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老夫人走後,劉氏是如何歡天喜地的迴去同方元武說的,也不說方家二房是怎麽再找張闊商量方子浩去縣城張家族學學堂讀書的事情,得了老夫人話的林芸希盼望著方歲寒能在沐休的日子迴來,在方歲寒迴家之前,後山的青菜該出棚了。


    憑借著跟林芸希合作賣菜的菜老板租了鋪子以後,生意一天比一天的紅火,當然大多數的功勞都在各種新鮮菜層出不窮的林芸希身上,所以在顧三兒的熱情維護下,兩方的合作關係一直都十分的融洽。


    商定了拉菜的日子,顧三兒跟著夥計一起過來,到大棚裏看完菜臉上的喜色就一直沒下去過,誇讚完菜水靈新鮮之後便開始談價格,因為合作了這麽多次已經有了默契,所以各種環節都很順暢迅速,談妥了價錢,夥計還有武陽中開始挖菜裝菜,雖然天氣很冷,不過這邊不小的動靜還是惹的不少村裏人看過來,臉上神色各異,嫉妒有之,羨慕有之,早就習慣的林芸希已經沒有什麽大感覺。


    林芸希賣了這麽久菜,村裏人早就知道在他們眼中不值錢的這片山頭已經成了寶山,林芸希用這山頭都不知道賺了多少銀子了,除了眼紅之外,大家心裏也清楚,人家掙的這錢可不是從天上掉下來,那可得要本錢的,買地的銀子、買種子的銀子,加起來可不是個小數目,涉及到本錢,那些對種菜也動心的人就得掂量掂量了,畢竟誰都不傻,種菜誰都會,也都能種活,但是能賣多少錢是個大事,掙紮在溫飽線上的農家人從心裏還是覺得種菜這營生並不是正當的,有銀子買地種莊稼才是正道。


    一個人有一個人的想法,有保守的也有大膽的,秋收剛完事,手裏有點活錢,村裏有幾戶人家就買了幾畝山地,聽說也要準備種菜,隻是不知道要怎麽種,這些事情都是方二嬸來串門的時候跟林芸希嘮叨的,其實也是變相在提醒她提防著點別人,別稀裏糊塗的被人給坑了,林芸希對這事倒是沒怎麽上心,她知道這種情況早晚會發生,多想無益,最終還是得看誰種的菜更好,在這點上,她非常有自信,畢竟她可不是個空有理論沒有實踐的。


    商談好了拉菜的事宜,林芸希就沒再上山管這事,在家想怎麽跟方歲寒提她曾外祖父會幫忙的事情。之前她聽到男人遇到困難所以腦子裏想的全是要怎麽才能幫到他,現在事情有了眉目反而想的更多了,擔心她說了以後方歲寒會不會多想,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她一時還搞不清楚幫忙還有涉及男人自尊心之類的界限。


    就在林芸希在家裏思前想後不安定的時候,身在幽州安南府的方歲寒也不好過,聖旨已經下了小半個月,他這邊沒有半點進展,這不,太守大人又把他召來詢問貪汙一事的進度,聽聞完全沒有任何線索的時候雖然沒有發火,不過臉色卻是差到了極點,沒說幾句話便沉著臉命他迴去繼續查。


    方歲寒從太守府一出來立刻就被好幾個人給圍住了,有兩個是跟著他過來的參事,剩下的那幾個隻是眼熟並不熟識,張口便是文縐縐的官話,一副文人的做派。


    方歲寒的仕途是從戰場上開始的,那時候接觸的都是武官,雖然心裏明白坐在同一個大帳內商討事情的人各屬於不同的勢力,不過麵對外敵的時候並沒有太多的不同的聲音,現在完全跟那個時候不同,衙門上下全是文官,雖然他是老大,不過那些好像骨子裏就透著清高的文官跟他很是不對盤,雖然表麵上恭敬,不過做事配合起來很是拖遝,偏偏這些人混跡官場多年,你生氣了還不怎麽容易找到治罪的理由,這讓方歲寒心裏很是憋了股火氣。


