪刀打開了盒子,發現裏麵有一個精致的絹袋,估計是簫憶怕有了磨損,絹袋外麵都包裹著厚厚的紙,邊暮打開絹袋才發現是一支木雕的簪子,簪子是綠檀木雕刻而成的,雕的是一隻荷花,襯著墨綠色的木料,荷葉顯得更加的青翠欲滴,邊暮找了下絹袋裏麵並未發現什麽字條之類,又拿起盒子裏裏外外找找,也並未發現有簫憶留下的隻言片語,不免歎了一口氣,遂又拿起簪子去了盥洗室對著鏡子簡單的綰了個髻,插上了這隻綠檀木簪子。邊暮望著鏡子,看著這隻簪子,總覺得那種綠的潮濕包圍了自己,似乎已經嗅見了水鄉蒸騰的潮濕的空氣,她轉了轉頭看著簪子,便覺得那綠隨之而動。她走迴客廳坐在沙發上,想著為什麽簫憶寄了簪子給她,卻並未留給她隻言片語,她拿出了手機,想著是不是應該打給他,問問他這段時間是否一切都好,可是尋思了好久,邊暮仍是沒有撥打這個熟悉的號碼,她歎了口氣,佘芳說她實在是太過被動,邊暮想改可最終仍隻是靜靜的等待。她安慰著自己,既然簫憶給了她這根簪子,至少證明他是想著她的,邊暮用手撫摸著簪子微微的笑了笑。

    邊暮看著時間不早了,便起身吃了些簡單的早餐,換好了衣服,工作的時候不能佩戴簪子,她便把簪子取下來放迴了絹袋放進了抽屜,臨走時還不忘看了一眼,好像那個絹袋裏裝著的是她想念的簫憶。

    “嘟嘟……”邊暮看著四下沒有人才拿出手機看看,原來是佘芳的短信,說是晚上下班來找她,然後同廖彥孟凡一起去一個新開的酒吧。邊暮看完之後,想著這個小女子差點又害她被人發現,要是工作沒了一定要賴著她,不過晚上的聚會邊暮也很好奇,這個讓佘芳一見傾心的男人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哎,都和你說了很多次了,我要是打電話再被捉到就慘了,上次那個馮經理就在我身後,你都不曉得我一轉身嚇死我了。”邊暮和佘芳走在路上。

    “好好好,下次我會隻留言給你,對了你要不要換身衣服,不會穿工作裝泡吧吧。”佘芳說著看看手表,“大小姐,你現在還有大概四十五分鍾的時間梳洗打扮哦。”

    “要見見你的未來夫君,也不必這麽要求我吧,好吧,那我就快快的上樓換衣服,你先在樓下的接待處等我會兒。”說完邊暮就進了電梯。

    邊暮打開衣櫃想著還是就穿一件普通的白色雪紡裙子就好了,換好了就打算下樓,忽又迴了房裏拿出了簫憶寄給她的簪子,她想了想便隨意綰了頭發戴上了,隨即便下了樓。

    “怎麽樣?來迴一起不到二十分鍾哦。”邊暮笑著邊說邊走過來。佘芳看著邊暮頭上的簪子,便問道:“以前怎麽沒有見你戴過?什麽時候買的?看起來很漂亮啊。”

    邊暮說道:“這事情還沒來得及告訴你,頭上這根簪子是簫憶寄給我的,早上的時候收的包裹。隻是他沒有給我留下什麽話。”

    佘芳問道:“怎麽會隻寄了東西卻沒有留下什麽話?你有沒有打電話問問啊?”

    邊暮搖搖頭,佘芳歎口氣說道:“你啊,什麽時候也能自己做一迴主呢?不打電話就留個簡訊吧,至少告訴他,你收到了簪子。”

    邊暮想了想說道:“算了,簫憶沒有留下什麽話,也是不想我打擾他吧,既然收到了東西,也就知道他在那邊沒出什麽意外,我現在倒是放心了許多。”佘芳又歎了口氣,“真拿你們沒辦法,其實有事情可以一起談談。”

