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厲快到墮仙台的時候,龍君趕上前來。


    “我方才細一思量,恐怕你是誤會了。”龍君攔住她道:“淩柯那廝與我不睦已久,定是他見我要在天上建造府邸,唯恐我龍族就此歸順天庭,才使這等詭計來分化你我。你怎能上他的當?”


    嚴厲冷眼看著龍君。倘若沒有白蓮花的讀心術作為佐證,他的解釋的確極有道理。


    龍君又道:“我知道,此事定是你那駙馬攛掇你,你才會信以為真。”


    嚴厲不鹹不淡地接了話:“事有輕重緩急,人有遠近親疏。我家駙馬比任何人都可以信賴,我不聽他的話,難道要聽你的?”


    龍君哽了一刹才道:“你忘了麽?當年他便挑唆南無跟他聯手針對我,如今分明是故技重施。”


    嚴厲和藹笑道:“我家駙馬一門心思幫我消災,替我擋劫,不愧是我挑中的人。”


    龍君的麵色讓嚴厲看得暗爽,隨即他就問出讓她覺得可笑的話。


    “難道你就從沒後悔過?”


    嚴厲認真想了想,攤手無奈道:“還真從未後悔過。畢竟是我自己選擇的路,跪著也要走完。何況我如今甚有昂首闊步之快意?”


    “昂首闊步……”龍君神色一黯,“看來你果然心安理得得很。”


    “於誰我都問心無愧,自然心安理得。”


    “好!好一個問心無愧。當年也是我逼迫你,你才敢承認喜歡我,卻從未給過我承諾,哪怕是隻言片語。”龍君笑得譏諷:“當年你覺得他好,這也無可厚非。畢竟他幫你解了難題,免去你被削骨剮肉、墮入輪迴之苦。覺得我不好,則因你惹那個禍事是由我引起的。


    事到如今你迴頭再想,倘若當年你沒有選擇他,而是跳下墮仙台,豈非正好避開淩柯的糾纏,避開我給你造成的情劫?可見你這些年吃得苦,受的罪,全因你走錯了路,選錯了人!”


    重點是,你的選擇嚴重幹擾到我的命數。


    倘若你入了輪迴,在你長大之前,我必然能解決淩柯,若是晧睿仙師準我龍族飛升到大羅天上,我龍族歸順你仙道也是必然,我豈非就可以擺脫大兇之名?”


    嚴厲被這番謬論說笑了。


    “路在你自己腳下,你不比別人少擁有選擇的權利,反而還多許多。與其怨天尤人,你不如冷靜下來,認真思索一條你最想走的路。”


    “我最想走的路是有你的路,可是你卻踏上了另一條路!”


    龍君的語氣終歸失了平和,嚴厲倒始終維持著不溫不火的態度。


    “昨日你占了我的地,今日則幫了我的忙,你我可算兩清了。我尚且敬你三分,你何必不自重身份,與我糾纏這些無謂之事?”


    龍君若有所思,或許則是啞口無言。


    “然而世事無常。唯恐終有一日我會後悔,”嚴厲歎口氣道:“所以我打算挑個時間,跟你好好敘一敘舊。”


    “何時?”龍君這才眉心舒展,欣然追問道。


    嚴厲想了想道:“待你的府邸建成,我要做第一個登門造訪的客人。”


    “好,一言為定!”龍君目光灼灼地看了嚴厲一眼,又往她身後瞥了一眼,揚長離去。嚴厲朝他去的方向站了須臾,這才轉身。


    白蓮花已命燭武迴府傳訊給虞靖,讓虞靖的耳目四處監看,也好盡快找到天樞的去向。墮仙台歸長生帝君掌管。白蓮花去長生殿為天樞報了備,等拿著文牒迴返,正撞見龍君攔住嚴厲,遂在不遠處等候。


    嚴厲走近他道:“我改主意了。那片地他占去便占去罷,你不必再與他爭。”