    徹查貪汙這事也是,那些文官們一個個除了叫著什麽證據都找不到,完全沒有動手的意思,方歲寒知道這些人除了小部分的人是真心看不上他的出身以外,大多數的人都是看他完成不了這事而受罰,他偏偏不如那些人的意。


    方歲寒也不是個沒長腦子的,這些天看似跟個沒頭蒼蠅一般到處碰壁,不過也沒有白費功夫,掌握了一些細節,知道距離這案子的真相還差的遠,不過總比沒有一點頭緒強,現在讓他頭疼的是他去哪裏查哪裏都高度戒備起來,沒有知靠的人辦事真是讓人感覺阻力大大。


    “您就是宣撫使方大人吧?年紀輕輕就能擔此重任實在是厲害,果然長江後浪推前浪。”一個身材矮胖的男人衝方歲寒拱拱手,“在下是幽州欽天監監正盧政,初次見麵,以後還請多多照顧。”


    方歲寒並不認識他,看他的官袍跟自己一樣,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選在這個時候跟自己搭話,不過還是客氣的迴禮道:“盧大人您太客氣了,那我雖然同朝為官,不過方某年輕閱曆淺,還得請您多多教誨才是。”


    以前他是完全不會說這些文縐縐的話的,現在倒是有些習慣了,反正反過來掉過去就那幾句,就當是例行公事了,不過他在意的是這人的來意。


    “不敢,不敢。”盧政摸著下巴的兩撇胡子眯著眼睛笑了笑,好像是無意一樣開口說道:“家師張大學士乃是方大人的至親,我與恩師情同父子,這樣論起來咱們之間也算是有些淵源的,如若不是前日與恩師敘舊時他老人家無意中提起,盧某還不知道叱吒疆場的方將軍竟然離我這麽近,真是幸會幸會。”說著,盧政很是熱情的抓住方歲寒的手握了握,因為方歲寒喜怒不形於色,所以誰都沒發現他眼中那淡淡的驚訝,在外人眼裏,完全是兩個相見恨晚的人的熱情見麵。


    當然,新上任的宣撫使大人竟然跟張家有千絲萬縷的關係的消息很快會傳遍幽州,在看不到的地方,有些東西在慢慢的改變著。


    在太守大人那裏碰了一身灰的方歲寒,一出來就被不認識的官員給圍住了,一開始他心裏還是很警惕的,怕是衝貪汙的那個案子來的,不過搭了話以後卻發現完全不是這樣的,全是些沒用的攀談,話題一直都圍繞著他跟張大學士,聽了兩句方歲寒就明白了,他跟張家那點親戚關係不知道怎麽被傳開了,所以這些平時恨不得用眼角看他的文官們都紛紛的跑過來攀談。


    方歲寒為官的時間不長,雖然沒有去過,不過對張家的事情的了解可不是略有耳聞的程度,倒不是他刻意打聽,而是張大學士告老還鄉這事在朝野被傳的沸沸揚揚,而且同時還有好幾個位高權重的弟子或辭官或大調,張大學士桃李滿天下,就連當今聖上的幾個皇子都被他教導過,牽一發而動全身,朝廷上下很是震撼,平時衙門裏的官員私底下沒少說這些,可惜的有,說風涼話的也有之,借此,方歲寒知道了不少張家的事情。


    跟林芸希一樣,方歲寒也不是那種攀炎附勢之輩,所以再知道他這位素未蒙麵的長輩竟然在朝廷有這麽大的影響力以後,在遇到如此困難的時候方歲寒也沒想過求助,結果這個時候突然發生了這事,他難免忍不住會多想,不過想來想去這事暴露對他隻有益處,而且這大張旗鼓的陣仗頗有給他撐腰的架勢,聯想到他前些日子在家時林芸希的種種表現,方歲寒覺得這事跟他的媳婦脫不了幹係。


    在太守府門口說了一會兒話,在盧政的盛情邀請下,幾個人轉到酒樓之上,公務之外,方歲寒非常反感一群人去吃吃喝喝,不過這次不同,他現在得趁機找線索,而且盧政等人雖然也是滿嘴酸話,不過對他很是熱絡,而且倆人之間還有那麽一層關係,方歲寒自然恭敬不如從命。


