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岸,林涓喜發現自己全身幹爽得很,一滴水都沒有,她想逗逗李鄴,就吐出息夜瞳置於手心,他將要拿時,她又縮了迴來,握緊了說:“這個給我了。”


    李鄴微微一笑:“小賴皮,借了就不還了?”


    林涓喜伸過手掌,息夜瞳在手心:“開個玩笑,小氣!”


    “喜歡就拿去玩吧,放我這兒也沒多大用。”


    林涓喜笑道:“我要這個幹嗎?還要受人口舌——”


    她的話打住了。


    她掌心一顆息夜瞳,瑩然生輝,白嫩的小手被映襯地瑩白異常,像無人觸摸的凝脂,玲瓏細巧的手指微微蜷著,指尖纖纖,掌心四個小渦,掌紋都格外秀氣,像誰用筆輕輕勾了三道。


    而此刻,李鄴盯著她的手,調笑道:“露來玉指纖纖軟,行處金蓮步步嬌——見了眼前這隻柔荑,才知道古人誠不欺我!”


    林涓喜是知道的,這兩句詩來自《水滸傳》,描寫名妓李師師,後麵還有兩句——白玉生香花解語,千金良夜實難消,這可不是清詞麗句,不過也無傷大雅,林涓喜便涼涼地斜睨李鄴一眼,說:“博覽群書呀!”轉身先走一步。


    來到路虎上,林涓喜開了後車門,鑽進車裏。


    殘墨似乎在想著什麽事情,神色十分幽怨。


    她平日裏總是副天真爛漫的活潑摸樣,現在這樣子,倒弄得林涓喜一愣。


    隨後李鄴也到了,殘墨下車來,待李鄴上車坐好了,她才上車。


    一路不多話,路虎沒有往城裏開,而是上了高速公路。


    林涓喜問:“咱們去哪兒?”


    李鄴說:“送你去機場。”


    林涓喜點點頭。


    窗外的江南景色甚是秀麗,林涓喜卻心不在焉,因為身邊的李鄴,麵上雖然平淡,但黑沉的眸子深處,有類似詭詐和陰狠的神色。


    他這幅樣子,總讓她深感不安。


    李鄴覺察到林涓喜不時看過來的憂心忡忡的目光,拍了拍她的手,微微一笑,讓她安心,最後索性握住她手,靠著後座,閉上眼睛。


    林涓喜暗暗歎息,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濃翠樹木,瓦藍瓦藍的清澈天空,棋盤般的無邊水田,眼皮沉重,漸漸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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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林涓喜坐上飛機後,殘墨開著車、載著主人原路返迴。


    李鄴潔白頎長的手指繃直,撐著頭,瞅著窗外飛馳而過的蒼翠荒原,看起來有點疲憊,幽暗的眼睛,不知在想著什麽。


    他們沒有去龍宮,而是繞過龍宮,走過綿密如牆的水草,向一條海溝走去。


    他們要去的,是這廣袤東海中,不同於龍族的另一種族——玄火金魘族。


    玄火金魘族華麗而陰暗,他們族中無論男女都生得異常耀眼,精通幻術,尤其是王族金氏,更是幻術通天,曾經是東海龍王的左膀右臂。


    七百年前,玄火金魘族的王膝下有兩個兒子,王位由長子金烏爾繼承,即位後,繼續效忠龍族;次子金茗訓封為濯清王,終日吃喝玩樂,不務正業,他兄長也就由他去了。


    誰都沒有想到,這個平日裏浪蕩放縱的花花公子金茗訓,會在兄長和寵姬去陸上遊玩時,派人暗殺了兄長,對子民謊稱兄長得暴病去世,但國人多是持疑。王上客死他鄉,濯清王在宮中主持大局,偷天換日,自己做了王。


    金茗訓登基,依然輔佐龍族,比他父兄更忠心,這樣過了幾十年。


    一次,龍王來玄火金魘族視察,沒想到金茗訓居然暗下毒手,埋伏甲兵,要不是一幹勇將拚死護主,龍王就要重複金烏爾的悲劇了。


    金茗訓即位這幾十年來,對外中庸平和,忠心耿耿,暗自厲兵秣馬,勵精圖治,龍王雖然活著迴到龍宮,但金茗訓的軍隊也到了,打龍族個措手不及,要不是龍族實在實力雄厚,這東海就該姓金了。