    “嗯。”白蓮花答應一聲,並不多問。


    嚴厲也不解釋,一捉他的手。他卻反握迴來,領著她走。感受到他手上的溫度和力度,她心口的鈍痛,心裏的煩亂和沉重,似乎都消了泰半。


    把天樞之魂送下墮仙台,夫妻倆在墮仙台上等待須臾。


    與所有仙道中人一樣,嚴厲也不喜歡這個能讓大羅金仙修為盡散、瞬間變成凡人的地方。站在這個地方,她不禁想起當年在萬眾矚目之下來送南無,南無對她說的一番話。


    南無言道:“晧睿仙師勸我,說你似一把劍,鋒芒畢露,銳利傷人。世上能與你相配之人,須堅韌如同劍鞘,方能掩住你的鋒芒,卻又不受你傷害。


    確然我沒有金石之堅,擋不住寶劍之銳,卻有蒲草之韌,認準一個纏字,三五十年不成,還有三五百年,三五千年,三五萬年,總有纏得你雲開月明之日。”


    耐著性子聽完這番話,她頂著東華帝君的冷眼,一腳把南無之魂踹下了墮仙台。那時她何曾想到,事情會演變到今天這種地步?


    “你覺得,那廝肯不肯幫我解除渡魂?”


    對於嚴厲的疑問,白蓮花想都沒想便道:“此事你壓根不必考慮,他的心也不能帶去琉璃海,否則於你不利。”


    嚴厲遲疑道:“不去問他一問,怎知他不肯?”


    白蓮花道:“他若是肯,先前豈會不接你的話頭?”


    嚴厲不以為然道:“定是他有趁機脅迫我之心。”


    “所以他縱是肯做,我也不容許你去找他!”白蓮花語氣堅定。


    “好好好,我聽你的便是。”嚴厲沒有糾纏這個話題,心下卻打著主意。


    她難以接受,她愛的男人為了她而承受一些常人無法忍受的苦痛。這會讓她覺得自己很無能。畢竟她不是那種需要人萬般嗬護的、長在溫室裏的小白花。


    輪迴之路漫長。直到天樞的肉身瞬間化為飛灰消散,夫妻倆心知他已經投到了胎,匆忙帶著大羅天的時辰下界去尋虞靖。


    元神入世皆有異兆。虞靖耳目靈通,很快就查到天樞的去向。夫妻倆趕去看了看,見天樞生的人家不錯,也便放心了。


    吩咐虞靖多加照看天樞,夫妻倆先迴玄清山拜見霄霜夫妻,後去蒼山看望姒檀和杳雲。


    十四歲的華嚴都快長成大姑娘模樣了,霄霜夫妻那筆賬還沒清算明白。華嚴在玄清山憋悶著無趣,常常去蒼山找杳雲玩耍。


    “說什麽?我侄兒賴在天上不下來了?”華嚴大唿小叫:“這都過去一年多了,我就等著他來找點樂子,他怎麽就不敢下來了呢……”


    嚴厲好好跟小姑子交流了一下感情,華嚴當即就立了個保證。


    “嗬嗬……大嫂您放心,往後我一定讓侄兒充分感受到姑姑的愛護。”


    十七歲的杳雲出落得英氣逼人,功夫也突飛猛進。華嚴活潑躁動,總是拉著他四處去惹事。好在也沒出什麽大亂子,無傷大雅。


    “師尊說沒說何時給我解禁?”一見麵姒檀就急著探問這事。


    白蓮花甚無語:“時機未到,師兄不必心急。”


    姒檀做了一桌子菜,拉著白蓮花鬼扯閑篇。嚴厲則跟杳雲閑話家常,飯吃到一半,她道是要考量一下杳雲的本事。


    白蓮花不緊不慢地攔道:“好歹你得讓杳雲吃飽了飯呐。”


    嚴厲一睨杳雲。杳雲不但歲數長了,眼力見竟也長了,楞了一下便趕緊揉著肚子道:“我、我已經吃飽了啊。”


    挑釁一般朝著白蓮花揚了揚下巴,嚴厲當先出門。目送娘倆消失在門外,姒檀乜斜著白蓮花道:“師弟啊,我瞧這個架勢,你又要鎮不住她了。”


    “唔,”白蓮花不急不躁道:“似她那等剛直性子,鎮壓隻會適得其反。得軟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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