    這頓飯吃的很是熱鬧,不知道是真好奇還是假客氣,席間不停的有人向他詢問之前邊疆那一戰,盡量少泄漏細節,方歲寒很是簡單的描述了一番,不過再平淡的話語也沒法掩飾那其中的驚險,聽的幾個人簡直到了目瞪口呆的地步,看方歲寒的眼神就多了點什麽,他們向來看不起那些舞刀弄槍的武官,認為他們除了會打打殺殺以外腦子裏都是漿糊,他們向來信奉的是“君子動口不動手”,不過聽到方歲寒和付老將軍這經曆,稍微有些腦子的人就會捫心自問,如果他們落到了那些蠻子的手裏,他們能活著迴來嗎?


    飯吃到半道不知道從哪裏又冒出不少人,都是在幽州各個衙門有頭有臉的人,雖然過來的時候都客套的說著“真是巧啊,真是巧”,不過每個人跟方歲寒寒暄的時候都或多或少的提到張家,方歲寒心裏已然跟明鏡一樣,他這是被照料上了,麵對著突然對他熟悉的好像是同僚了幾十年一樣的人,方歲寒除了小心就是謹慎,他始終沒忘記他之所以出現在這裏是想要那案子弄出些眉目。


    因為這事在家裏反複思量的林芸希不知道發生在方歲寒身上的事情,中午武陽中送兔子迴來給她帶來一封信,信是來自在縣城藥鋪養傷的秋修雅的,信中的內容和簡單,感謝她能出手相救,他不日將離開幽州,那五十兩銀子日後一定歸還,隨著信過來的是一張借條,五十五兩銀子的借條,加上了治病的那幾兩銀子。


    看著白紙紙上那飄逸瀟灑的字,林芸希好像看到了一個有家不能歸有親人不能認的男人的決然,秋家的事情她並不清楚,不過秋修雅確實是個正人君子,她衷心的希望好人能有個好報。


    一起吃過午飯兩天後,林芸希得知了方子浩要去張家族學學堂的事情,是方安和在飯桌上說的,這個時候她才知道那天她娘還有呂氏來的原因,心裏有些不太舒服,因為劉氏的自作主張,不過拋卻大人的不愉快,林芸希還是非常喜歡方子浩的,所以晚上的時候拿出一套新的文房四寶給方安和,叫他明天去學堂的時候送給方子浩。


    這裏的教育體製跟林芸希接觸的完全不同,林芸希也不知道該用什麽來評判家裏的三個小的學的好壞,倒是聽說張闊給他們三個布置的功課是不同的,蘇元柏是抄書,林靖遙是寫文章,方安和是看張闊挑選的一些書,書很晦澀難懂,不過他做的批注很詳細,方安和看不明白的地方不多,遇到不明白的就找林靖遙和蘇元柏請教,三個小的一本正經的討論,看的讓人十分的窩心。


    前學霸林芸希私下裏也關注過他們的功課,日子久了倒也發現了些門道,蘇元柏資質是絕對上乘的,背書快而且見解犀利,美中不足的就是鋒芒畢露,張闊讓他抄書就是想要他收斂一下,讀書這種東西靠的是沉澱不是氣勢。對安和還有小靖遙的功課布置也是從他發現的問題著手,不得不說,張闊絕對是個負責的夫子,林芸希也很慶幸是他教導蘇元柏,雖然現在必須隱匿這孩子的行蹤,不過她還是希望不要泯滅他的聰明才智,而這孩子在張闊的手下一定不會明珠蒙塵,這點林芸希是堅信著的。


    張闊對待學堂裏的任何孩子都很平等很有耐心,唯獨對蘇元柏異常的嚴厲,有時候簡直到了苛刻的地步,蘇元柏也是個倔強的,一直都咬著牙挺著,從抄家的聖旨下了以後他就不再是那個無憂無慮的世子,想到遠在他鄉受苦的爹娘,蘇元柏感覺他所遇到的所有的困難都不那麽重要,他的目的隻有為他家洗刷冤情。


    張闊把他所有的表情盡收眼底,不動聲色的繼續教導著蘇元柏,看到眼前這個瘦弱而又倔強的孩子他就好像看到了十多年前的自己,命運弄人,不過他遇到了他的師父,而蘇元柏又會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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