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揚州湖上的遊船漸漸減少,張擇端他們乘坐的這隻遊船,也駛向了岸邊。

    這時候的太陽正當照頭,雖不似盛夏那般暴曬酷熱,可也令人覺著悶悶的。還未下船,蕭美珠便拉著船主叮囑他。

    “記住啊,一打湖魚,新鮮的,咯咯咯。”

    楊巧兮跟著附和:“記住哈,一打新鮮的湖魚。”

    其他人隻有笑笑。這個船主也真背,非但沒得到金榜畫師的畫,還倒貼了船錢和一打新鮮湖魚。

    “小姐們就放心好了。鄙人說話算話,明日即送到張公子府上,不敢怠慢。”船主陪笑著拱手。

    張擇端最後總結的對船主說道:“那我們就告辭了。”便與幾女走到停放馬車那裏,一一坐上馬車,迴了張府。

    這日午後小睡而起,張擇端便靜坐在屋中的小鋪團坐墊上,微微閉著眼,心中頓時出現一排排的文字。“九絕九畫”畫色那一章節,蘊含的天地人世的玄理,非常奧妙,就好像是一個個梵文,令人難以琢磨,他僅是初嚐畫色之理,便感覺內裏應該藏著深奧的畫理。就比如“天色之綜為清朗。”看似很好懂,淺顯,可是要真正做到,卻並不是那麽迴事,天色,何為天色,是天的顏色麽?no,這樣理解,便隻理解了表層。綜呢?聯係整句,應該是綜合的,統一的吧,然而在作畫時,你運用此句格言時,自然發現並非是這樣子的。清朗一詞,應該是清淡明朗吧,天高雲淡之天,令人心曠神怡?no,也隻是表層的理解罷了……實際上,真正的內涵之意,應是說畫色中的天然之色,最本質的基調應為清如水,朗如月。理解了畫理,那隻是理論層次上的,重要的還在於,你要可以運用於實踐,達至純熟,那可就不易了。

    ……

    之所以選擇打坐參悟,張擇端也有自己的理解,自古就有坐地成佛之語,並非沒有道理。這坐地成佛,而非真的呆坐著,像個傻子一樣。卻是運用人的思維係統,對某些問題或者人生,進行深入的思考,整個人實際上是處於一種思維周轉的狀態。但他參悟畫色之理,也不能老是坐著,那樣還真成了修道的道人。

    不管怎樣,他有信心突破“畫色。”並將“九絕九畫”完全理解,運用於實際,到那時候,大宋朝第一的大畫師就是他了。他要讓自己的畫品成為千年不遇的稀世珍品。

    ……

    這樣美美想著,外麵就響起了叫鬧的聲音。

    於是打開門走了出去,看見一個仆人拿著水桶往外走,便叫住仆人。仆人迴說是一個揚州湖的船主送來了湖魚。

    沒想到那個船主倒守信,他也跟著走出門去,剛到前廳,就看見府門的寬敞過道上圍著一些仆人,蕭美珠,楊巧兮,淩念菡在那裏指手畫腳的。

    “你們都在幹什麽?”

    眾人迴頭過來,立即上前來給他行禮。美珠拉著他的手說道:“船主送來的湖魚啊,好大個的,活蹦亂跳呢。”

    “是啊,好玩呢。”楊巧兮和淩念菡,禁不住露出喜悅。

    那個船主見了張擇端,便上前道:“張公子,這是鄙人特意打撈的湖魚,請張公子笑納。”

    他到那個竹簍裏看了看,竹簍裏“嘩嘩嘩”的響,每一條湖魚都有至少二斤,個個長的肥實。湖魚嘴裏還不時冒出一串串的泡泡,咕嚕嚕的。

    “嗬嗬,好啊。那就多謝船主了。來人,將湖魚收下。”隨即命仆人將湖魚拿到了廚房。

    “張公子,既然湖魚送到,鄙人也該走了,以後公子再遊湖,也可以來乘坐鄙人的遊船。”

    “又來坐你的船,你就不怕又請我們啊,咯咯咯。”美珠巧兮咯咯的取笑著船主。

    船主不好意思的嘿嘿的笑著離去了,看得出他的心態已經擺平了。

    “這樣吧,今晚,咱們來一個湖魚宴。”張擇端對三個女子說道。“美珠去請商小姐商老爺,念菡就去請淩公子,還有蔡攸公子,趙王爺,嗬嗬,都請來,嚐嚐湖魚。”

    “真的啊。”

    “當然。”

    “好啊好啊。”三個女子都很高興,於是請人的請人,擺宴的擺宴,每個人都忙開了,好像府中有喜事降臨一樣。

    張擇端卻空著手,在府中這兒看看,那兒瞧瞧,心中非常滿意,他在想,這樣的日子如果能夠持續下去,那他真的什麽也不求了,可是能長久的過這樣清淡充實樂趣的生活嗎?

    …………………………………………

    是夜,張府華燈高照,正廳的大桌上,坐滿了人。有趙無言趙王爺,蔡攸蔡公子,還有商遜柱父女倆,接著是蕭美珠,楊巧兮,淩念菡,主人則是張擇端。可惜淩慕雲沒來。張擇端那天在遊船上失禮,或許令她不快,所以沒來吧。然而張擇端不知道的是,淩慕雲並非那麽小氣,她是在為自己的終生大事憂愁。不過今晚在張府食魚的人,無一不是興致高漲。

    “今天,趁著這大好時光,我來先敬各位一杯,然後大家不必客套,吃魚。”張擇端端起酒杯,麵相左右兩麵。

    趙無言端酒而笑,道:“張公子設下湖魚宴,我等榮幸啊。來,也敬張公子。”

    蔡攸嗬嗬笑著,端著酒杯道:“張公子,你看咱們王爺都肯賞臉前來,可見你的麵子不小呢。”

    張擇端微微躬身,“王爺駕臨,那自是讓鄙府華堂生輝呢。所以,我再提議,咱們先敬王爺,如何?”

    “好好。”在坐的紛紛響應。

    趙無言也不客氣推辭,便與其他人幹杯而飲。

    喝酒後,眾人就抓起筷子吃魚。因為沒有了那麽多的規矩,所以每個人都不必忌諱什麽,在餐桌上,吃的放鬆,吃的自由,吃的火熱,那才有味道。

    所謂湖魚宴,當然主要是湖魚。餐桌上的魚類菜,有好幾種。比如清蒸湖魚,清淡可口。比如紅燒湖魚,色豔味濃。比如三鮮湖魚,鮮亮純正。比如湖魚粥,淡香潤喉。比如大雜燴湖魚,相當於現在的火鍋魚,麻辣鮮香,色味俱佳。總之,湖魚宴之樂,全在各樣味道中,這等口福,令在坐的人無不興趣盎然。正好似,人生難得食湖魚,三朝過後仍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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