    “好了,我們去酒吧吧,別讓你的未來夫君久等哦。”邊暮拉起坐著的佘芳,兩個人走出了小區,便搭了輛出租車。

    ****

    聽風吧新開業不久,佘芳和邊暮走進來,角落裏已經有個人向他們招手了。“他們在那邊,站起來的叫孟凡。”佘芳說道。

    “廖彥,孟凡,這是邊暮,邊暮,這是廖彥,這是孟凡。”佘芳介紹道。

    “請坐吧。”孟凡笑著說道。廖彥隻是笑笑沒有說話,隻是看著邊暮。

    “廖彥,孟凡,邊暮是我大學時候最好的好朋友。”

    “嗬嗬,其實現在我就是個商場導購員。”邊暮笑著說。

    幾個人聊些日常的工作生活,廖彥看著邊暮頭上的簪子有些出神,邊暮察覺到了,問道:“這簪子?嗬嗬,不知道是什麽木料。”

    “是綠檀木。這樹木原產地不在中國,而是在美洲,生長在雲霧繚繞的山上,是當地的神木,古時佩戴也是為了辟邪氣,是達官貴人才會佩戴的,長期佩戴對身體很有益處。在陽光下呈黃褐色,在光線暗淡處變幻成綠色,濕度和溫度升高則會變幻成深蘭色,紫色。”廖彥說道。

    “是麽?我還真沒發現它會變顏色。”邊暮說道。

    “拿下來看看啊。”佘芳說道。邊暮便取下了簪子,慢慢地用手隨意的打理了下頭發,漆黑的頭發略過了白皙的臉頰和脖頸,“那我是不是放在燈下就可以看到它變色啊?”邊暮抬頭看著廖彥說道。廖彥的心裏總是有種奇怪的感覺,這樣的一張臉,這樣如雲的頭發,還有這枚簪子似乎都很熟悉,“廖彥?”佘芳推了下廖彥,“哦,對不起,你是說燈下麽?溫度高應該可以的。”

    幾個人都很好奇,邊暮便抬起手把簪子舉在燈光下麵,過了一會兒,簪子上的荷花慢慢的變成了淺紫色,又慢慢的變成了更深的紫色。邊暮,佘芳還有孟凡都驚訝於綠檀木的神奇變色,廖彥一轉眼看見邊暮的臉突然有些愣住了,那變成紫色的簪子在燈光照射下,在邊暮的臉上投下一抹影子,斜斜的插入了鬢角,廖彥看著總覺得有幾分熟識,隻是想不起來。

    幾個人聊得很開心,彼此覺得十分的投緣,孟凡還給大家看了看他畫了一半的插畫,廖彥則講了很多他拍攝時發生的故事。聽風吧裏,輕柔的鋼琴音樂偶爾傳來幾個年輕人說笑聲。

    ****

    “邊暮,你覺得廖彥怎麽樣啊?”佘芳和邊暮在迴家的林蔭路上走著。

    “佘芳,廖彥是個好男人,我可是恭喜你找到你的mr.right啊。”邊暮說著拱拱手。

    “別取笑我啦,我就是怕他隻是覺得我是一個小妹妹,真的。他比我大五,六歲,他是那種很成熟又很穩重的男人。我在想著什麽時候說明我對他的感情。”邊暮看著佘芳隻要談到廖彥,臉上就會顯出幸福的光彩,人們都說戀愛中的女人最美,的確很有根據啊。

    “你不是很有男兒氣概嘛。”邊暮說著拉著佘芳的手,“你不是總說我太過被動麽?再說,你為了尋找他還去了麗江那麽久,我覺得你可以向他說明你的心情,至少讓他知道。”

    佘芳點點頭,“邊暮,你真好。這些事,我也隻能對你說說……想想如果是別的人,這些都可以和媽媽說吧……”邊暮看著佘芳臉上神情有些落寞,便說道:“其實,你媽媽對你真的很好,爸爸對你也是關心的,他們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不能夠在一起生活,並不是因為你啊。”

    “可是,從小時候他們分開起,我就覺得我是多餘的,我小時候都是外婆在照顧我,那幾年他們鬧得闔家不得安寧。”佘芳說著有些激動。

    “怎麽說都過去了,現在你長大了,他們卻在變老,佘芳,你的心思我明白,其實你早就不計較的,不是麽?你是需要有個家的,不是麽?”