    從此,龍族和玄火金魘族戰事不斷,一度形成對峙,在五百年前,現任龍王敖淩的父親敖叔元將玄火金魘族的族魂封在一顆夜明珠裏。所謂族魂就是玄火金魘一族所有妖魔魂魄的根,毀了族魂,他們將全部灰飛煙滅。敖叔元不得已的做法,才使玄火金魘有所顧忌,全族遷到了赤禦海溝,這才得以相安無事。


    金烏爾的子孫雖然被尊為王,卻形同虛位,吃穿用度極盡所欲,國事半分不讓沾,政權全掌握在金茗訓一脈手裏。如今的玄火金魘族大王,正是濯清王的孫子,名為金叔翰,繼位沒多久,年輕氣盛,睥睨東海。


    此刻,這顆珍稀的靈珠從殘墨口中逼出,被靈氣護著到了李鄴掌中,這顆玄火金魘一族的命根子不過櫻桃大小,發出熒熒淡光,像個小巧素雅的少女,李鄴將它吞入口中,運靈氣將它與自己的靈珠融在一起,這樣做,誰要強搶族魂就很難了,李鄴還可以隨時和族魂同歸於盡。做完這一切,他輕輕籲出一口氣,神色平靜,雖然此去兇險,前途難卜,但他要在氣焰上完勝。


    在漫長的歲月中,李鄴經曆太多,多少次比此行兇險何止萬倍?他也早練就了泰山崩於麵前不改色的沉著和瞬息扭轉乾坤的應變能力,所以,對於此次任務,他並不擔憂,可他突然想到了一個人——劉逸宸,想起初次見他,他的表現,他的鎮定與機敏,這個二十來歲的男孩子,是怎麽練成的?對於劉逸宸接受過的教育,李鄴很有興趣。


    分神這一會兒,主仆倆已經走到了海溝邊沿,殘墨看了眼深不見底、黑暗到吞噬一切光線的海溝,麵露懼色,李鄴微微一笑:“怎麽,和我在一起沒有安全感?”


    殘墨垂頭說:“屬下不敢。”


    李鄴笑笑,從脖子上卸下龍骨,掛殘墨脖子上。


    殘墨忙道:“主人,這使不得。”


    李鄴不理她,縱身一跳,已經躍進了無盡的黑色中,殘墨帶著主人的龍骨,仿佛有了保障,恐懼減輕許多,也躍入了黑暗之中。


    降落了兩公裏路,才隱隱看到宮闕的輪廓。


    “主人,早都聽說玄火金魘族特別會享受,又喜歡攀比,所以住的房子越來越豪華,都趕得上水晶宮了。”


    “他們的房子雖然豪華,但是不倫不類,俗豔不堪,而且蓋得毫無章法,完全就是堆砌貴重金屬和石頭的垃圾。”


    說話間兩人已經落了地,殘墨見果然如李鄴所言,玄火金魘族的房子都蓋得甚是奇葩,其間街道縱橫交錯,各色店鋪星羅棋布,行人如梭,具是停下腳步打量他們幾眼,然後繼續前進,黃發垂髫,少女兒郎,大都容貌豔麗,衣著華貴,這裏赫然便是一個小小的王國,而且還是個富裕、安寧、和樂的王國。


    拐個彎兒,一個更加驚天地泣鬼神的建築出現在兩人麵前,他們都駐了足。


    “主人,這就是王宮?”


    李鄴點了點頭,殘墨倒抽一口涼氣。看來玄火金魘族的王甚愛翡翠,這看不到盡頭的王宮全是用名貴翡翠砌成的,因為匠心別致,整個建築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形態存在著,看起來像一疙瘩表麵凹凸不平、潰爛、生鏽的銅塊。


    “真真是暴殄天物聖所哀!”殘墨由衷地感歎。


    他們到達王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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