    佘芳沒有說話,隻是輕輕歎一口氣。

    “好吧,晚上和我一起睡覺吧。”邊暮笑著說道,佘芳點點頭。

    ****

    “廖彥,喝點檸檬茶麽?”孟凡在廚房問道。

    “不用了,我這裏有水就夠了。”廖彥坐在沙發上,點了一根煙。

    “你又抽煙了,之前不是說過要戒掉麽?”孟凡仍舊端著兩杯檸檬茶,一杯遞給了廖彥,“還是喝點吧,加了冰。”

    廖彥吸了一口煙,緩緩的吐出,煙圈繞在他的眼前,他並沒有說話。

    “今天這兩個女孩子都很可愛啊,和她們聊天還蠻有趣。”孟凡說道,發現廖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便伸出手在他眼前揮了揮,“咳,怎麽了?是不是喜歡她們其中的誰啊?嗬嗬。”

    “沒什麽,可能是有些累吧,對了明天還要把這次麗江的拍攝整理好送給雜誌社。”廖彥說道。

    “那你有的忙了,不過不是說好有個休假麽?”孟凡問道。

    “我算是半個自由身,弄好這一期之後,我再想下麵的打算吧。”廖彥熄滅了煙,拿起檸檬茶喝了一口,笑著說道,“還是繼續戒煙吧。”

    廖彥躺在床上,有些輾轉難眠,這樣的情形自從那件事後,很多年沒有過了,“哎。”廖彥歎了口氣,決定不再像個傻子一樣的等待睡眠,便起身開了台燈,拿過來筆記本電腦,戴上耳機,想著看點什麽電影或者聽點什麽音樂。孟凡看著旁邊亮了燈,知道廖彥是失眠睡不著,便搖搖頭,自己躺下睡了,在關掉台燈前,他如往常一樣看了一眼那張印著男人背影的照片。

    《瘋狂的石頭》裏層出不窮的笑料讓廖彥很開心,看完了笑夠了,他看時鍾已經兩點多,便收了電腦打算睡了。慢慢地廖彥的意識模糊,他進入了夢想。“是你麽?”夢裏的那個聲音再次出現,廖彥站在河邊,慢慢地轉過頭,霧很濃很重,依稀的看見一個白衣女子,廖彥想說什麽,隻是好像什麽哽在了咽喉裏,突然天地開始旋轉,廖彥覺得自己在飛速的降落,那片白霧漸漸的縮成了一個點。“廖彥,孟凡,有機會再聚聚哦。”咦?這是佘芳的聲音。“再見!”這個聲音——廖彥看過去,隻看見一個身著白色裙子的背影同佘芳一起轉過了街角,廖彥想走過去,卻覺得背後有股力量在拉扯著他,慢慢地眼前的畫麵消失了,一切重歸黑暗……

    廖彥猛地睜開眼睛,頭上滲出了汗,他穩定了下便打開了燈,腦子裏總是那兩句話再重複——“是你麽?”“再見!”……廖彥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哎,夢裏麵的混亂讓他隻覺得頭痛,看了下手表快六點了,便不打算再睡,起身整理了下麗江專輯的照片,看著巍峨蒼莽的玉龍雪山,廖彥再一次找到了一種寧靜,自然永遠有一種讓人臣服的力量。

    ****

    清晨,邊暮醒來拉開窗簾,這個城市又一次的慢慢蘇醒,小區旁邊的小吃攤已經忙碌了起來,邊暮伸了伸懶腰,轉身想著早上喝點稀飯了事,正在匆忙間才想起昨天下班前小吳說和她換班,邊暮拍拍自己的頭,“怎麽現在就開始記憶力減退了呢?”

    安靜的吃過早飯,邊暮躺在沙發上,手上拿著那枚簪子,外麵的陽光暖洋洋的照著,邊暮愜意的享受著這份舒服。秋天是她最愛的季節,同時也是他的最愛。那份恬靜就像是懶洋洋的太陽,她與簫憶依靠著坐在學校的湖邊,湖邊的梧桐隨風輕輕的擺動,偶爾有幾片便落在了水裏,很長時間他們沒有說話,隻是握著對方的手。邊暮想著便輕輕的笑了笑,起身站在陽台,打算把頭發盤起來,拿起簪子時卻微微一怔,“咦?真的變成黃褐色啦……怎麽在簪梃上有一行小字?”邊暮拿著簪子仔細的辨認,是很工整的蠅頭小楷,寫道——

    憶昔青門堤外,粉香零亂朝朝。

    玉顏寂寞淡紅飄,無那今宵。

    看著是一筆一筆刻上去的,配著這綠檀木簪子上雕的荷花,邊暮莫名的觸碰到一種綿長的哀愁,“簫憶……”邊暮默念著他的名字,心中忽覺若有所失……

    ****

    “曼,媽說你早餐吃的不多,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都怪我這幾日晚班沒能好好的陪你。”沈舫心疼的拉著裴曼的手。

    “沒有,隻是不覺得餓,再說多少也吃了些,喝藥胃也不會難受。”裴曼輕輕地說。

    “在家也住了幾日,要不還是先迴醫院吧,檢查一下看看中藥是不是有效果,媽剛才也提了這件事。”裴曼點點頭,說道:“可以啊,不過媽就不用去了,你陪我去吧。”沈舫微笑著點點頭。

    中心醫院唐主任的辦公室,沈舫陪著裴曼等待檢查的結果。過了一會兒,唐主任推門進來:“你們久等了。”

    沈舫站起身,“唐主任,裴曼的病情是不是有好轉?”

    “你先坐下,我們慢慢說。”唐主任說道。

    “唐主任,有什麽情況您就直接說吧,我有心理準備。”裴曼麵容沉靜地說,沈舫聽了不覺得握緊了她的手。

    “這一段時間的控製治療也有一些效果,放射治療也會讓疼痛減輕些,但是我們也發現這種單純的控製很難真正抑製癌細胞的分裂,而且裴曼的身體一直很虛弱,放化療已經對她的肝髒和胃都有了損害,穀丙轉氨酶增高。膽紅素上升等這些都是受損的信號,而且會對生育有影響。之前那給我看的牛黃消腫的方子,能夠彌補下放化療對身體的損害。但如果想真正治愈,鑒於上次手術的複發,我提議準備第二次手術。”唐主任的話讓裴曼微微有些顫抖,沈舫便挽著她的肩膀。

    “唐主任,第二次手術的話是不是……是不是要全部切除?”裴曼問道。

    唐主任嚴肅的點點頭,“很抱歉,之前采取的保留乳房外形的治療方案,本身就有複發的隱患,這次將會采取改良根治術,保留胸前神經及伴行血管,將全乳腺胸小肌及腋下淋巴組織整塊切除,希望這樣可以徹底的根治你的病。”

    裴曼的嘴唇微微有些抖動著,她試圖讓自己看起來很平靜,這樣的結果她之前已經想到了,隻是如今聽了唐主任的話就像是囚犯聽到了判決,一時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

    “也就是說有治愈的希望是不是?”沈舫問道。

    “可以這樣說,這段時間的恢複治療比較及時,我希望裴曼可以保持心情暢快些,這樣也是有助於手術前你的身體的穩定,是很必要的。手術的想法你們再迴去考慮考慮。”裴曼勉強的點點頭,嘴角有些僵硬的笑了笑。沈舫說道:“謝謝您,唐主任,我們會認真的考慮的。”

    迴家的路上,裴曼坐在車裏一言不發,沈舫邊開著車邊看著裴曼的臉,“曼,手術之後就能痊愈了,不是很好麽?我想媽媽聽了之後會放心些。”裴曼仍舊沒有說話,隻是微笑的看看沈舫,沈舫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有些痛苦他們都懂,隻是彼此都不會說出來罷了。

    “小曼,多喝點湯,熬了一個下午。”裴媽媽舀了一碗湯端到裴曼的麵前,“沈舫都和我說了手術的事情,隻要是能對你好的事,媽媽都支持,媽媽就你這麽一個女兒,你能好好的健康的活著就是最重要的。”裴曼聽了隻是笑著喝了一口湯。

    整個晚上裴曼的話都很少,看著電視也沒有什麽精神,沈舫便對她說早些休息,裴曼便躺下閉著眼睛,沈舫守在床邊隻是默默的看著她。能讓她活下來,就是他此時最大的企望,別的都不重要,隻要她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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